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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奇葩译名背后,我发现一些秘密

斯特辣不耐渴 奇遇电影 2018-10-25



作者 ✎ 斯特辣不耐渴

编辑 ✎ 奇遇编辑部



最近,杜汶泽在香港某节目爆料,《闪灵》这个港版译名由于翻译精彩,当年大导演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专门给这个译名的创造者庄澄写了封感谢信。


《闪灵》1980年在美国首映,1983年由美商华纳引进到香港。


香港的报纸小广告


那时庄澄刚进入新艺城的母公司金公主做电影营销推广,所以有机会替这些「西片」改名字。


庄澄是谁?寰亚娱乐创办人之一,香港电影编剧家协会主席。你未必熟悉他,但他发行的《志明与春娇》、《无间道》、《头文字D》你一定耳熟能详。


庄澄


除了《闪灵》,出自庄先生手笔的还有《轰天炮》、《未来战士》、《末日战士》(Mad Max 2:The Road Warrior)等。

《闪灵》对于香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么庄澄是怎么样想到的呢?他在接受《香港01》访问时,指史丹利寇比力克(Stanley Kubrick)希望《The Shining》的中文戏名发音可以和shining发音越接近越好:「shining就同闪好似,那我再加多一个灵啰,其实没什么难度,好短时间就想到,难就难在要想多几个让香港负责人拣。」庄澄当时在电影公司做copywriter,而《闪灵》这个名字亦是由他自己创作。讲到被寇比力克写信赞赏,庄澄亦觉得很开心,但那封信就并未保留。

Via 《香港01》


录像带和VCD时代最受欢迎的品种之一,《轰天炮》(Lethal Weapon),这个港版名字在内地一直被沿用,作为始作俑者,庄澄颇为引以为傲。

因为我是严重违反(海报内容),尤其是西片,它的是两个人的嘛,一个黑人(Danny Glover),一个Mel Gibson,但我不觉得电影主要是两个人啰,我觉得电影主要是一个人,这个人的爆炸力好强啦,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才对。


《轰天炮》可能比《致命武器》更为内地影迷熟悉


看出来没?香港人有香港人的电影片名自有一套翻译哲学,我们日后要再群嘲人家的片名的时候,要慎重了。


不过我们还是很多疑问啊。比如说去年新浪潮老祖母获得一致好评的《脸庞,村庄》(Visages, villages)最近在香港公映,被译为:


捉不到头脑是不是?这个梗可能只有80后香港人才明白了:来自「四大天王」黎明1999年的名曲《眼睛想旅行》,2006年被杜汶泽以恶搞的方式翻唱,红遍社交网络。


所以片方觉得,「眼睛相旅行」既没离题又能贴近年轻人,一举两得?


就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一下香港百老汇电影中心的资深节目策划麦圣希先生(Gary)。百老汇背后是安乐影视,是全港最大的艺术电影发行院线,而Gary在百老汇任职超过20年,对此可说很有说服力了。


出乎意料的是,Gary说,纵使香港译名花样百出,其实都是经过片方同意的。而且,「不得鸟小姐」这类片名都需经过美国片方的认证。


「我们翻译好的中文名字,也要按照字面意思再转译回英文给美国的制片公司,经他们同意才能用。」


所以美国人也觉得没问题?


「一般他们了解了意思之后不会有异议。但也有对方觉得译名意思太花哨,打回头的情况。」Gary说。


而且,问香港人自己觉得香港电影译名如何。他们大多表示,香港译名没有什么理解上的问题,不过偶尔也有人在社交网络上吐槽一下,主要是觉得太过思维定式了。


香港的网红「伯赖」在YouTube做了这条视频吐槽港产译名太多思维定势,套路用得很旧


反而,大陆译名则是被吊打的对象,香港人最不明白的是,大陆对直译的执念之强大,硬生生把The Day After Tomorrow翻译成《后天》(他们都叫《明日之后》或者《末日浩劫》)



翻译差异,说到底是文化差异。


香港译名千奇八怪,其实背后的政治、文化心态亦有迹可循。


不能一笑了之,也不能光凭好或不好来粗暴看待。


所以,你真的看懂港产译名?


鸳鸯蝴蝶派


仔细研究电影中文译名的影迷,会发现一批诗情画意、古色古香的中文译名,


《魂断蓝桥》《廊桥遗梦》《乱世佳人》《独留青冢向黄昏》《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些源于民国时期,西方商业电影进入中国市场,当时好莱坞八大在上海都设有办事处。


上海当时报刊业发达,从「副刊」发展起来的一批「鸳鸯蝴蝶派」作家。他们有深厚的古文修养,读写无数的旧小说,也成为民国时期外来西片的译名翻译者。


民国时期的上海电影业发达,沪上各大电影院与好莱坞同步上映。这类片名充满「鸳鸯蝴蝶派」气息,若说译名的「本地化」,当时做得更早更彻底


他们翻译得的片名颇得古诗词的意味,以便吸引通俗小说的受众和读者。


建国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西片都无缘进入大陆市场。但有部分经典影片流入香港,以前古韵十足的译名学派也沿袭了下来。


这些影片大多是30年代到90年代,集中围绕缠绵爱情或者荡气回肠的故事展开,旧时的翻译既含蓄,又令人浮想联翩。


有的像七言绝句,1965年的《春花秋月不了情》(Darling, 《亲爱的》),1980年的《仙乐飘飘处处闻》(The Sound Of Music, 《音乐之声》),1963年的《风流剑客走天涯》(Tom Jones, 《汤姆·琼斯》)

《音乐之声》被翻作《仙乐飘飘处处闻》,这个「戏桥」显示,它从1975年11月11日开始在香港公映,其中一个影院便是「海运戏院」,这个电影院到现在还存在,大家下次去香港可以膜一下


译名中也不乏五言律诗(其实是借用现代诗和歌词式)


史诗巨作《英国病人》改装成《别问我是谁》,摩根·弗里曼出师之作《为黛西小姐开车》幻化为《山水喜相逢》,苏格兰民族英雄片《勇敢的心》变成了《惊世未了缘》



经典的如1990年,朱丽叶·罗伯茨的《Pretty Woman》,大陆译作《漂亮女人》,台湾《麻雀变凤凰》。而香港《风月俏佳人》把罗伯茨原是一名风尘女子的属性,点到不说破。


同年的《Ghost》一度被奉为爱情圣经,如果单靠直译《幽灵》显然无法做到。而港译《人鬼情未了》可谓十一分传神。



更经典的则莫过于《洛丽塔》1962年在香港公映时便被传神地译为《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那按照这个命名原则,


《后来的我们》的港产译名应该叫做《北国情鸳惊梦散》

《超时空同居》的港产译名应该叫做《阴差阳错续前缘》

《羞羞的铁拳》的港产译名应该叫做《打错鸳鸯配错郎》

《芳华》的港产译名应该叫做《吾失君来君失我》

《塔洛》的港产译名应该叫做《天涯望断来时路》

……


问题来了,这些拿腔拿调古色古香的仿古译名,我们为什么不会反感反而觉得译得秒?这些也都是港产译名的一部分。


100%香港制造


香港译名最出挑的还是100%纯「香港制造」的那一挂。


你一定还记得今年的《不得鸟小姐》,你们说香港译名是故意用「家禽」打三级插边球,博关注。


这都没错。可是片方接受这名字。


如果你略懂粤语和懂香港社交网络的思维,这译名其实很妙:


一来谐音梗:bird跟「不得」音近,又是「鸟」的意思;

二来,「不得了」也没有偏离剧情:伯德小姐的确「了不得」啊,道破她中二少女年少轻狂;

三来,片中也确有女孩一直「不得鸟」的桥段。


伯德小姐最后也没得到这只「鸟」


香港人民抖这个机灵,我是服的。


不过不是所有的机灵,香港以外的观众能明白的。比如法鲨有部讲述残酷青春的文艺小电影《鱼缸》,在香港那儿成了《90后少女性起义》


起义???


换个思路,你以为是影迷自己在家煲片呢。要哄人掏钱进电影院,不耸动点能行吗?


再说个厉害的,《死亡录像3:创世纪》的猎奇向译法是《80分钟死亡直播之变种尸新娘》


厉害不死你


《魔力麦克》本来影片卖点就很劲爆,港译《光猪舞壮士》,莫名好笑。



因为1997年有部喜剧片叫《光猪六壮士》又名《一脱到底》,美国早有「光猪节」,「光猪」本就有「脱光」的意思。



最近,刘亚仁不是很火吗,温故一下他的旧片《老手》,港译《燥底师兄生擒富二代》。原来这是港产动作喜剧《神枪手大战智多星》的套拍。



罗曼·波兰斯基的封闭叙事片《杀戮》,变成了家庭婆媳剧《躁爸爸狂妈妈》


阿莫多瓦和佩内洛普梅开N度的作品《破碎的拥抱》,变成了三角剧《情妇的情夫》,还好没有沦落为《潜规则三角大乱斗》。


弗朗索瓦·欧容的《登堂入室》看上去特高级,港译《偸恋隔篱妈》彻底撕毁了他清新的安全裤。



只要看过电影,多少都明白后几部片的命名道理,这些名字或多或少有剧透之嫌。


特别狠的是《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虽然大陆译名莫名其妙(其实就是没看过片的直译),港译《地球不死人》立马剧透死全家了。



香港的观众会比较矛盾,一方面他们好像也不太容易接受新事物,譬如1989年迈克将Gay片《Prick Up Your Ears》巧妙地翻译为《留心那话儿》之后,完了,30年来,这个「有话儿」「无话儿」阴魂不散,一直吃这个梗:

TANGERINE

跨性有話兒(香港同志影展) 2015

IN A BOTTLE (DALAM BOTOL)

再見那話兒 (香港同志影展) 2011

TALK TO HER (HABLE CON ELLA)

對她有話兒 2002

KING’S SPEECH, THE

皇上無話兒 2011

PRIVATE PARTS

朝朝有話兒 1997

PRICK UP YOUR EARS

留心那話兒 1989

ANGELIC CONVERSATION, THE

天使的話兒 1989


那究竟是有话儿还是无话儿?好处是,看到这几个关键字,你基本能判断是一部Gay片,便于同志们迅速攀亲认戚。



另一方面,由于社交网络发达,Facebook、WhatsApp、WeChat(别问这是啥)大行其道,若是译名过分保守呢,又生怕年轻的观众嫌闷,于是那些贴近时事、贴近网红话题,只有混搜秀media的人才懂的梗,频繁出现在片名中。


譬如法提赫·阿金拿今年金球最佳外语片的《凭空而来》,是怎么变成《公义暗角》的呢?跟香港2014年某大型事件中七个警察和一个示威者在街头暗角肢体冲突的事件有关。这个事件你在国内看不到的,自然望文而三个黑人问号。


口碑很好的《大病》,在香港变成《情人眼里巴基斯》,那是因为南亚裔的非法移民问题近年是香港的社会问题,「巴基斯」一下望文生义不用三秒。



《母女大战》(Snatched,2017)最后演变成《带着老母去旅行》,厉害不厉害?那是因为香港某个电视台的节目《带着矛盾去旅行》在社交网络很红的缘故。



那按照这个什么红蹭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思维,


《无问西东》的港版译名应该叫做《原来阿爸阿妈咁犀利》

《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的港版译名应该叫做《吾到戛纳心不死》

《红海行动》的港版译名应该叫做《砰砰声打到来!!!》

《大世界》的港版译名应该叫做《一世唔清大把银》

……


看,你也能轻松掌握港产译名真谛。


再来示范以下港产译名翻译法:


四字大法好


更多的香港译名是批量化的《轰天猛将》《通天奇兵》《冲天救兵》,《智能杀机》《智能叛变》《伪能叛变》,《叛谍反击》《叛谍追击》


傻傻分不清。


这其实跟内地《XX总动员》,湾湾《神鬼XX》特别像。


99年大片《木乃伊》横空出世,一度夺下全球4.1亿美金的票房神话。台湾定下了《神鬼传奇》的译名,果然,在台湾收获1.4亿新台币票房,风头一时无两。



于是《神鬼XX》成了金字招牌,一大批「神鬼」纷至沓来。


《加勒比海盗》是《神鬼奇航》,《碟中谍》是《神鬼认证》,《角斗士》是《神鬼战士》,《小岛惊魂》是《神鬼第六感》…上百部「神鬼」正在招手。


台湾影评人肥内把「神鬼」视作一种类型标签,使影片最快速度找到目标观众。


看到「神鬼」,你便明白你将看到一部历史古装/魔法奇幻/恐怖惊悚/谍战动作/警匪武装片,那基本上等同于告诉你,这不是一部爱情喜剧动画。


说笑归说笑,通过相同/相似字眼做类型划归正是电影译名一大思路。


看到《XX总动员》,脑子立马对位皮克斯或者迪士尼(现在是一家)PG甚至G级动画片,碰瓷的《汽车人总动员》不算。



港译将「译名类型化」做到登峰造极。


但凡出现「叛谍」「叛变」「叛逆」,多是谍战片,带有些科幻成分。譬如小李的《谎言之躯》是《叛谍同谋》,《我,机器人》是《智能叛谍》,《神枪手之死》是《叛逆暗杀》



有「智能」「超能」加持的是未来系科幻片,《超能风暴》《智能杀机》


而「杀机」「危机」对位的通常是阴谋动作片,《生化危机》《无名杀机》


出现「轰天」「通天」则是军火动作片。《轰天猛将》AKA《敢死队》,《通天奇兵》AKA《天龙特攻队》…



而贴上「奇兵」「救兵」标签的,一般跑不了动作喜剧甚至是卡通片。《海底奇兵》《通天奇兵》《反斗奇兵》。「奇兵」差不多等同于大陆的「总动员」。



「奇缘」便是童话爱情,《仙履奇缘》《魔法奇缘》《风中奇缘》


涉及到大背景故事片,会加上「风云」,《无间道风云》《赌城风云》《黑金风云》


宏大叙事没啥取名灵感便补个「豪情」,追求气势便添加「惊世」,不同世界观可以有「世纪」,陷入危机则是「反击」,灾难片自然是「末日」…


怎么样,是不是看完觉得自己也可以给个大引进片指点江山,命个中文名?



这些词语还可以排列组合,特别典型的案例是寡姐的《超体》,英文名Lucy,港译非要补刀几句,成了《Lucy:超能煞姬》



未来科幻有了,阴谋动作有了,女性有了,香港表示很满意。


出了续集还可以续上「之XXXX」,譬如《惊天危机之超能世纪》,一秒满足你想看「军火阴谋剧、未来末日片」的心。


差不多就是骗你进影院的意思。


攀亲附戚


四字方程不算高级,香港译名攀亲戚还有点意思。


《巴顿·芬克》→《才子梦惊魂》

《冰血暴》→《雪花高离奇命案》

《抚养亚历桑纳》→《宝贝梦惊魂》

《谋杀绿脚趾》→《大保龄离奇绑架》

《缺席的人》→《绿帽离奇勒索》

《老无所依》→《2百万夺命奇案》

《阅后即焚》→《CIA光碟离奇失窃案》

《严肃的男人》→《非常憨男离奇失婚》


鉴于我算半个脑残科恩粉,这些片名看上去像是粉丝对暗号,cult意味浓厚。


这样的案例不算少见,昆汀的《杀死比尔》(Kill Bill)翻译成《标杀令》,「标」在粤语里同bill同音。


后来昆汀另一部作品《被解放的姜戈》翻译成《黒杀令》,纯属为了组一个组合。



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翻成《够姜四小强》,音韵上竟能和内地译法配成对。「够姜」是「够胆、有种」的意思。


而后他的《偷拐抢骗》就顺理成章的翻为《边个够我姜》(谁有我有种)。


按这规律《大侦探福尔摩斯》应该是《够姜歇洛克》才对。


同理,大卫·芬奇的《七宗罪》和《消失的爱人》组合为《失踪罪》



还有一个著名案例,咖喱电影最近疯狂来华敛财,我个人是再也不想在院线看印度片了,审美疲劳。


曾经打开各国市场的咖喱片一定得算《三傻大闹好莱坞》(3 Idiots),这边叫《作死不离3兄弟》


自此,所有阿米尔汗的电影再也离不开「打死不离」,《摔跤吧!爸爸》是《打死不离3父女》,《神秘巨星》则是《打死不离歌星梦》



台湾也有类似风俗。


演过《魔鬼总动员》(其实是《全面回忆》)的施瓦辛格从此为「魔鬼」代言。马特·达蒙有段时间部部「心灵」,威尔·史密斯承包了「战警」…


引经据典逼格高


其实这一派别,跟攀亲附戚有点类似。核心要素,就是蹭知名作品的流量。


同一演员演过一次爆款,以后作品都带上爆款标签。某一类型出过一个爆款,从此该类型每部必须碰瓷爆款的名字。


倘若一部片子,既无流量明星,又无同类型爆款,那可咋整。


什么都难不住香港人民的脑洞。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港译《一百万零一夜》,套用的梗就是人尽皆知的《一千零一夜》。

 

整个故事是男主娓娓道来,一边答题一遍回忆过去。巧的是,《一千零一夜》正是宰相的女儿每晚给国王讲一个故事便多活一天的传说。

 

和印度小哥每答对一道题便晋级下一关非常神似。



黑泽明的《七武士》,这边叫作《七侠四义》,借用的章回体小说《七侠五义》,武士片嫁接武侠小说,神韵相通。


《阿甘正传》其他译名都是《福雷斯特·冈普》非常佶屈聱牙了。而港译《阿甘正传》挪用的就是啥都说过·鲁迅的《阿Q正传》。


这不是香港第一次挪用啦。《阿飞正传》是最近上了全国院线的王家卫旧作。也是一部经典西片《无因的反叛》的港译名。



还有《阿汉正传》,大陆译作《我的名字叫可汗》。还有机会的,以后一定轮到阿瑞和阿莫(Rick And Morty)发光发热。


引经据典的大宝库,是取之不竭的粤语歌。



有《忘情水》便有《忘形水》

去年奥斯卡大爆冷《月光男孩》,港译《月亮喜欢蓝》,借用苏永康的歌曲《有人喜欢蓝》。也暗藏「月光之下黑人肤色透着蓝意」的意思。


谐门歪道


看香港译名,不难在几个谐音梗上,等于白看。之前也讲过《不得鸟小姐》《标杀令》


去年年度政治最正确电影《逃出绝命镇》,港译名《访·吓》。初看上去不明就里。「吓」在粤语里与「客」同音。一作访客,二有惊悚片性质。老爱剧透的港译,赢了《绝命镇》一次。


同样的用法,在《小岛惊魂》里再次出现,《不速之吓》双关点到为止。



《釜山行》翻译为《尸杀列车》,是「厮杀」的谐音。举一反三,《林中小屋》AKA《尸营旅社》,作「私营」解。


「吓」「尸」均是恐怖片。「凶」隐含阴谋动作片。


《逃离德黑兰》港译《Argo-救参任务》,「参」音同「生」,做生命解;同时「肉参」又有人质的意思。同理,《飓风营救》又叫《救参96小时》



不胜枚举。


老被人吐槽的《史密斯夫妇》,港译《史密夫决战史密妻》。好事者戏称,点解唔叫作《史密斯两公婆》。



因为在粤语发音里,Smith可以音译为史密夫,th和s读法有别,所以生造一个「史密妻」与之对应。脑洞奇开。


有个经典款,本名《我唾弃你的坟墓》,小名《X你老墓》。有人盛赞「准确性、灵活性、区域性和通用性都做到了极致」。


译名政治


翻译学上有「归化」和「异化」,一组相对的概念。


「归化」,即尽量不打扰读者,而让作者靠近读者。「异化」,尽量不打扰作者,让读者靠近作者。


说通顺了,「归化」类似于本土化的意译、另译,「异化」即直译。


香港电影译名,可以说在「归化」的道路上走得很远。


意译,讲究「得意忘形」。香港译名费尽心思的博人眼球、引经据典、加入俚语俗话,是否就违背了翻译三字真言「信达雅」了呢?


有学者研究香港电影字幕时引入了「透明度」这个概念。



透明度高意味着,原本信息传递给目标观众,没有被歪曲,就像电影信息透过一块光滑的玻璃,被受众看到。旨在即使有文化差异,也要尽量消除文字隔阂。


这要求透明度不单单要考虑对电影、对电影题目的忠诚程度,还必须考虑到特定的目标受众,受众群体的接收水平。


显然对香港来说,服务于自己的受众是第一位的。


没经历过新文化运动的香港,用语依然带有些古语和文言用法。所以当年仍然保留一些「春花秋月」的电影译名。



而香港有过的英殖民史,使得大多数香港人有一定英文基础。至少看懂大部分英文电影名,问题不大。港译名针对群体,便是精准定位于香港市民,而且是英语水平稍差的市井平民。


香港人平时说得是粤语,正规读写会用到汉语书面语,而社交媒介爆炸扩大了粤语书写语的应用范围。


汉语书面语更多给香港人以「正式场合」「文雅表达」的印象。


在香港译名里,加入本土文化和俚语表达,拉近了跟普通香港人的距离,更亲切,更生活化,更有助于共情。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透明度。



大陆地区把电影视作影响国民价值取向的文化输出手段。所以翻译时,通常严谨慎重,选择直译,避免使用负面词汇,还会考虑到影视留名的影响力。


而对于香港这样一个娱乐业发达的城市,电影已是一项成熟的娱乐产业,具有极强的商业化属性,也不承担文化教育等责任。香港译名通常目的很简单,让你进影院。



香港浸会大学周兆祥博士认为,


「电影名称属于诉求性的广告文体。广告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促销,增加客户的利润。所以谁管得着翻译出来的标语文稿跟原文关系是否理想。」


为了刺激票房收入,译名可是花样百出:要么标题耸动,大玩噱头,勾起你的好奇心;要么精准覆盖类型元素,包揽对应受众;要么抖机灵、来点方言梗,使你会心一笑。


所以香港人并不觉得自己玩得飞起的港译名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自己译名更疯狂,更有戏。


我们除了猎奇,除了吐槽,除了嘴炮,也许可以试图了解下港言港语。


这个新世界,还蛮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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