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足球：「全民战疫」进行时
疫情之下的足坛， 没有球迷、没有足球、没有乐趣，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这种情况下，很多球队忙于开源节流拯救自己，但也有球队决定将足球的利益暂时放在第二位，和整个社会一起，加入了全民抗疫的行动。
文 / 葛思文
编辑 / 殷豪男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疫情冲击，整个足坛特别是欧洲的各个俱乐部，已经是哀鸿遍野。
多数俱乐部都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降薪的降薪，裁员的裁员，有的甚至直接要考虑破产清算。国际足联近日也提出重要举措，球员需要在目前的特殊时期接受降薪的条件。
顶级联赛球会面临极大的流动性危机，没有了球票，赞助收入还不是最关键的，如果失去了赛事转播版权费用的分成，联赛的根基将被动摇。根据消息，英超本赛季的转播合同金额高达30亿英镑，但英超官方和BT Sport、Sky Sports以及海外转播商签订的合同中规定，联赛必须在7月31日前完成，新赛季合同于8月1日生效。
但依照目前的联赛进度，每支球队还剩9场到10场比赛左右。如果联赛就此结束，那英超光此一项就将损失7.5亿英镑。而事实上，除去传统六强之外，英超各俱乐部的转播收入都占到了其总收入的6成以上，有些甚至达到了8成，在球队收入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此外，根据一家名为「Vysyble」的英国金融分析公司的研究，英超大部分俱乐部的财政状况其实都不乐观，没有任何应对恶劣经济事件的「紧急备用计划」。这也是英超官方紧急给各队拨款的重要原因。
转播收入占各队总收入的比例
金元联赛塔尖的英超如此，其他联赛的生存状况也不容乐观。
以德甲为例。根据德新社报道，已经暂停的德甲联赛如果就此结束本赛季，联赛经济损失也将达近8亿欧元；单是电视转播收入就将减少3.7亿欧元。目前，已经有包括沙尔克04在内的多家俱乐部，希望球迷放弃（重新开赛后）空场比赛的球票退款，以帮助球队渡过难关。否则，不排除这些老牌球队破产的可能。
同时，多家主流转播平台包括DAZN、Canal+与BeiN等，皆已经表示如果联赛未如期完成，或不支付本赛季剩余的版权费用。这对停摆的各国联赛，无疑是雪上加霜。
收入特别是转播版权的巨额损失，是任何一个联盟不能承受之重。所以，从FIFA到UEFA和各国足协，也在为各支球队争取生机，基本没有给联赛的回归设置最后期限。甚至要求，今年6月30日和俱乐部合同到期的球员，也尽可能踢完该国当赛季联赛后，再考虑个人转会事宜。
五大联赛剩余比赛占比
受此影响，英超官方已经确定会支付给20家俱乐部每家几百万英镑的预付款，帮助他们度过这段困难时期。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夏季转会窗口将会有很大的弹性，转会的数量和金额也将有大幅度的缩水，带着喧嚣泡沫的金元足球，恐将就此进入缩水时代。
降薪：大势所趋
与公司运营一样，面对疫情重重，这些俱乐部开源节流的第一招，便是「减薪」。
球员工资，往往是俱乐部每年支出中最大头的一块。而很多俱乐部削减球员薪水，还有为了雇员薪水的考虑。毕竟雇员相比高薪的球员，无疑是弱势群体，德甲双雄拜仁多特和巴萨尤文的政策，多是大幅度削减球员薪水，以保证其他雇员的100%收入。
先来感受一下英超球员们的薪水水平。这份表格，统计了本赛季英超俱乐部球员平均年薪排行，曼城以873万美元/人稳居榜首，曼联以766万美元/人排行第二，而末尾的谢联，球员的平均年薪也达到了近百万美元。
2019/20英超俱乐部球员平均年薪排行，单位为 /百万美元
英超之外，其他联赛也在官方的调度下，逐步开始了有计划的减薪调整。
比如，意甲官方于4月6日宣布，确定全联赛降薪30%左右。而多家欧洲豪门俱乐部包括巴萨、皇马、尤文、拜仁、多特等队，也在上周就已经和队内球员和雇员达成了降薪协议，节省金额预估都有5000万欧元上下。像巴萨球员降薪幅度甚至高达70%，这些减去的薪水也将帮助俱乐部一般雇员拿到全额薪水。
俱乐部的危难众人皆知，但当中也有不少老板因为吃相难看遭到了球迷舆论的口诛笔伐。比如，英超纽卡斯尔的老板阿什利和热刺主席列维近期再度深陷风波，原因是两队首先使用了英政府新出台的救济条款：即，将大部分雇员（非球员）列入英国政府的临时失业救济条款中，政府将支付员工80%的薪水（每月最高2500英镑），俱乐部支付剩余的20%。
英政府出台政策的初衷，是为了保障企业劳工的应有权益。该项政策从三月开始施行，暂行三个月。按理说，这条政策是给中小企业与俱乐部使用的，但纽卡和热刺就这样钻了政策的一个空子。而令人惊讶的是，上赛季因夺得欧冠营收大涨的利物浦，也一度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根据利物浦在今年2月公布的2018-19赛季财报显示，俱乐部的税前利润高达4200万英镑，但球队却希望让英国政府来支付这200名员工80%的薪水。于是，红军此举一出，便受到了各界的批评。就连很多利物浦名宿都不赞成把俱乐部近200名临时工纳入政府的救济条款中。卡拉格表示，「红军」最初的决定让他非常愤怒，「人们把利物浦视为榜样，而其他俱乐部也会模仿他们。」这样的决定让许多利物浦支持者感到难堪，而曼联、曼城和埃弗顿等利物浦死敌的球迷，都在社交网络上纷纷嘲讽利物浦的「救急」决定。
在重大的舆论压力之下，利物浦官方于当地时间4月6日发表声明，为之前的决定道歉，并表示将郑重撤回参与救济计划的决定。
而在英格兰旁边的苏格兰，其足球联赛也处在无限期停摆的严峻状态，「节流」势在必行。
流浪者、凯尔特人、阿伯丁、哈茨、喜百年五支苏格兰俱乐部，采取了降薪为主的主要措施，包括球员和职员降薪幅度从20%到50%不等；而利文斯顿、基尔马诺克、圣米伦、圣约翰斯通等多家俱乐部，则开始使用政府临时失业救济条款计划。
而像阿伯丁等有先见之明的俱乐部，曾为此特殊情况上过意外保险，虽然减轻了一些联赛中断的损失，但保险公司已经表示，4月末这份合同到期，将不再和球队继续续保。
BBC关于苏超球队的疫情专题页面
相对于「节流」，足球俱乐部的「开源」在此时显得甚为困难，所选方法甚为有限。
提前出售季票，是一种预支资金的方法。比如，部分苏超俱乐部就已经开始提前出售下赛季季票，以筹措应急资金。根据马瑟韦尔俱乐部官方推特公布的信息：下赛季季票开售24小时，已经超过了去年季票销售三周后的数字
此外，借助政府补助也是有效门路。同样是苏超马瑟韦尔CEO Alan Burrows透露，该队和流浪者和凯尔特人最近从苏超联盟中得到了39.5万英镑的预付款补助（这三队提前锁定了联赛前六），其他顶级俱乐部则分别获得了15.75万英镑，这笔款项也将帮助球队及时救火。
对大部分欧洲职业球队而言，比赛日就是他们的经济命脉，没有比赛，就没有包括转播权在内的收入。
甚至，越低级别的球队，受疫情的冲击往往也越大。比如栖息在英格兰第6级别南部联赛的南港队，早在18个月前，该队签订的球员合同就从一般的52周改为46周（夏休期不发薪水），但该队依然要降薪25%才能勉强撑过第一波危机。
尽管英足总表示，将为68家全国联赛俱乐部提供1700万英镑的补助，但南港董事詹姆斯·泰德福德对媒体表示，未来几个月同规模的俱乐部都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根据统计，该队比赛日收入的比重，超过了总收入的50%。为了缓解压力，球队不得不和已经和煤气、电力、无线网络供应商洽谈，争取延期付款。不过，谁知道哪个时间点，他们会被这些账单压垮呢？
裁员：为了活下去
在英国，有大量包括像南港一样的小型社区球队，面临着同样的生存危机。
英格兰足球金字塔经过了百年的积淀，可以说是全球足球体系的典范。这个全世界最庞大的足球系统内有超过140个不同联赛，包含多于480个组别。大多数是中小俱乐部乃至社区俱乐部，正是他们的存在，才让英格兰足球能够拥有庞大的培养体系，发掘未来之星。
但如今疫情雪崩之下，无人可安然度过。处于联赛顶端的人，担心的是转播收入和冠军联赛的席位，他们关心的是利物浦的联赛冠军和利兹联的升级，以及转会窗口将会发生什么，大多数人看不到的，是金字塔下更加严峻的问题。
疫情时间越长，这些承载着联赛体系的基石就越有可能崩塌。
以英格兰第五级别全国联赛中的巴尼特为例，在联赛中断时，巴尼特排在全国联赛的第11位，距离升级附加区只有4分的差距。他们仍然梦想着重返职业联赛体系，球队预算在全国联赛中也属阔绰。
但疫情到来，让主席Tony Kleanthou不得不准备开掉除球员外的所有员工（60位）。幸好政府保障措施的到位，受影响的最终只有6人。该队2018年从英乙降级后，两个赛季的降落伞也已到期，尽管暂时避免了球队崩盘的厄运，但他们仍然有50万英镑巨额缺口。他们希望获得足总25万英镑的贷款，这笔钱甚至顶不上一个球星一周的收入，却能挽救一家低级别俱乐部和无数家庭。
巴尼特尚且如此，等级更低的社区俱乐部又如何呢？光在默西赛德郡，就有多支社区球队深陷泥淖，半业余的波特尔（Bootle）主场贝里街车库体育场经营的酒吧因为疫情也被迫关闭，让该队的酒吧员工和场地面临失业。
这，也是依靠足球生存的产业受到冲击的一个缩影。比赛没了，酒吧停业了，赛场不需要维护了，这些依靠比赛日工作获得报酬的周边产业员工，恐怕也难保饭碗。
抗疫or给老板省钱
BBC报道，应疫情需要，英超官方日前提出要整个联盟降薪30%。此提案当时遭到多数球员反弹，认为俱乐部降薪只是为了省钱，但并未真正照顾到受更大影响的人，包含俱乐部基层员工。
英超球员工会表示：「不是不愿降薪，而是想把钱回馈社会，为疫情出一份力。」球员工会则同样反对单方面降薪，他们指出，英超球员工资中所缴纳的税款是英国政府诸多公共服务支出的重要来源。而降薪更多是给老板的腰包省了钱，没有真正的为对抗疫情做出贡献。
英超球员工会表示：「球员如果降薪30%，政府的收入将减少2亿欧元」
矛盾之下，球员们也在通过实际行动，为自己争取舆论的支持。
德布劳内就表示，「我们俱乐部的老板都是超级富豪，我们不想为他们省钱，我可以将我的工资捐献出去，而不是给老板们省钱。」利物浦队长亨德森则组织英超各队队长们开会，探讨通过建立基金的方式支援医疗系统，而曼联球员已经将「主动减薪的660万英镑」，捐助给了国家医疗服务体系。
同时，英超球员们也在推特上发起「PlayersTogether」筹款活动。在该倡议的声明中，凯恩以及其他英超球员表示：
「经过与英超所有俱乐部球员们的广泛讨论，我们将发起一项名为'PlayersTogether'的活动，并与NHS一起合作，帮助他们更快地募集资金，并将资金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
该活动一出，风口浪尖上的球员风评也得到了一定好转。甚至包括此前暗示英超和高收入球员「不作为」的英国卫生大臣汉考克，也及时改变了口风：「非常欢迎这么多英超球员可以做出这一慷慨的决定——他们决定建立的PlayersTogether活动对NHS产生了莫大支持，承担了应有的公民责任。」而英格兰名宿莱因克尔也发推表示：「为这些后辈的决定感到骄傲，足球球星正在尽其所能，回馈社会。」
而在捐款之外，不少足球俱乐部也在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支援当地社区的抗疫工作，比如苏超罗斯郡俱乐部的基金会就发起了#ForOurPeople活动，将俱乐部的库存食物派发给那些急需援助的球迷，以解决特殊时期民众隔离在家的饮食问题。
为什么香克利曾说足球高于生死？因为足球在一瞬间带来的狂喜、刺激、悲痛、释怀，超越了大多数普通人一生的广度和深度。在疫情之下，足球虽然不能再带来情感的巨大冲击，但俱乐部与球员们仍然可以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这些不变的大爱价值和信仰，才是球迷追随自己主队的最重要原因，相信这也是在疫情之中，成熟体育产业链之上的欧洲足球俱乐部们，为我们中国体育人所带来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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