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N再裁300人，体育巨头如何走出变革阵痛？
体育媒体，似乎永远没有铁饭碗——2020年末，体育传媒巨头ESPN宣布再次裁减300名员工，而200个已经空缺的职位，也暂时不予补充人手。
这是ESPN自2013年以来，所进行的第四轮大裁员了。
放眼世界，在ESPN工作，仍然是体育媒体中最令人钦羡的岗位之一。但这家体育巨头，也不能幸免于互联网时代用户习惯改变所带来的巨大挑战。根据2020年10月的统计，目前ESPN在全美有8290万家庭订阅用户，但这个数据在2011年是1.0013亿户——十年之间下滑之大，肉眼可见。
为了了解ESPN未来的发展方向，The Athletic的专栏作者在播客节目中，邀请了畅销书《Those Guys Have All the Fun: Inside the World of ESPN》的作者 James Andrew Miller，从四个维度分析了ESPN的未来前景。
本文基于Richard Deitsch出品的播客节翻译
编译 / 殷豪男、李禄源
ESPN
创立于：美国
创建时间：1979年
主要所有者：华特迪士尼公司
以下是播客谈话的精选编译版本：
01
本次ESPN大裁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James Andrew Miller：说实话，这并不意外。尽管这是高层、特别是ESPN主席Jimmy Pitaro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避免的事情，但从企业战略的角度来看，ESPN其实在疫情到来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做出架构调整的必要性了，因为整个市场的商业模式正在发生改变。
裁员总是残酷的。有人说了，你看人家航空公司也得裁员，而且往往波及的是成千上万的空乘、空姐和维修工人，ESPN裁了500人，也没必要大惊小怪。但我要说，单盯着数字看是没有意义的。不要忘了，自1979年9月7日ESPN成立以来，四十余年的企业历史里，这家公司看起来总是在肆无忌惮地扩张，在这儿工作似乎也成了行业的铁饭碗。所以，当大裁员在ESPN发生的时候，对于公司内部，特别是那些被炒鱿鱼的人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这势必将引起整个行业的激烈讨论。
《Those Guys Have All the Fun: Inside the World of ESPN》是我在2011年出版的书，彼时ESPN风光无二。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意识到，绝大多数员工与公司之间的雇佣关系更像是一场「终身婚约」。因为你会因为这份工作，举家搬去康涅狄格州中部，在那里买房子，然后把孩子也转到那儿上学。ESPN的岗位曾经是一种终生承诺，它代表了一种生活方式，20年，甚至30年，那是许多人会奋斗终身的地方。
然而从一轮又一轮的裁员中，我还发现了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裁员不仅仅是对失业人群的折磨，对那些被留下来的人而言，同样是一种打击，因为自己相处了10年、15年甚至更久的挚友与同事都不在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祝愿这些有能力的人，能够在其它地方继续发光发热，并且希望ESPN在未来发展中能够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成为新的常态。
Richard Deitsch：是的。其实这次裁员可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很多员工提前几个月就已经多少感知到风波，包括猎头们也在四处散播消息。但毫无疑问，未来一段时间里，ESPN仍会是体育媒体行业的领头羊。在美国，即使在裁员之后，它仍然会是一种体育文化的标志，那些核心体育迷——甚至是那些不喜欢ESPN节目的人——也依然会密切关注着这家公司的动态。
以及，我也同意你的看法。ESPN在疫情来临之前，就已经在探寻裁员节流的战略方法了，全球性的疫情只不过是放大了原有问题，并加速了调整的进度。不过，看到这些被裁的员工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发送离职动态的时候，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02
ESPN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James Andrew Miller：我认为抛出一点背景介绍很有必要，那就是，不要把ESPN这次裁员与他们过去的那几次混为一谈。在疫情大背景下，所有行业巨头的前景都受到了影响，ESPN的问题，也是其他企业同样需要面对的难题。
比如，ViacomCBS的广告收入在第三季度下降了6%，艰难的境况也影响了他们的估值，疫情期间，这些大公司的市场价值已经受到了难以置信的损害。而包括NBC体育、CBS体育以及福克斯体育等等都面临着财务方面的压力，他们也都在纠结是否要做出大规模裁员的决定。我并不想成为ESPN或迪士尼的辩护人，但我确实认为，因为疫情的影响，整个行业都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努力解决相同的问题。
ViacomCBS：一家总部位于美国纽约市的大众传媒跨国公司，主要致力于电影、电视、出版及数字媒体等领域。著名的派拉蒙影业公司，就是其旗下的子公司。
跟疫情斗智斗勇，已经成为了整个媒体行业的常态。你看，不少著名电视人已经开始居家办公，他们的节目也改在自家的客厅、甚至地下室进行录制；其他行业同样如此。我有朋友在制药、投资银行或其他什么公司，他们中有些人是账户上动辄过百万英里里程的常旅客，但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他们所在的公司会发现，这些人不必再继续那种「云端」生活了，完全可以通过Zoom完成工作上的远程沟通。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能接受什么，以及不能接受什么。
其实ESPN也已经做了很好的工作，尽管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尽快适应一些此前从未用过的方式来远程完成节目制作。这注定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时期，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已经不现实了，人们应该尽快适应当下，学会新的生存本领。
Richard Deitsch：在这次裁员中，ESPN的前线制作组（前往比赛现场的小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作为你提到的体育转播公司全行业转变的一部分，更多的赛事制播工作，将在公司的网络总部或其它地方远程完成，而不是比赛现场。在后疫情时代，播音员在家里解说比赛也可能变成一种常态。
我认为ESPN从大学赛事的转播与报道上，已经开始尝试转变其传统思维了。比如今年疫情期间的NFL选秀报道，ESPN就完成得非常出色，这必将成为一个优秀的媒体教科书模板。
03
体育主持人在未来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James Andrew Miller：有许多人已经在ESPN工作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们只是喜欢这份工作，并且无比热爱体育比赛，然而最终都难逃被淘汰的命运。比如，Ivan Maisel是个很棒的作家，他在《College Football 150》这档大学橄榄球电视节目中的表现令人拍案叫绝，但这样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这对ESPN来说，损失同样很难衡量。
在人才方面，还有一件事就是，尽管并不是所有记者、采编与播音员，都有与ESPN在劳动待遇上讨价还价的资本（比如Stephen A. Smith），但现在，我几乎从所有ESPN工作人员那里听到的都是，「我告诉我的经纪人，我不想加薪，我不需要加薪，我只是想继续这份工作。我只想在这多干几年，我们会让局面慢慢好转的。」也许有些人能因此留下来，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工作都将在短期内受到影响。
Richard Deitsch：就这个话题，我跟你说说ESPN的一位播音员向我提出的一些看法。他认为，我们可能会就此看到传统体育直播秀节目（on-air sports talk）的终结。不一定是像Stephen A. Smith这样的人，他显然还将继续主导着「First Take」、「Pardon The Interruption」或 「Around The Horn」这几档著名节目的播出，但那些同样在ESPN受雇、却没能成为「大V」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个观点就是，未来几年类似演播室主持人这样的角色，可能会大幅减少。
James Andrew Miller：我个人持相反观点，没有这么悲观。归根结底，ESPN每年播出8760个小时，有那么多的节目需要制作，有那么多的赛事版权仍然需要制作。尽管体育赛事市场现在并不景气，但我认为，体育类谈话节目或许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复兴，因为到最后平台会发现，（相比于其他节目形式）这类节目的制作成本是要低得多的。你总需要制作出节目，来填满既定的播出时长。
所以，我认为，平台会开始关注并制作成本更低的节目和内容。这些节目同样需要人才，以及专有的品牌内容。换句话说，其中一些工作只是以更便宜的方式被「重塑」了，平台也可能不会再像过往那样给主持人支付丰厚的固定薪资，费用可能以更灵活的方式进行结算。
04
未来ESPN还将增加在NFL版权上的投入，该如何解读？
James Andrew Miller：我想我几年前就跟你提过，我认为（迪士尼董事长）Bob Iger会对加码NFL版权的方案非常积极，他们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周一夜赛」（Monday Night Football）。不过，这其中有一个颇为尴尬的地方，那就是公司正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压力——毕竟ESPN每年仅在「周一夜赛」版权上的花费，就已经高达19亿美元，
但摆脱困境的办法不是没有，那就得协同NFL从赛程入手，探讨取消「周四夜赛」的可能性。这件事由NFL副总裁Howard Katz做主，他是NFL赛程安排的魔术师，「周四夜赛」一经推出，他就努力想让各方都感到满意。但事实上，赛事质量和赛程安排的差距如此之大，对于联盟来说，要想真正让各家版权方的「赛事直播包」都发挥出价值，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如果将现有的赛程进行改革，把原本安排在周四的比赛分配到另外三个比赛日，那么各家转播商的「赛事直播包」将具备更高的性价比，同时也能吸引更多的竞标者竞购赛事版权，NFL仍然会是版权市场上的香饽饽。
Richard Deitsch：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真心觉得这不可能发生，「周四夜赛」无论如何都将继续下去，毕竟天价版权合同还放在那儿（五年、33亿美元，2022年到期），联盟通过它创造了肉眼可见的赛事收入。但我同样认可你刚才提到的关于赛程安排的问题，只是短期内不太可能解决罢了。以及，我也大胆猜测一下，ESPN和ABC在下一个版权分配周期，将通过某种形式合作拿下超级碗的版权，你怎么看？
James Andrew Miller：同意。如果我是CBS，我首先会担心周日下午进行的比赛在未来的版权归属，因为他们名誉扫地的前CEO Les Moonves一直是CBS和NFL之间关键人物，但现在已经不在其职了。
我也不是针对CBS现任体育主席 Sean McManus或体育总裁David Berson以及任何人，但我认为，他们现有估值和财政上的不确定性，可能会伤害公司在未来超级碗版权中的竞争力。尽管ESPN现在要极力争夺「周日夜赛」的版权，但如果被NBC/Comcast占了上风，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将把目光投向目前在CBS手中的周日日赛的转播权，并试图插足超级碗在未来的版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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