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集——李晓东诗集

蔡邕有诗赞颂翠鸟：“庭陬有若榴。绿叶含丹荣。翠鸟时来集。振翼修形容。”将鸟与花、花与叶交互辉映相得益彰的美感展示得淋漓尽致。自古以来，翠鸟便因其小巧玲珑、色泽美好、鸣声婉转而备受人青睐，古之诗人咏花草鸟虫大都寄托个人情怀，或抒发人生得意之感触，或寄寓岁月易逝之慨叹。晓空居士别出心裁，将大千世界、风情万物融入对小巧别致的翠鸟吟咏之中，仿佛这只灵动的小鸟衔着晓空居士的思绪，在苍茫的寰宇振翅翩飞，飞向繁华都市，飞往寂静园林，飞进我们的内心。

（此图为画家 李春江 所画）

翠鸟•孤行（一）

山泉叮咚唤伊想，忆当年，

岁月长，青春年华共君赏。

花楼曲唱，梳妆旧时窗。

占尽风华好韶光，昨日泪，

今朝芳，何当与君共徜徉。

萍聚萍散，双燕归花粱。

而今人去影独伤，望穿天地更茫茫。

总是阮郎留情多，一 39 35478 39 14108 0 0 7685 0 0:00:04 0:00:01 0:00:03 7684点明月，帘外梅子黄。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叮咚的山泉总能唤起我们美好的幻想，对于闺中女子来说思念尤为深沉。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深情款款的闺怨诗。“忆当年，岁月长”为我们点名了主人公的内心所思所想。当年的青春年华与君共同度过，在花楼上轻歌曼舞，在小轩窗静静梳妆。这几句主要是追忆，给人物是人非之感，尤其“梳妆旧时窗”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此一句自有催人泪下的力量。“昨日泪，今朝芳，何当与君共徜徉”在淡淡的回忆中勾起了诗人的无限感慨。下面回到现在，人影空去，独留下“我”望眼欲穿不见君容。“望穿天地更茫茫”给人辽阔苍凉之感，撼人心魄！最后三句借用“阮郎”的历史典故，在寄寓主人公美好期盼的同时更增一份怅惘。毕竟“阮郎”入山尚可归来，可是主人公心中的“阮郎”何日归来呢？

全诗为我们营造出凄凉苍茫的意境，用语精炼，情感激荡，为传统的凄婉闺怨诗注入一股豪迈的力量。

翠鸟•笛情（二）

垂柳醉新色，横笛缠好音。

侧耳潜听翠鸟吟。惊醒阑鸳魂梦，山路有愁霖。

昨夜灯前见，泼墨泪上襟。

今晨复相逢，飘渺影无踪。

杨柳绿，春融融，解衣沽酒落花红。

前尘往事空余叹，幽魂倩女本难禁。

烟雨断瑶琴。还自踏云追问，不解相思心。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柳色青青，横笛尽吹，翠鸟低吟，鸳鸯美梦。这样的清丽美景怎不令人心旷神怡！诗人开篇就为我们渲染了一幅斑斓多姿的画卷，这幅画卷里有动景有静景，有光影，有声音，可谓多姿多彩，令人炫目不已。紧接着几句无论是墨上的清泪还是夜里的幽影，无论是“杨柳绿”还是“落花红”。无论是烟雨中的瑶琴亦或孤独的游云，都给人淡淡的忧伤。“还自踏云追问，不解相思心”最后两句写得婉转有趣，然而主人公内心的深切渴望与万般期待却不言自明。

本诗用明丽流畅的语言营造出幽深安谧的意境，含蓄委婉抒发了诗人的思念之情。

翠鸟•心（三）

翠鸟因谁斗玉笛。雾色依稀，柳色依稀。

犹思戏云识君日，花满君衣，月满君衣。

月光飞入晓林屋。夜莺乱啼，夜莺乱啼。

又是凄凉天涯路，绿杨堪计，绿杨堪计。

虔诚星霜染鬓丝。君意何知，我意何知。

只堪字句付清词，醉里寻思，梦里寻思。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婉转有趣的相思之诗，诗人用复沓的方式为我们呈现了一幅清新明丽的画图。首句“翠鸟因谁斗玉笛”着一个“斗”字将全诗的基调变得明快清朗。“雾色依稀”“柳色依稀”两句更是尤为精彩，将雾气萦绕柳枝的朦胧情状写得妙趣横生。接下来三句云与花、月与衣交相辉映，“花满君衣”“月满君衣”将绵绵情思写得不着痕迹。“夜莺乱啼，夜莺乱啼”与“绿杨堪计，绿杨堪计”则动静结合，写出了一种流丽斑斓的景致。最后一段情感浓郁，由“霜染鬓丝”揭示思念之久远，“醉里寻思”“梦里寻思”尽显思念至深。

全诗语言极其精妙，标新手法新奇，复沓重叠给全诗造成循环往复的美感，令人惊喜。意境绵远幽静，诗人内心之深切思念一览无余。

翠鸟•冥（四）

偶听翠鸟曲将明，青羽动人情。

晓雪明肌，秋波抚鬓，冉冉思君行。

南来孤燕北来鸿，夜深露吹零。

孤棹小艇，皓月清风，寥落一潭星。

不见陌上花开信，唯有煮愁茗。

离歌声外，靓妆丛里，来世续幽冥。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以翠鸟喻佳人是本诗的特色，“偶听翠鸟曲将明，青羽动人情”两句极写翠鸟曲调之婉转动听、羽毛之美丽多姿。“明”字凸显翠鸟鸣声之清亮，用得巧妙！接下来三句既是写翠鸟之姿又是写女子之貌，“秋波抚鬓”将涟涟秋波人格化，写出人与景、景与物彼此交融之感。接下来孤燕、寒露、小艇、皓月等意象的运用进一步渲染诗人的情感。最后一段情感明晰，“不见陌生花开信”直接点名诗人情思，思念伊人不见伊人，无奈之下煮茗空自饮。诗人此刻情态于一“愁”字略可窥见。最后三句格外出彩，歌声与花丛本是美好意象，此刻却显得格外忧伤，“来世续幽冥”一句将诗人内心之思念推向极致。

本诗以洗练典雅的语言为我们营造出清韵深远的意境，通过乐景衬哀情的方式揭示了诗人内心的悲戚。

翠鸟•雨（五）

棂槛留香，又识翠鸟，更教恼乱愁肠。

君怎抵、绝情一剑，刺碎梦香。

陌上相逢犹念，但暮云、前路微芒。

或又是，有意我字，无意卿伤。

几度梦回见汝，算而底，恍恍未知真详。

或被那，夜醪泞路，瘦得何郎？

好在蓝桥旧路，任从教，道远沧沧。

便休说，袅烟夜雨经幢。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情深意重的抒情诗，诗人写得深情绵渺，感人至深。“棂槛留香”“恼乱愁肠”为全诗奠定凄婉感伤的基调，“君怎抵，绝情一剑，刺破梦香”用语奇崛，情感炽烈。接下来几句借用陌上、暮云、前路等渲染出辽阔苍凉的意境，而“有意我字，无意卿伤”八字写出了诗人与伊人难舍难分、愁肠百结的心理活动。下阙进一步抒情，“几度梦回见汝，算而底，恍恍未知真详”梦回伊人千百次不得相见的迷离恍惚感跃然纸上。于是，诗人陷入空自猜想：难道是夜色黑暗，路途泥泞，道路遥遥？诗人的百般猜测更加凸显了对伊人的深深思恋。

瑰丽的用语、奇特的表述方式营造出凄婉迷茫的意境，情感浓烈，动人至深。

翠鸟•空门（六）

北雁横空，翠鸟绝晴，多少人间经历。

长缨一字，烈火旌旗，回首战马酣立。

秋叶苍山，正渲染、萧凉天气。

何故，无双天下事，狼烟浓起。

记得去岁长亭，别红尘知己，乱穿愁绪。

彤管竞酬，棣萼相辉，不及丹心一句。

无定河骨，望不到、故阁千里。

千里，有多少，空门灯泣。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气势磅礴的战争诗，“北雁横空”四字劈空而来，一幅辽阔恢弘的场景呈现在我们面前。而“长缨一字，烈火旌旗，回首战马酣立”三句诗将战火纷飞、旌旗飘扬、战马烈烈的豪壮之情展示得淋漓尽致！秋叶、苍山、狼烟更是进一步渲染了战争的萧飒悲壮。词的下阙转入记事抒情，“记得去岁长亭，别红尘知己”诗人开始追忆往事，当年的歌舞升平，当年的绿萼彩衣，都比不过一句痴心话语。“无定河骨”化用“可怜永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暗写战争之艰苦无情，同时寄寓了诗人对战争的反思和百姓的同情。

本诗取法古体，写得大气豪迈，为我们营造出苍凉悲壮的意境，感人至深。

翠鸟•无语（七）

雨清气爽，却立长亭感却。

微明寒水生光，幽晦翠鸟孤切。

遥想章草参血，墨未痕干，念君已离别。

守残月，脉脉朱阑呜咽。

黯然情绪，望多少辙湼。

还重省，醉愁冰铁，秋风老尽，

捻心燃绝。竟日空悲切。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骤雨初歇，长亭送别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吟咏的话题，本诗同样是送别之作，诗人却写得别具一格。“微明寒水生光，幽晦翠鸟孤切”天色微明，寒水粼粼，鸟儿孤鸣，一幅明媚却略带感伤的图景。接下来三句却情感急转直下，“遥想章草参血，墨未痕干，念君已离别”揭示出诗人内心的极度惆怅。下阙情绪依旧一波三折，残月、朱阑、秋风等等显示出诗人由落寞到迷醉，由迷醉到悲切的情感变化。

本诗以凝练的语言、高古的风调为我们营造出悲切萧瑟的意境，给人无尽的伤感。

翠鸟•朦胧（八）

烟雨落云霞，踏碎桐花。看识翠鸟旧人家。

相视泪颜声渐隐，强坐听茶。

锦帐卷残色，枕上堆雪。叹尽晓烟无人嗟。

当年相逢云漠漠，此情难舍。

莫问晚韶华，虫叶无芽。鬼神难复浪淘沙。

止水红尘行客远，各自天涯。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此词为春日与友人旧地同游，有感而作。“烟雨落云霞，踏碎桐花。”开头两句回忆昔日游春赏花之欢聚。“烟雨落云霞”一幅迷蒙绚烂之景。“踏碎桐花”尽显诗人悠闲地游赏春色，尽兴地聚宴欢畅，显示出春色之美妙、游宴之难遇、聚会之难得。“看”字领起以下三句，欢声慢慢平稳，品茶同乐，岂不怡人。而锦帐、晓烟更是将诗人的浓情展示出来。下面境界渐开，韶华易逝，浪涛滚滚，红尘远客，飘泊天涯。这一番感慨映衬了之后朋友聚散之难卜，不知与谁一道重来游芳，更进一层地深化了这种人生聚散无常之感。把别情熔铸于赏花中，层层推进，以惜红尘写惜别，构思新颖，富有诗意，是篇中的绝妙之笔，而别情之重，亦说明同友人的情谊之深。

翠鸟•美好（九）

青梅未结，和风清怡戏台。

漫回首、阳关声断，楚馆云哀。

去也难留，万重烟水怎平怀。

叙旧琴曲，多应换得，烟袅霞开。

频想彼时欢笑，伤今萍梗谁裁。

算堪羡、俏言昵语，罗袜金钗。

雾锁天埋，夜深藜火照书斋，

寂寥情绪，也恨缘浅，也冀佳才。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述怀诗，诗人将一腔豪情壮志融于众多斑斓意象之中。首句“青梅未结”化用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典故，抒发了自己壮怀不已之感慨。“漫回首，阳关声断，楚馆云哀”三句通过追思往事，遥念古人含蓄点明诗人内心之苍凉落寞之情。“去也难留”领起上阙，情怀欲抒之叹不言自明。下阙语调欢快，借佳人之容貌、书斋之神韵寄托诗人期盼得遇之情。“也恨缘浅，也冀佳才”将诗人对美好事物不遇的无奈与深切期盼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诗思维开阔，诗人心胸恢弘，在为我们营造着苍凉大气的意境之余抒发了诗人壮怀不已的豪情。

翠鸟•欢歌（十）

古树参天翠鸟停，夕霞满径，

疏林妆庭。欢曲浅唱复谁聆？

晚风清漾，镜里娉婷。

夜渐洞房酒渐醒，抚琴自悦，裙裳留萍。

八方姊妹解伶仃。月圆花好，漫数天星。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婉转风流的小词，诗人用美丽的意象、典雅的笔触为我们渲染了黄昏花好月圆夜的斑斓景致。“古树参天”与“夕霞满径”相得益彰，将霞光映古树，古树摇夕阳的美景展示出来。“欢曲浅唱”与“镜里娉婷”交互辉映，一动一静，光影交织，流丽多姿。下阙开始写人，洞房酒醒，孤独抚琴，姊妹欢聚，闪烁繁星。诗人的心情也在这清丽疏朗的意境中变得明媚轻快。

翠鸟•水娘（十一）

湾水净塘围，鱼儿嬉逐追。

几只翠、可人颊绯。

一曲晨歌痴怀醉，调婉转，又有谁。

日暮又低垂，心累也迟归。

几欲睡、频翻落梦。沧路漫漫又折回，

终念伊，蝶双飞。

李晓东写于二〇一三年九月

注释：翠鸟、鱼儿、清梦、蝴蝶，这些梦幻般的意象结合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美妙诗句，晓空居士这首诗给了我们最好的答复。一湾碧水波光粼粼，俏皮的鱼儿在自由嬉戏，清晨的歌曲婉转别致，与鱼儿的潜跃的身姿应和着，多么美丽，多么欢快！上阙为我们渲染出一幅晓来鱼戏图，风流别致，令人心旷神怡。下阙情感渐转，日暮时分，诗人身心疲惫，旧梦依稀，想到了漫漫前路，不禁黯然神伤，朦胧之际，恍惚之间只盼着与伊人化蝶双飞。

全诗以乐景衬哀情，用清新飘逸的语言为我们营造了空灵明媚的意境，此情此景引发了诗人的百般牵挂，最后诗人将万千思绪融于不尽清梦之中，令人叹惋。

翠鸟•思念（十二）

午时雨，去烦郁。翠鸟欢腾荷下语。

千千红花御洗毕，犹显娇华更谁拟？

樱花着意催往事，碧水行歌空迢递。

厌见愁绪几参差，花影撩拨奏新曲。

小舟离，君远去。独吟思绪孤叹惜。

方寸几觉懵腾睡，原是芳馥醉舞怡。

李晓东写于二零一三年九月

注释：这是一首别致的送别诗，送别之诗大都将时间点定在黄昏日落之际，以斜阳余晖映衬黯然不舍之情，本诗却别出心裁，将时间选在中午，且是雨后，于是一幅别有情趣的画面开始呈现在我们面前。午后骤雨初歇，翠鸟欢歌，花朵芳草都被雨水清洗干净，摇摇众芳令人沉醉。词的上阙景致美好而动人，下阙却急转直下，小舟无奈远去，故友也渐渐消失了踪影，于是空留下诗人暗自神伤，朦胧之间又岂会顾得上芳香馥郁的野芳呢？

王国维有言：“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在诗人笔下，本来艳丽的花草也因为诗人的心情低沉而变得并无多少姿色，欢乐的翠鸟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明朗。本诗为我们营造出明丽却悲戚的意境，诗人的落寞悲怆之情尽在不言之中。

李商隐有诗云：“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在李商隐的笔下，青鸟是爱情的使者，为男友双方传递着爱的消息。诚然，自古及今，鸟儿是爱的使者、春的译员。多少文人墨客为这个俏皮可爱的小家伙倾尽才情，不厌其烦地诉说着春风得意、承诺着此情不渝、感慨着韶华流逝、追念着寄君千里。当我们读罢晓空居士的组诗之后，也许大家会产生新的感悟：也许飞鸟只是一个载体，它承载的是晓空居士半个世纪风雨沧桑的波澜历史，衔接的是他对世界、对人生的审视与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