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风起云涌之际，口腔行业的下一个风口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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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苏莉娜 《科技与金融》编辑部部长
嘉宾：
王 兴 中华口腔医学会名誉会长
章锦才 中国科学院大学存济医学院副院长、浙 江通策口腔医院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 董事长
任 鹏 约客牙医创始人
颜 俊 广州华象投资公司董事长、广州康华医 学检验实验室董事长、北京市君泽君 （广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导言
随着国家支持社会办医、多点执业等政策的相继推出，国民经济收入和居民口腔保健意识的提高，口腔医疗行业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近年来，口腔医疗行业不但获得了投资者的青睐，更搭上“互联网+”和共享经济班车，令其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当社会资本、共享经济进入口腔医疗领域后，将给行业带来哪些巨变？
在“口腔医疗的机遇与挑战”圆桌论坛上，嘉宾们围绕口腔医疗与资本、医生多点执业等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科技与金融》编辑部节选嘉宾们精彩的发言内容，还原现场的精彩瞬间。
编辑｜李慧
Q1
资本在口腔医疗行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章锦才
资本进入口腔行业的历史仅10年左右。随着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进入，大型连锁医院也越开越多。目前，中国设有口腔科的综合医院超过1.8万家，其中，私人口腔医疗机构近6.5万家，问诊量接近总量的40%至45%。如果没有资本的进入，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我认为，今后的口腔医疗市场，资本所起到的作用仍然非常大，而目前制约资本进入口腔医疗市场的关键因素是人才——口腔医生。高校的主要任务是培养人才，但高校经营的医院要创收，同时要面对课题、发表SCI文章等压力，影响了他们对人才培养的投入。我认为，如果不能在根本上解决人才的问题，就算资本再多也发挥不了作用，因为人才是制约市场和资本的重要所在。
颜俊
我们不是看一个医院开了多大的规模，里面有多少床数，而是看质量，医疗质量是核心。另外，在新时代的背景下，除了传统的教育培训方式以外，医疗机构的信息化和互联网培训体系的建立及其管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传统的教育培训体系在互联网的时代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转变，原来我们更多的会依赖大学、医学院培养人才，但现在对于进入到医疗机构的医生还可以通过互联网、信息化的手段来进行持续培养。
对于资本，我认为首先会关注热点，就是关注在这个行业里面，最前沿的，最能够吸引眼球，能够获得更好的资本回报的热点。但长远来讲，我认为应该要更多地关注这个行业的基础设施，如行业的教育培训体系、行业的大数据平台、信息化平台的打造等，这将会成为口腔行业未来持续发展的重点。
Q2
作为投资人，在选择口腔医疗项目的时候有什么标准？
颜俊
口腔医疗行业自身有一些标杆企业，我们目前在项目的选择上，会考虑企业的商业模式，能否实现线上线下的结合等问题。另外，企业是否有更加完整的自身生态圈，是否能够形成某种程度的闭环，这样也是我们现在关注的焦点。
章锦才
我们投资医院主要考虑以下两点：第一是城市的社会经济发展状况，即如果城市处于欣欣向荣、经济不断发展的状态，如重庆、武汉、成都、上海、北京等，我们会考虑投资；但如果城市经济呈倒退的状态，我们一般不会选择；第二是城市的口腔医生资源。一个城市是否拥有很多口腔方面的教授、专家、医生资源，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投资指标。如上所说的，人才是制约市场和资本的重要因素。我们从不担心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大型的口腔医院，因为这意味着市场环境很好，且具有一定的竞争性。
王兴
如果说现在的投资热点主要聚焦在口腔医疗服务、高值耗材、数字化设备、互联网口腔等领域，目前投资方在口腔医疗新技术以及患者就诊硬件设施、环境建设方面有了较大的投入，使很多国内的民营口腔医院的硬件条件与发达国家区别不大，这对病人有一定的吸引力，我能理解。但我更关注的是站在设备旁边的医生。他们需要具备两方面的素质：一是要有良好的服务意识，而这种服务意识绝不是忽悠病人，绝不是一种欺诈，而是要真心诚意地为病人服务；二是要有高超的医疗技术，能真正地解决病人的问题。一位高素质的口腔医生的口碑效应，完全是靠病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出去的。很多西方的口腔医生有一个家族的病人圈，祖祖辈辈都找他去看牙，这就形成了口碑。
如果你被批评，请记住，那是因为批评你会给他一种重要感，也说明你是有成就，引人注意的，很多人凭借指责比自己更有成就的人得到满足感。
——卡耐基
Q3
医疗的公益性和资本的逐利性应如何兼顾？
任鹏
我不认同章院长提出的“哪里经济好去哪里，哪里医院多去哪里”的观点。我认为，口腔医疗服务是刚性需求，西部恰恰是口腔医院数量较少，经济效益较缺乏的地区，从医疗资源配置上应该获得更多的关注。
站在资本的角度，既然口腔医疗服务是一个刚性需求，不管经济好不好，不管人口多少，都是客观存在的，应该有一个合理的投入和产出。在这个基础之上，我认为只要能够让医院维持获利，就可以在一些欠发达和落后的地方建立更多的口腔医院。我们看到的趋势是，一二线城市的口腔行业竞争基本上是一片血海，而现在越来越多的资本开始考虑向三四线城市延伸。
站在企业的角度，我们需要资金帮助事业的发展。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理念，我们会优先选择与企业发展理念相一致的投资者。因为约客的理念是为医生服务的，所以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医生这边。医生需要我们去做的我们就去做，医生不满意的，我们一定要改掉，如果资本在这点上跟我们产生了分歧，例如前段时间，有些投资人和我交流时提到，能否从医生身上赚多一点钱，我宁可让资本退出，也不会答应。
章锦才
您的意见很对的。通策医疗除了投资很多一二线城市的医院，也有在地级市投资的成功案例。例如湖南益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虽然这只是一所大专院校，但是其口腔科非常有名，我们与学校合作在当地投资了一家口腔医院，交由学校管理，并承诺不从里面（利润）拿一分钱，所有赚到的钱都用作医院日后的发展。我们愿意跟大学合作，因为那里有一些骨干医生，如果一个骨干医生都没有，成立一个医院是很麻烦的事。
王兴
资本的逐利无可厚非，但是我认为，医疗行业的确不是一个暴利行业。我非常赞赏任总的话，实际上我国一些欠发达地区的口腔医疗的发展非常滞后，导致滞后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我曾去过两个地方调研，分别是贵州省和陕西省的地级市口腔医院。在贵州有贵阳医学院和遵义医学院，两个学院都设有口腔专业。但是贵州的那两家地级市口腔医院几乎看不到本科毕业生。原因是很多毕业生，都选择到东南沿海地区行医，所以那两个单位只能靠当地的一个职业技术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来支撑。而陕西省的一个地级市的口腔医院，同样很难见到本科毕业的医生。西安有四医大（现空军医科大学）、交大（西安交通大学）等著名的口腔医学院校，却没有毕业生选择留在当地行医。其中一个原因是学生来自全国各地，但是毕业后根本没有留在当地到基层工作的意愿，所以我们欠发达地区的口腔医疗发展受到很大的制约。但是我想强调的一点是，虽然我们也许改变不了这种格局，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工作，比如通过加强继续教育、职业培训等方式培养优秀的口腔人才。
投资者对口腔这个行业要有一点清醒的认识，特别是现在这个大发展时期，资本市场热火朝天的情况下，要多一份冷静，否则可能会危及这个行业的发展。比如说有一些口腔医院开业不久就倒闭了，不仅把这个行业的名声搞坏了，而且对社会的影响也不好。我本人很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希望我们稳步、健康地发展，而不是大波动、大跃进式的，最后来一个大反思。所以大家应正确认识这个行业、了解这个行业，达成共同的价值观，共同推动这个行业的发展，这才是我们追求的。
Q4
怎么看待共享医疗的发展前景？
章锦才
我曾考虑过共享牙医，我认为口腔额面外科专家作为共享对象具有发展的前景。共享牙医意味着医生今天可以在这里坐诊，明天可以在那里坐诊，各专业的大牌专家到不同的地点解决疑难病例是可行的，但是一般的门诊，除非出现很缺乏医生的情况，否则医生是不需要到处走动的，所以口腔门诊医生的共享空间不会太大，反而口腔额面外科专家的共享空间相对较大。
王兴
我就是口腔颌面外科的专家，但是我觉得这个空间也有问题。因为这里面风险很大，每位医生的背后都需要有一个团队，例如做麻醉的安全保障、做术后管理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现在有些医生到处去做手术，一做完就走了。据我所知，曾发生这样一个案例，有位专家在一家外地医院做了一个在我们行业内认为是风险最小的手术，做完手术后他就坐飞机回去了，病人在当晚死了。由此可见，对于共享医生，我们要非常慎重。
任鹏
我不认同章院长提出的“哪里经济好去哪里，哪里医院多去哪里”的观点。我认为，口腔医疗服务是刚性需求，西部恰恰是口腔医院数量较少，经济效益较缺乏的地区，从医疗资源配置上应该获得更多的关注。
站在资本的角度，既然口腔医疗服务是一个刚性需求，不管经济好不好，不管人口多少，都是客观存在的，应该有一个合理的投入和产出。在这个基础之上，我认为只要能够让医院维持获利，就可以在一些欠发达和落后的地方建立更多的口腔医院。我们看到的趋势是，一二线城市的口腔行业竞争基本上是一片血海，而现在越来越多的资本开始考虑向三四线城市延伸。
站在企业的角度，我们需要资金帮助事业的发展。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理念，我们会优先选择与企业发展理念相一致的投资者。因为约客的理念是为医生服务的，所以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医生这边。医生需要我们去做的我们就去做，医生不满意的，我们一定要改掉，如果资本在这点上跟我们产生了分歧，例如前段时间，有些投资人和我交流时提到，能否从医生身上赚多一点钱，我宁可让资本退出，也不会答应。
Q5
有意见指，多点执业会带来医生资源的流失，你们怎么看？
章锦才
任总说的共享医生自带流量，这流量从哪里来？我认为，流量是从医院带过来的。所以我一直主张由一个医疗机构慢慢累积流量，你要靠医生自带流量，短期是可以的，长期很难做到。多点执业本来是一个解决医生待遇、资源不足的办法，但是中国的公立医院却因此面临着患者和资源的流失。
任鹏
多点执业改革涉及很多方面的问题。但如果把他们一层层地剥离开来，是可以找到解决方案的。关于担忧医生会把患者带走的问题，我认为医疗资源是稀缺资源，不同的人对医疗需求也有所不同，应该在定位和服务对象方面把公立医院和民营医院区分开来。公立医院提供社会最基础的医疗保障服务，满足一般服务水平的人。如果患者想要追求更好的服务，且具有更好的支付能力的话，则可以到民营医院去。
关于医生多点执业的问题，从国家层面上说是希望能更进一步地激发医生的动力，因为如果医生没有了动力，就算建再多医院也没有用。想要激励更多的人来学医，激励人们去当一个好医生，激励一个医生不要去改行，并不断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继续做好患者服务，则需要改善医生的社会地位，提高医生的经济收入和生活水平。
关于挖公立医院墙角的问题，我认为患者是核心的对象。对于患者来讲，他是一个独立的主体，他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判断力。倘若患者到公立医院，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服务，而患者支付更多的费用可以在民营诊所获得他想要的服务，我不认为这是挖公立医院的墙角。
颜俊
我认为多点执业不是一个终极解决方案，其实它是在中国医疗体制下一个过渡性的、对策性的措施，我认为通过多点执业，催生了像约客牙医这样一些医疗机构的发展，冲击了原有垄断的体制，同时也扶持民营医院的发展。以台湾长庚医院为例，虽然大部分医生来自于公立医院，但通过提高医生的待遇，彻底解决医生拿回扣、红包的弊病，逐步建立一个健康的医疗体制，形成了多级的合理的诊疗体系。所以，我支持多点执业，因为医生不是医院的财产，也不是医院的附属物。
王兴
现在公立医院正在做关于多点执业的改革，可能对我们国家补充口腔医疗资源带来一些好处，但是，在整个医生队伍成为自由执业者之前，没有变成自由执业人之前，我认为推出这个政策是有问题的。因为，当公立医院的医生被人挖走，病人被人带走，公立医院就难以持续下去了。因此，对于多点执业，很多公立医院的院长表示很无奈，因为这是国家支持的政策。在西方国家，医生不一定在体制内，但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契约，比如我在你这个单位当教授，我只能在你这个单位3天，剩下的时间你别管，我可以到别的单位去，或者我自己干，但是我是要承担责任的。而在我们国家，我在这里给你付一个月的工资、五险一金，结果你不在我这里干，跑出去为自己挣钱，这个事情恐怕很难说合理。我们经常探讨的这些问题，就像任总说的，我们没有答案，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但是我想通过这样的探讨，总会对我们的事业发展有好处。
END
本文刊登于《科技与金融》杂志2018年5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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