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速递】传授、规训与共享：非正规旅游经营者的群体学习与知识流动
编者按
“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技能学习是多数人改变人生的重要途径，社会基层中非正规经营者所代表的流动人群由于在接受正式教育时面临着诸多限制，其知识技能学习更多来自于非正式路径，但目前对于这类边缘群体的知识技能学习少有研究关注。本期推荐由文彤、秦涔、黎结仪、刘小同发表于《人文地理》2020年第2期的论文《传授、规训与共享：非正规旅游经营者的群体学习与知识流动》，文章聚焦非正规旅游摄影经营者的群体学习组织机制与知识技能流动特征，通过纵向的跟踪调研获得详实一手数据，进而通过质性研究方法提炼出“关系导向的传授”、“等级导向的规训”、“标准导向的共享”三个核心维度，为非正规经营群体的成长与管理提供了深入的解读与崭新的思路，也揭示了草根企业家的成长路径之一。
作者简介
文彤（1975—），男，四川成都人，博士，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旅游开发与规划、中小旅游企业管理。
E-mail: wentong@jnu.edu.cn。
秦涔（1995-），女，广西桂林人，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旅游开发与规划。
E-mail:932202755@qq.com。
黎结仪（1991—），女，广东广州人，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旅游开发与规划。
E-mail: 1254822121@qq.com。
刘小同（1988—），女，湖南永州人，讲师，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旅游工程学。
E-mail: Liuxiaotong_edu@163.com。
一、研究缘起
除了被常常提起的经济增长之外，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更为重要之变化就是“人”，一大批企业家成为支撑中国经济发展的核心群体！“知识改变命运”，社会强调知识技能在个人成功当中扮演的核心作用，但在审视那些“洗脚上田”的乡村企业家、“摆摊走街”的民营企业家、“返乡创业”的农民打工仔时，人们疑惑于他们与IT精英、MBA相差甚大的知识技能来源，学者们将此描述为独特的“干中学”现象。在今天“万众创业”的浪潮中，这一现象和疑惑仍然存在于大量的草根创业经营个体身上，促使我们将研究视角聚焦于“最草根”非正规经营群体的知识学习。
图1 广州塔非正规旅游经营群体发展历程
相比于学生、技术员工等精英阶层可以从各种正规和正式渠道取得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源，社会底层群体尤其是非正规经营者在知识技能获取上面临着非常现实的困难与障碍。改革开放以来，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涌入城市，由于知识技能欠缺、资金不足等各种原因成为非正规经营者。在大众的普遍性思维中，他们处于不断的流动状态，人员分散、组织程度低，缺乏秩序和管理，难以实现知识技能的提升，更别说通过知识技能改变命运。作为广州标志性旅游目的地的广州塔自2010年对外开放运营以来吸引了大量的中外游客，同时其周边逐渐聚集起一批非正规摄影经营者，他们以帮助游客与广州塔拍摄合影提供经营服务来挣取报酬。观察调研中我们发现这一群体并不是无组织的“散兵游勇”，而是借助集体力量推动知识技能的传播流动达成了群体学习的效果，表现出以知识技能学习为核心的集体行为特征。因此，我们尝试以其为研究对象，打破惯性思维，探讨旅游非正规经营者的群体学习与知识流动。
二、论文概要
非正规经营群体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规避制度的约束，因此也很难享受正式制度所带来的教育机会，只能将非正式教育作为获取技能的主要渠道，但较低的知识禀赋和技能水平决定了个体力量的薄弱，他们自发组织起来依靠集体力量实现知识技能的学习共享。通过持续观察与深入访谈，研究团队结合过程——事件分析和内容分析梳理出非正规旅游经营者的群体学习与知识流动特征的三个特征维度：“关系导向的传授”、“等级导向的规训”、“标准导向的共享”。
同行帮忙指导拍照
共享使用的打印机
旅游非正规群体以亲缘、地缘等关系为纽带聚集在一起，其知识技能学习在中国特有的关系文化情景中是一种以关系为导向的传授。信任关系通过界定群体网络边界形成一个排外的知识社区，那些与群体成员没有关系的圈外人因为“内外有别”的信任差异而被隔离在知识流动路径之外，而“强关系”的调节作用则会推动着群体成员在竞争依旧的情况下也乐于互相传授知识技能，这种以群体关系作为运行逻辑的非市场规则“反嵌入”到市场制度之中，能够在正式教育福利不足时提供替代性的运行规则，形成了非正规经济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合理性逻辑。
相对于多数流动性研究文献所讨论的人员流动带来知识流动，我们发现知识要素本身的流动形成了对群体关系结构的等级规训作用。非正规旅游经营群体中知识输出者与知识接受者由于知识势差而存在着差异显著的群体地位，核心成员通过是否传递知识技能以及传递多少知识技能来完成整个群体等级、秩序和纪律的规训。如此，在缺乏正式等级结构的非正规群体中，权力的规训伴随着知识流动而产生，通过知识流动的获取、应用和转移，群体内部形成了等差有序的格局。知识流动在受到关系网络影响的同时，又借助自身的流动反作用于群体等级结构，知识的流动成为维护群体秩序的管理手段。
非正规经营者的巨大流动性和参差不齐的能力水平给知识的传授学习造成相当难度，建立兼顾各方、相对一致的标准化知识体系，形成适宜的知识流动环境，可以实现以知识技能为基础的标准导向合作共享。非正规经营群体的知识标准化是众多异质性主体参与的复杂、动态建构过程，虽然只是相机、打印机、相纸等部分容易操作环节的简单标准化，但已经显著地减少了知识流动的障碍，提高了知识学习的效率，大大提升了群体组织应对市场不确定性的生存发展能力，实现集体的互惠，这又成为知识流动的强力保障。
三、实践启发
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虽然非正规经济会带来税收损失等负面外部性，但其在解决就业、缓解贫困、促进经济增长等方面发挥着积极而重要的作用。有学者指出非正规旅游经济已经是旅游经济体系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正视其存在，并进行有效的管理，是正式制度守护者“政府”的重要职责，而非正规旅游经营者通过知识技能的群体学习和规范约束形成的内部有序与和谐统一为实际规范管理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与启示。
非正规的个体经济除了给结构性失业者提供维持生计、增加收入的机会之外，也以小微企业的形式为社会草根阶层创造了一个逐步成长为企业家的“就业过渡途径”，这种自下而上的群体学习之路，实际上也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众多草根阶层的个体经营者成长为企业家的真实模式。
2020年疫情之后复工复产的五月，“地摊经济”惊人地跃入全社会的视角，人们惊讶于其对经济复苏的有力促进，如若采取措施进一步引导加速知识技能的传播与流动，可能会在“草根摊主”到“企业家”转变中给予社会更大、更长久的惊喜......
原文引用：
文彤,秦涔,黎结仪,刘小同. 传授、规训与共享：非正规旅游经营者的群体学习与知识流动[J]. 人文地理, 2020, 35(2):132-141. DOI:10.13959/j.issn.1003-2398.2020.02.015.[Wen Tong , Qin Cen, Li Jieyi, Liu Xiaotong. Imparting, discip line and sharing: Group learning and knowledge flow of in formal tourism operators[J]. Human Geography, 2020, 35(2): 132-141. DOI：10.13959/ j.issn.1003-2398. 2020. 02.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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