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里的中越战争｜随笔

“您问了我关于可能对越南实施的惩罚性打击的意见。我认为出于以下原因，这一决策将会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华盛顿时间1979年1月29日，夜深了，白宫，时任美国总统吉米·卡特在一张信纸上写了一份报告，开头一句如是说。

这份报告是卡特准备在次日会谈中读给来访的邓小平的。

就在当天上午白宫的欢迎仪式上，邓小平致答谢词时说：“今天的世界仍然很不安宁，威胁和平、引发战争的因素明显增多，世界人民要付出更多努力去维护世界的和平、安全和稳定，这是一项很紧迫的任务。”

首轮会谈中，关于国际形势，邓小平提到越南，称其对柬埔寨的入侵正帮助苏联实现威胁周边所有国家的野心。邓小平向卡特摊牌：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中国需要一个长期的和平环境。“但是我们认为苏联将会发动一场战争。如果中国积极应对、处理得当的话，这场战争可能就会延期。中国希望战争能够推迟到22年之后。”他希望在不结盟的前提下，各国能配合中国的决策，“在必要时有所行动”，这样才能实现和平。

当天下午的第二轮会谈后，卡特邀请邓小平转往椭圆形办公室。在场者除了卡特和邓小平，只有中美双方少数几位高级官员和翻译。

在场的人都注意到，邓小平神情凝重。他强调，中越边界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越南每天都在为我们制造麻烦”，持续发生的事件和小规模的冲突一直存在。现在的越南“极其傲慢”。“当面对这么猖獗的野心时，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是不行的。无论从全球战略角度还是从对亚洲的考虑出发，我们认为很有必要给他们适当地上一课，压一压他们的野心。”当然，“这一课的时间会很短”。

卡特的脸色不比邓小平的轻松：“我们很难公开鼓励以暴制暴。”

邓小平承诺，这会是一次“短时间的、有分寸的、有节制的行动”。“我们理解贵国不方便给予我们赞成的回答。有时候你不得不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就可以赢得边境的安宁。”

卡特坦承“这个情况很棘手”。他表示要考虑一下，第二天再和邓小平讨论这一问题。

第二天上午，进入椭圆形办公室的，除了邓小平和卡特，只有翻译。

卡特首先向邓小平读了他连夜写出来的那份报告。邓小平认真倾听，没有打断他。

卡特读完后，邓小平说，他仍然坚持要给越南“上一课”。

卡特认为，孤立越南才是更好的惩罚。

邓小平坚称，中国攻打越南的好处将是长期的。这一次必须给苏联一个教训。

卡特没再多说什么。

35分钟的私谈结束后，邓小平和卡特回到第三轮会谈的会场。卡特注意到，邓小平在完成了他真正严肃的任务之后，又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这天晚上，邓小平在一个招待会上激烈抨击了苏联的霸权主义。苏联人很生气。

华盛顿时间2月5日，邓小平离美回国。

北京时间2月17日黎明，大约20万中国军队从分散在整个中越边境的26个地点同时向越南境内发起进攻。3月16日，中国军队完成撤军，距进攻开始时不过29天。

战事初起之时，美方致函苏联，要求对方不要采取任何可能使形势变得更加严重的步骤，尤其是军事部署和其他的军事行动。“美国也准备保持同样的克制。”潜台词是，如果苏联不保持克制，美国也会采取相应对策。

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卡特：邓小平访美两星期之后中国就向苏联的一个盟国发起了军事进攻，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卡特并没有向他特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