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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有兵在”——王朝垮台前,权贵的“自信”

2017-07-08 刘青松 点遍青山船头直

辛亥革命时,汉口的革命军士兵


辛亥革命爆发一年前,1909年10月4日,北京,病榻上的张之洞对来看望他的摄政王载沣说,要善抚民心,“舆情不属,必激变”。载沣不以为然地说:“不怕,有兵在。”

 

无独有偶,法国大革命爆发前,法国贵族的普遍心态也是:“不怕,有兵在。”

 

影片《双城记》(1935年版)里有个场景:同情底层民众的贵族青年查尔斯与家族决裂,他的家庭教师在一个聚会上劝告贵族们对农民减租,不然底层的怒火难以压制,有可能演变成革命。贵族们嗤之以鼻:“开玩笑,减租?国王已经调来外国军团啦,怕什么?!”

 

这是符合史实的。说出“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的阿克顿勋爵,在《法国大革命讲稿》里讲述,1789年6月底,在凡尔赛召开的三级会议谈崩后,路易十六下令征召来自瑞士、德国的“比较忠诚”的三万外国军队紧急驰援凡尔赛。

 

路易十六有点像崇祯皇帝,曾经试图有所作为。在宗教宽容、平等纳税、取消酷刑、地方自治、新闻出版自由等诸多方面,他作出了王权的不小让步。当他听说,应召显贵中只有一人投票支持增加第三等级的代表人数时,他说了一句:“你可以加上我一票。”

 

可惜,王朝已积重难返。大革命前夕的法国社会,托克维尔有精准的描述:

 

不惜一切代价发财致富的欲望、对商业的嗜好、对物质利益和享受的追求,成为最普遍的感情。这种感情轻而易举地散布在所有阶级之中,甚至深入到一向与此无缘的阶级中,如果不加以阻止,它很快便会使整个民族萎靡堕落。然而,专制制度从本质上却支持和助长这种感情。这些使人消沉的感情对专制制度大有裨益;它使人们的思想从公共事务上转移开,使他们一想到革命,就浑身战栗,只有专制制度能给它们提供秘诀和庇护,使贪婪之心横行无忌,听任人们以不义之行攫取不义之财。

 

一场浩劫怎能避免呢?一方面是一个民族,其中发财欲望每日每时都在膨胀;另一方面是一个政府,它不断刺激这种新热情,又不断从中作梗,点燃了它又把它扑灭,就这样从两方面推促自己的毁灭。


攻占巴士底狱


1789年7月14日,革命爆发,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巴士底狱陷落,守卫部队长官的头,被挂在了长矛上。当晚,在凡尔赛王宫,路易十六平静地对属下们说,他已经召回了军队,现在他准备上床睡觉了。次日凌晨两点,利昂库尔特公爵闯入王宫,将路易十六叫醒,让他的主子搞清楚了事态的紧迫。路易十六如梦初醒,大喊:“这是一次严重的叛乱!”利昂库尔特回答说:“不,陛下,这是一场大革命!”

 

历史是一个爱兜圈子的老男孩。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当时的满朝权贵,甚至包括在美国的孙中山,没有多少人相信,一小撮革命党在武昌城里放了几枪,大清帝国会就此土崩瓦解。

 

事态的发展,“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当年10月30日,清廷慌忙下令资政院起草宪法;11月3日宪法19条出台,8日诏告天下。

 

对此,敌视革命的严复痛心不已地评论道:“皇上发誓要永远忠实服从不久就要召开的国会的意愿。他发誓不让任何皇室成员进入内阁;他同意对所有政治犯甚至那些反对皇上的革命者实行大赦;宪法由议会制订并将被无条件接受。如果一个月前做到这三条之中任何一条的话,会在清帝国发生什么样的效果啊!”

 

严复认为这很像法国大革命的情景,皇室所做的,与路易十六如出一辙。不过,一切都太晚了。“本以为10月30日及以后的诏书会使革命党人得到抚慰,感到满意,双方可以和解,却没想到19项条款公布的第二天早晨,资政院就收到各省发来的抗议电报——人们对朝廷已经不再信任。”

 

当人们对朝廷不再信任,权贵们先前的“自信”,怎么看都像个牛皮哄哄的笑话。

 

当然,革命也有牛皮吹破的时刻。比如法国大革命中的断头台,比如辛亥革命后的乱象,比如……

 

“人们似乎热爱自由,其实只是痛恨主子。”托克维尔说,“为自由而生的民族,它们所憎恨的是依附性的恶果本身。”

 

因此,“谁在自由中寻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谁就只配受奴役”。


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两部重要著作:《法国大革命讲稿》《旧制度与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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