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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傲慢:从四不变到五不议

2017-07-27 刘青松 点遍青山船头直


1862年11月17日,垂帘听政已一年的慈禧发出一道上谕,命沿海各口岸挑选弁兵,请洋人训练,“以为自强之计”。此外,“仍应认真学习洋人制造各项火器之法”。几天之后,她在另一道谕旨中说:“购买外国船炮,……实为长驾远驭第一要务。”


奕訢、曾国藩、李鸿章等洋务派欢欣鼓舞——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大清朝复兴指日可待也。


1860年9月,在英法联军的隆隆炮声中,27岁的奕訢被任命为全权钦差大臣,和打到北京的洋鬼子们议和。这位后来被顽固派讥为“鬼子六”的恭亲王在和洋人打交道的过程中,痛心于清军的武器和战法已经远远落后。更令他羞愤的是,谈判时竟然找不到一个能说外语的中国人,只好请洋人作翻译,谈判中处处被动。


1860年10月24日,中英《北京条约》签字仪式举行,见证者中,包括英国摄影师费利斯·比托。英法联军中的克灵顿将军在日记中写道:比托“用偌大的镜头对准了脸色阴沉的恭亲王胸口。这位皇帝的兄弟惊恐地抬起头来,脸刷地一下就变得惨白……以为他对面的这门样式怪异的大炮会随时把他的头给轰掉——那架相机的模样确实有点像一门上了膛的迫击炮,准备将其炮弹射入他可怜的身体。人们急忙向他解释这并没有什么恶意,当他明白这是在给他拍肖像照时,他脸上惊恐的表情顿时转阴为晴”。 


恭亲王奕訢在官场几起几落,受制于慈禧、洋人、顽固派


这是一个富有深意的历史镜头——从中央帝国到城下之盟,从亲王到“鬼子六”,从大炮到相机。


1860年12月,正和太平军打仗的曾国藩给朝廷上奏折说,借外国力量助剿、运粮,可免近忧;学习外国技艺造炮制船,可获远利。


1862年,李鸿章的淮军得到洋枪队助力。他表示,清军“如能使火器与西洋相埒,则平中国有余,敌外国亦无不足”。奕訢说,治国要自强,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我能自强,可以彼此相安”。


洋务派得到了慈禧的支持。她多次“训诫军机大臣,痛除旧弊,勉励自新”。她觉得,适当学习洋人之长很有必要,“国外之生事与否,总视中国之能否自强为定准”。她让曾国藩等人“勿泥成见”,“亟早筹维”。


“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下,一场自强改革由是启动。


改革之初,慈禧定下“四不变”:三纲五常不能变;祖宗之法不能变;大清朝的统治不能变;自己的最高皇权不能变。


于是,改革便成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洋务运动——只能务,不能变。


不过,既便是只习洋务,也受到顽固派的反对。大学士倭仁声称:“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又说,“何必夷人,何必师事夷人?”顽固派指责洋务派实为贪腐的洋奴,他们在皇陵附近结社,成立“乌油之乡”,拜皇太极为“四面八方巨无霸神”,主张恢复旧制,“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抵御外强。


还好,慈禧没有指望靠忠信礼义去挡洋枪洋炮。她认同李鸿章《筹议海防折》中“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见以求实际而已”的看法。她多数时候都为洋务派撑腰,洋务运动因此渐有声势。


然而,正如论者所言,慈禧“对洋务事业的支持与否,全凭其高度政治敏感性,看是否对她的封建专制统治有利。她反对破旧,特别是对那些作为封建统治支柱的政治制度和思想体系,她都不择手段地加以维护,只允许在旧的封建专制主义的基础上,增添一些在她看来能够加强其统治的近代化的新工具和新技术。超过这个界限的,她都坚决反对”。


1906年9月1日,清廷颁发《宣示预备立宪谕》。同时,慈禧宣布“五不议”:第一,军机处事不议;第二,内务府事不议;第三,八旗事不议;第四,翰林院事不议;第五,太监事不议。


回避改革核心问题的“五不议”论一出,无论革命党还是改良派,都指斥清廷搞假改革。改良派徐佛苏评论道:“政界之难望,今可决断……诚伤心事也。”


这是一个富有深意的历史镜头——从四不变到五不议,从改良到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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