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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髯以记国难”商界大佬:这样的政府产生这样的人民,还是相反?

刘青松 点遍青山船头直 2018-11-30

1948年12月,北平,城外被解放军包围。紫禁城内,国民党召集的一万名新兵在等待命令(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摄)


1932年初,上海新民机器厂厂长胡厥文写下《伤强邻瞰视而不察也》一诗,哀悼东三省的沦陷。诗曰:“众人昭昭兮,我独浑浑。众人察察兮,我独昏昏。举世皆优游,我东望而愁增。”


1932年1月28日深夜,淞沪抗战爆发。时任上海机器业同业工会主任委员的胡厥文奔走呼吁,发动上海工商界支援抗战。机器业同业公会赶制武器,胡厥文也挽起袖子和工人们一起干。他看到中国官兵军服单薄,让妻子缝制出一些背心,送往前线。他找了一枚大炮弹头,在上面写下“抗日必胜”四个大字,经镀铬处理后,放在办公桌上,以示决心。


33天后,中日签订《淞沪停战协定》。这期间胡厥文日夜奔忙,顾不上理发剃须,胡子老长。他对人说,这胡子就不剃了,要“蓄之以记国难,等赶走了倭寇时再剃”。


胡厥文的胡子也就越蓄越长。


胡厥文(1895-1989)蓄须前后。


1937年全面抗战,当局紧急动员上海企业内迁。


千里迁厂,资产损失之外,前途未卜。不少企业家顾虑重重,一拖再拖。看清形势的胡厥文带头迁厂,还说服同行尽快搬迁。上海工厂联合迁移委员会成立,他被推选为副主任委员,指导督促各企业拆迁事宜。


其时,江阴要塞已被日军封锁,而铁路侧重于军运,迁厂只有冒险走水路。在敌机轰炸下,新民机器厂的船队用树枝和茅草伪装,辗转驶至汉口,历尽艰难。1938年,武汉吃紧,新民机器厂再度西迁,搬到了重庆。胡厥文的个人财产在途中全被炸毁。


其他企业的搬迁同样艰辛重重。特别是宜昌至重庆航段,敌机日夜轰炸,常有船只沉没、人员伤亡。到1940年夏沿海沿江地区民族工业大举内迁结束时,共有六百家工厂迁至后方,撑起了战时中国工业大局。


新民机器厂的设备和人员到重庆后,胡厥文马上着手复工。全厂数百名员工抱着早一天复工就是早一天为抗战出力的念头,自愿加班加点。他们因陋就简,用牛筋代替三角皮带,用船板代替毛铁,用木头做皮带盘,用酒精、木炭做柴油替代品。


机器轰鸣,新民机器厂获得新生。一台台刨床、车床、钻床、铣床陆续出厂。胡厥文又在重庆新办了合作机器厂,在湖南祁阳办起了新民机器厂分厂。分厂开工之日,他用湘江里的鹅卵石在地上铺成“抗战必胜,建国在政”八个大字,后又添上“民生惟勤”,以此明志。


1942年4月,胡厥文当选为迁川工厂联合会理事长。战时的重庆,原材料奇缺,物价飞涨,苛捐杂税,不少中小民营企业难以为继。胡厥文多次去找政府大员,要求政府帮助解决迁川工厂的原材料、平价物资、税捐等问题。生性耿直的胡厥文,不管别人什么脸色,据理力争。大员们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或多或少满足了其要求。在此过程中,胡厥文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满日甚一日。


一直守诺留着长髯的胡厥文终于等到了抗战胜利,剃去一把大胡子。这把胡子被人们称为“抗战胡子”,一时传为美谈。这把胡子现保存在胡厥文家乡上海嘉定的博物馆。


胡厥文没有高兴几天。抗战胜利了,官僚资本一派繁荣,民营企业市场萧条,接收了敌伪资产的政府不给迁川厂家丝毫补偿。迁川各厂要求政府贷款以解燃眉之急,也遭拒绝,宋子文的理由是:“中国以后的工业,要靠美国的自动化机器来推动。你们搞的那些破铜烂铁,能济什么事?”政府的过河拆桥之举,让胡厥文既怒且悲:“我不明白,是鸡生蛋呢,还是蛋生鸡?也就是说,这样的政府产生这样的人民,还是这样的人民产生这样的政府呢?”


1948年12月,由于纸币贬值,国民党政府宣布每人可以兑换40克黄金。消息传出,上海爆发抢购黄金风潮,拥挤致死十人(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摄)


在民营企业的倒闭潮中,新民机器厂也歇业了。胡厥文参与创建了中国民主建国会,主要精力投入政治活动。


1952年,胡厥文当选为上海市工商联副主任委员,在工商联和民建中倡导“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走社会主义道路”。


1960年4月,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周恩来与胡厥文握手交谈。


胡厥文书法:爱国建设。


“文革”开始后,胡厥文又留起了胡子。


曾立志“一生不为官”的胡厥文后来官至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原刊于《中国经济和信息化》2011年第15期“后窗”,原题为《胡厥文那把大胡子》。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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