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江西九江的走湖
乍一看到“走湖”这词，很多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在写某个人具有特异功能，可以在湖面上自由行走。其实不然，走湖，在九江人口里早已成为一个生活中的日常词汇，平常得就跟吃饭、工作、休息一般。
九江人所说的“走湖”，其实是指绕湖行走。
位于江西省北部的九江市，乃众水汇聚之地，因水而名，缘水而兴。在九江城的南面，风景秀丽的庐山连绵逶迤，一涧涧清流经年不断，汇入九江城中以及周围众多的湖泊。水，犹如九江城的灵魂。正是这些温柔、灵动的水，让九江城显得温婉无比、灵秀无限。
万里长江自九江城北边流过，一路唱着雄浑的歌谣，豪迈奔放；千里鄱湖环绕九江，滋养着这个鱼米之乡，生生不息。九江不仅城外有大江大湖，城中央还有串为一体顾盼生辉的甘棠湖和南门湖。甘棠湖和南门湖宛如九江城的一双明眸，楚楚动人。在城市中心位置有着两个相依相偎的湖泊，这是九江城的独特迷人之处，也是众多九江人引以为荣的地方。连接甘棠湖和南门湖中间的李公堤，则犹如九江城挺立的鼻梁，秀美丰盈。无论是甘棠湖边烟水亭旁，三国周瑜曾经英姿飒爽临风屹立检阅水师的点将台，还是唐朝江洲刺史李渤为方便百姓通行而率众筑起的李公堤，均印记着九江城的悠久历史。
甘棠湖，不仅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而且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征途上留下过重要的印记。1921年7月中旬，准备参加南昌起义的大批部队逐步向九江、南昌进发，但被反动派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汪精卫、张发奎等密谋，以张发奎的名义邀贺龙、叶挺上庐山开会，届时将二人扣留；同时命令贺龙、叶挺的部队集结于九江、南昌之间的德安一带，然后以三个军的兵力予以包围……但这个狠毒的阴谋，被当时还没公开中共党员身份的叶剑英发现了。叶剑英连夜找到叶挺，告知了汪精卫的阴谋，二人于是决定立即通知贺龙、廖乾吾、高语罕等人迅速到甘棠湖边的烟水亭附近会合。他们在甘棠湖上划着一条小船，以欣赏风景作为掩护，分析敌情，共商对策，为南昌起义扫除障碍，九江人亲切地称此次聚会为“小划子会议”。
位于南门湖北岸的九江市同文中学，同样留下过革命伟人的足迹。这所学校曾被称为九江南伟烈学校，当时是美国教会开办的。1921年9月，方志敏考入了九江南伟烈学校。在这里读书期间，方志敏的英语水平进步很快，能够阅读英文版的《泰晤士报》，并偷偷看了《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坚定了他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念头，从此踏上了革命道路……
甘棠湖和南门湖畔不仅有着呈现于外的美丽风景，而且有着蕴含于内的历史记忆，这是九江人津津乐道引以为豪的地方。每天晚饭过后，不少九江人都有走湖的习惯，或相约友人，或携着家人。天气晴好的时候，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绕着甘棠湖或南门湖一路悠闲地漫步，一路随意地闲聊，川流不息的人流中途相汇于李公堤。李公堤两旁立着众多高大的梧桐树，枝叶洋洋洒洒交会于李公堤上空，令这条近千米的道路成了名副其实的“绿道”。流动的人影、静止的树影与闪烁的灯影交织在一起，实在蔚为壮观，称得上九江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绕着甘棠湖和南门湖走湖的人流之中，近年来一个身影几乎每个天晴的晚上都会进入我的视野。那是一位五十多岁脸颊瘦削的男子，从他起初跌跌撞撞的走湖姿势可以猜想得出，应该是罹患中风之后的样子。刚开始时，一位和他年岁相仿的女人扶着他走湖，他走得很慢，非常吃力，而且身体的倾斜度很大。要不是一旁有人搀扶，他可能随时会跌倒在地。大约半年之后，我看到他一个人走湖，没有人扶着，走动的时候，他的手不自然地摆动着，显得非常机械。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会向一旁严重倾侧，似乎快要倒下，路旁的人们都露出好奇而担心的表情看着他，但他努力使自己的身体恢复直立，而没有倒下。有一次，我正走在他身旁，看到他快要倒下，便伸出手想扶上一把；他一边对我不自然地咧着嘴笑着说“不——用”，一边努力恢复身体的平衡，然后继续缓慢地向前方走去。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样过着，一年之后，这位男子还在坚持日复一日地走湖，不过他身体倾斜的程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严重，只是略微有些倾侧，走路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一些，而且脸色也好看多了。每当带着儿子走湖的时候，我都有意让儿子观察这位重病过后勇敢锻炼的走湖者，让他从小懂得人生旅程如流水一般，就在于持之以恒持续不断地向前行进……
随着时间的推移，九江老城的人口密度太大，已经满足不了城市发展的需要。2009年，九江市开启了从甘棠湖、南门湖时代迈向八里湖时代的步伐——即围绕九江城西面的八里湖，建设生态宜居的八里湖新区。十余年下来，八里湖新区已经初步建成，写字楼，政务楼、居民小区、学校、医院等配套齐全，并整体获批成为AAAA级景区。为了达成景区联动，在八里湖新区南面不远处，几年前还建起了索道，直通庐山，实现了山上山下的旅游互动。在此期间，九江市还围绕着九江城东面鄱阳湖畔的芳兰湖做起了文章，大力建设鄱阳湖生态科技城，吸引科技型企业落户创业，助推九江高质量发展。
梳理九江城的发展脉络，无一不是围绕着美丽的湖泊来展开。从甘棠湖、南门湖畔的九江老城，到八里湖畔的八里湖新区，再到芳兰湖畔的鄱阳湖生态科技城，无不充盈着水的灵秀——依托水，而又护着水，让一湖湖清水为九江城增色添辉。
城市变大了，变美了，九江人走湖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只是走湖的去处更多了，走湖的人群更大了。如今，每天傍晚，不仅甘棠湖、南门湖畔走湖的景象依旧热火，而且八里湖、芳兰湖畔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了走湖的行列……
走湖，已经融进了九江人的日常生活。走湖，走出了健康体态，走出了美丽心情，走出了豪迈情怀。我想，乐观向上的九江人，正是用走湖这种特殊的方式，来礼赞这座美丽的城市，品读这座城市的历史，亲近灵动温情的湖水，致敬脚下踏着的土地，也表达着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来源：《城市地理》
作者：陈修平
图片：老鱼
主播：刘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