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卡诺尔·帕拉的首部中译本诗集《反诗歌:帕拉诗集》将于2023年2-3月由“磨铁读诗会”出版。
得知该消息后,2022年11月10日,智利知名媒体“合作社电台”(Radio Cooperativa)的记者法比安·皮萨罗(Fabián Pizarro),在翻译家孙新堂的陪同下来到北京磨铁文化集团参观,并采访了沈浩波。
法比安从小就喜欢帕拉的诗,是帕拉的忠实读者。他高兴地向我们展示了与帕拉的合照,这张照片是他的推特头像。
摄于北京磨铁
法比安还告诉我,他的房间里挂着帕拉的亲笔签名照。照片上写着:你好法比安,NP(尼卡诺尔·帕拉名字的缩写),敬上。帕拉的身旁是他著名的装置艺术作品《时间机器》。
法比安摄于智利家中
法比安的房间里还立着帕拉的人形立牌,而帕拉身边站着的是兵马俑,墙上挂着京剧脸谱面具和书法作品。我打趣地说,“这也是你的装置艺术”。
法比安摄于智利家中
下文是法比安于2022年12月29日发表在“合作社电台”和“发现中国”网站上的文章,原标题为 “Shen Haobo: 'Me gustaría ser un poeta como Nicanor Parra'” (沈浩波:“我想成为像尼卡诺尔·帕拉一样的诗人”)。
“合作社电台”网站“发现中国”网站-磨铁读诗会方妙红-
沈浩波:
“我想成为
像尼卡诺尔·帕拉
一样的诗人”
沈浩波是中国最著名的当代诗人之一,是自90年代末期开始的“下半身诗歌运动”的代表人物,该诗歌运动推崇诗歌的身体性,用日常的口语书写日常的生活。2018年,沈浩波来到智利,与尼卡诺尔·帕拉的“反诗歌”结缘。在圣地亚哥时,沈浩波决定把帕拉的诗引进到中国出版。为什么?“因为中国读者需要了解帕拉具有颠覆性的诗歌。”沈浩波在北京磨铁的办公室接待了我们,他是独立出版机构北京磨铁图书有限公司的CEO。他的日程很满,每天要开会,但是他很高兴地接受了这次采访。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书(地上、书桌上、茶几上都是书),茶几上放着瓶装水、糖果,还有一个巨大的鱼缸装点着办公室。法比安 你怎么定义“下半身诗歌运动”?
沈浩波 “下半身诗歌运动”是对当时中国主流诗歌的反叛。中国的主流诗歌大多与浪漫主义、象征主义关系密切,虽然有不少更为现代的诗人,但在中国的社会和文化语境中,没有占据主流地位,没有文化话语权。90年代的诗歌环境非常保守和僵化。“下半身诗歌运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我们反对传统的诗歌方式,反对学院派把诗歌变成知识和学术,试图将新的现代元素引入到诗歌创作中,正如帕拉的“反诗歌”。中国现代诗诞生于20世纪20年代,但是现代诗的发展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断。到了80年代初,诗歌才重获重要地位,很多新的诗人开始写作,重新掀起了现代派的诗歌运动。但由于与世界诗歌隔绝太久,欧美一百多年前的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的诗歌美学在中国仍然占据绝对的上风,尤其是进入90年代以后,又再次陷入了更大的保守和僵化。“下半身诗歌运动”是新世纪之初的一次反叛,反对当时主流的保守的僵化的学院诗歌。沈浩波 “下半身”的字面意思指身体的下半部分(腰部往下),这意味着一种更加直接、平民、日常的身体性的语言。“下半身”更准确的涵义是“身体”和“向下”。“身”指的是身体,强调的是诗歌与事物直接接触时的那种身体感。“下”指向下,强调“形而下”,强调具体的事物,拒绝空洞的形而上。同时,这个词还带有很强的挑衅性,它是对腐朽僵化的学院派主流诗歌和主流话语权力的反抗和挑战,反对统治中国诗歌的“上半身”。沈浩波 在21世纪的头几年,“下半身诗歌运动”主要的话语场是在互联网上,那时中国的年轻人刚刚开始形成网络化生活的习惯,所以,年轻一代的诗人和读者一上网就遭遇了下半身诗歌,当然也就会受到感染和影响。相对于年轻一代诗人所受到的影响和冲击,更传统的诗歌读者和评论家们则觉得受到了羞辱,他们对此展开了非常愤怒的反对和指控。他们认为,“下半身运动”中的诗不是诗。有很多评论家抨击这种诗歌,有人写了很长的檄文,宣称“诗歌已死”。沈浩波将自己在哥伦比亚出版的西语诗集《下半身》(Partes bajas)赠予法比安,法比安回赠从智利带来的摄影集。法比安 2018年的智利之行给你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
沈浩波 第一个深刻的印象是,很多诗人和诗歌读者同时崇拜巴勃罗·聂鲁达和尼卡诺尔·帕拉。他们同时喜欢两种完全不同的诗歌,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喜欢聂鲁达和帕拉的诗呢?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诗,这对我来说有些不可思议,我本人不喜欢聂鲁达那种甜得发腻、大而空洞的诗。这种现象让我觉得很有趣,印象深刻。法比安 是的,你更欣赏尼卡诺尔·帕拉,他身上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沈浩波 他的自由和反叛精神,以及由此带来的创造力和开创性。帕拉的诗有着强烈的反叛精神,他是诗歌的反叛者,是继波德莱尔之后世界诗歌史上最反叛的诗人之一。只有这样的诗人,才是最具创造力的,他们能创造出一种新的诗歌。帕拉活了100多岁,尽管年纪很大,但他始终在创造,一直在创新,永远像一位崭新的诗人。读他的诗,总能读出新意。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喜欢他诗歌中所蕴含的这些东西。帕拉诗歌的内容很丰富,精细和粗犷在他的诗歌里同时存在,共同构成了他的诗歌。他在语言上进行了各种方向的尝试,与事物进行非常直接的接触。沈浩波 其实我并没有受到帕拉诗歌的影响,因为他只有一些零散的诗被翻译成中文,并没有真正进入中文世界,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中国诗人没有真正认识如此伟大的一位开创者。当我那么晚才开始读帕拉时,我在他的诗中看到了我想要的诗,我想走的路。我当然不是中国的帕拉,但我想成为像帕拉一样诗人。法比安 为什么决定把尼卡诺尔·帕拉的诗歌引进到中国?沈浩波 我的朋友,翻译家孙新堂是这件事情的促成者。他邀请我去智利参加圣地亚哥诗歌节,在那里,到处都能听到诗人们在讨论帕拉。孙新堂还特地安排我和帕拉的女儿——哥伦比娜·帕拉见面。于是我在餐桌上说,“一定要把帕拉的诗翻译成中文”。帕拉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中国的读者需要了解帕拉具有颠覆性的诗歌,中国诗歌界需要补上帕拉这堂课。聂鲁达在中国影响力非常大,他的所有书都被翻译成了中文,读者很多,但是帕拉的诗却没有被翻译成中文出版,因为中国诗歌和文化界的主流不喜欢真正的先锋派,不喜欢真正的现代派,掌握学术权力的学院评论家们不理解这样的诗,不符合他们古老的审美。帕拉迟至现在才将在中国出版,这是一种无法被原谅的刻意的忽略。中译本《反诗歌:帕拉诗集》的原版书名为《最后离开的请关灯》(El último apaga la luz),那是一本很完整的诗集。2023年春天,我们将在中国出版《反诗歌:帕拉诗集》,这本书集合了他自1950年以来发表的诗作。《反诗歌:帕拉诗集》的首印量约为8000册,出版时间预计在2023年2-3月。译者为秘鲁诗人、翻译家莫沫,她的工作和创作生涯都与中国有非常紧密的联系,是一位杰出的翻译家。《反诗歌:帕拉诗集》是一本厚重的诗歌合集,从包括《诗歌与反诗歌》《沙龙篇》《饭后演讲》在内的十一部帕拉诗集中,精选了近二百六十首诗歌,全面展现了“反诗人”帕拉的创作理念和创作历程。在这本精选诗集中,帕拉嬉笑怒骂,用口语化的语言直批传统诗歌的僵化理念以及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端。他嘲讽太阳、月亮、大海和岩石,嘲讽宗教、死亡和现代性,甚至嘲讽他自己,他的犀利、幽默和真诚像高速的“过山车”一样冲击读者的心。
尼卡诺尔·帕拉(Nicanor Parra,1914—2018),智利诗人,“反诗歌”开拓者。曾获智利国家文学奖(1969)、西班牙塞万提斯文学奖(2011)等多项文学奖,还多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反诗歌”源于帕拉的第二部诗集《诗歌与反诗歌》(1954年),该诗集出版后轰动了整个拉美文坛,使帕拉成为继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和巴勃罗·聂鲁达后最重要的智利诗人之一。2018年1月23日,帕拉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逝世,享年一百零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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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出品人=沈浩波 主编=里所 值班编辑=方妙红
摄影=方妙红、法比安·皮萨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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