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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札记3|十行之内

2016-08-29 子衿 文学批评
  
   十行之内

  

  

  

  

  相比而言,在抒情诗歌中,我更加倾向于短诗,尤其是十行以内的短诗。这一类的诗歌容易写好,作为初期的练笔再好不过。看这些诗歌我会感觉迅速、准确、直接,仿佛心被一重锤狠狠擂了一下,回过头去找这个“擂”的动作,却找不着,只看到自己的内心在巨大的回响中嗡嗡嗡振动。  当然,不是所有的优秀诗歌都要是短诗,我所见的许多世界级大师,他们的诗歌也往长里走,且不厌其烦。比如《荷马史诗》、拜伦的《唐璜》、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弥尔顿的《失乐园》、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聂鲁达的《马丘比楚之巅》、艾略特的《荒原》……他们将长诗(或者说“大诗”)作为一种事业和信仰来进行书写,这需要一生的热情和才华,毫无疑问,这一类的长诗应该归入到人类思想的巅峰群体中。  然而,这一类的鸿篇巨制不得不面临叙事化成分越来越多的参与,甚至他们本身很多就属于叙事诗,诗歌抒情性特征在这个基础上受到叙事性的压制。  我个人是主张二者的和谐相处,大诗们作为人类思想的精华和瑰宝,在闪闪发光的同时却无法进入到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去。(诚然,这不是说大诗不好,相反,艺术就应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是诗歌是否应该回到最初高高在上的神坛状态,拒绝向普通的接受者撩开面纱呢?我们需要最精华的神圣大作,我们同时也需要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日常作品,而大诗明显不适应后者的要求,于是,普通的短篇抒情诗歌就因运而生了。  从彼得拉克开始,或者从中国古老的《诗经》开始,短诗一直是抒情的首要选择,一方面,对于普通接受者来说,他们并没有时间听完上万行的诗句,也没有那么饱满的情绪,能够支撑上万航的诗歌创作,甚至支撑一百行都是极大的工程。所以抒情诗歌从单独出现开始,就发生了越来越简短的倾向,着重体现在中国的诗歌上。我们知道中国最初也是有长诗的,比如《楚辞》里面就有很多,且还是抒情长诗(这是可以理解的,屈原复杂的情绪足以支撑这样篇幅的抒情)。伴随着时代的发展,这样篇幅的诗歌越来越少,到了唐宋,中国抒情诗歌的篇幅大致已经维持在四句、八句左右(除去激情饱满的李白外,同时代的长诗基本上为叙事诗),到了明清,这个篇幅基本上也没有变过。而其中占据大多数的,是四句的无言、七言绝句。而旁观西方诗歌,经历了雪莱、拜伦、济慈、华兹华斯、叶芝、惠特曼、海涅、弥尔顿等天才诗人激情洋溢的长篇抒情之后,基本上也稳定在了篇幅有限的十四行诗上。  这直接说明,篇幅的精简是普通抒情诗歌在世界范围内都遵守的趋势。任何一歌诗人都难以在超过100行的位置上依旧保持和开头时同样、甚至更甚的激情(少数天才诗人除外)在这样的大体要求之下,才容易实现抒情性和叙事性的有效结合,而不至于造成一方独大的现象(我们知道,抒情性独大容易造成诗歌的空洞;叙事性独大容易使诗歌枯燥、接近说教)。  那么,在我看来,作为一般练笔也好,作为普遍创作也好,怎样的篇幅才是抒情诗歌来说合适的呢?中国的传统诗歌告诉我们,四行,最多八行,就足以完成抒情的过程,但这样的抒情未免难度过大,且缺乏深度;外国的传统抒情诗则由三行体到皇韵体(每节七行,节数不定)到斯宾塞体(每节九行,节数不定)再到最常见的十四行诗,告诉我们,随着诗行数量越多,情绪就越容易阐发出来,同样也越容易达到一定的深度,而一旦超越一个长尾临界点,这种行数带来的优势加成就会逐渐削弱,最后被冗长的阅读体验所淘汰。而这个长尾临界点,我们可以看到皇韵体和斯宾塞体诗歌往往独立一节的效果要比两节以上并行要好(事实上这两种体裁绝大多数都是独立成节),而效果最好、流传最广、佳作最多的无疑是十四行诗。考虑到外国传统的古典主义抒情诗并不十分讲究留白和空间,一首诗里情绪线往往包括了上扬(发生)和下降(结束)的整个流程,故而可以判定十四行正好处于这样一个情绪渐衰的临界点上,考虑到留白和空间的因素,我认为一首优秀的抒情短诗应以十行以内为佳,十行的空间足以满足情绪从发生到高潮的过程,在此基础上可以延长四行,以保证抒情曲线的完整。

  通过实际阅读检验,我们可以发现,十行的空间足够情绪的发生、延展、到达高潮,而到达高潮后的戛然而止则更加有助于空间的拓展和预留。如多多的《告别》、顾城的《远与近》、痖弦的《上校》、特朗斯特罗姆的《写于1996年解冻》等。在此,必须再提到一个问题,由于十行的限制,十行以内的诗歌已经处于抒情小诗和微诗之间的地带。相对而言,微诗重在张力和空间的营造、哲理的阐释和呈现,与抒情小诗的抒情性和情绪气场的要求不同。两者的合理结合将会在保持十行诗抒情感染力的同时,磨锐它的穿透力,增加精准性。而错误的结合则有可能反而削弱十行诗的抒情性,使之成为单调的主旨宣讲,丧失张力。在诗歌练习或创作时应该注意这一点,十行诗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属于抒情诗的范畴,需要尽量避免抒情性或抒情目的的丧失(这与冷叙诗法并不冲突,冷叙诗法始终都秉持了抒情目的),同时,由于十行的篇幅限制,也就要求我们在练习或创作时务必削减不必要的枝叶、辞藻、表达语言,力求让每一个字都有其不可替代的功效,这对于我们诗歌的炼字能力是一个要求,更是一种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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