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快乐｜如何阅读一首诗

如何阅读一首诗

诗篇应是可触摸而缄默不语

有如生来圆润的果实

哑然无声

如同古老的馒形饰的圆形浮雕像

静默无声像衣袖缓缓抚过

已经长了苔藓的窗框上的石头——

诗篇应是无声的

就像小鸟的飞翔

诗篇在时间中应是静止的

宛若月亮徐徐上升

……

诗篇应不去意指

但存在。

　　——麦克利什《诗的艺术》

诗性直觉产生自灵魂自然的、最高自发的运动，而灵魂以其能力——即具有理智和激情的精神——通过与事物交流来探求自身。

有时它是成熟的，这时精神饱食了经验和痛苦，又转向自身，于是它很好地体味甜美的沉睡，而在这沉睡中诗性直觉觉醒一一这沉睡也以另一种方式、带着强烈的青涩味存在于儿童和原始人中。

诗性认识对于人的精神就像鸟还巢一样出乎本性；而且它是与精神一起返回灵魂神秘巢穴的整体。因为诗性直觉的内容既是世界事物的真实性，又是诗人的主观性，而二者都是通过意向性的或精神化的情感被朦胧地传达的。通过不认识自身的认识，灵魂在对世界的经验中被认识，世界在灵魂的体验中被认识。因为这种认识不是为了认识而认识，而是为了生产而认识。它朝着它所趋向的创造。来看这一首：

由一粒沙看世界，
由一朵野花看天堂，
用你的手掌抓住无穷，
用一个时辰把握永恒。
笼中知更鸟的红色胸脯
叙述渴望中的整个天空。
……
云雀在飞翔中受伤， 
小天使停止了歌唱。
……
欢乐与痛苦被巧妙地编织，
为神圣的灵魂织成衣裳；
在每个悲痛与幽怨下 
欢乐扯着柔丝在奔跑。 
……
在每个清晨和每个夜晚
一些人为甜蜜的快乐而降生。
一些人为甜蜜的快乐而生，
一些人为无尽的长夜而生。
　　——威廉·布莱克《天真的占卜》

并非所有的艺术家或诗人都是真正的诗人。我的意思是，在有效实施的最初时刻，另一程序可能会发生。这时，诗性直觉变成匠人的创造理念，失去它固有的超越性，仿佛坠入机械的喧嚣中，坠入匠人创造理念孕育的制造的纯智力关系中；而在其变成匠人创造理念的期间，诗性直觉丢掉了它的许多本质，尤其是由诗性认识和直觉性情感完成的把握之高度统一所固有的创造力。

我以为，这种现象出现在这样的时刻：当一个人急于显示他的才能，急于生产某种 伟大的东西，或者因为他的诗性直觉柔弱无力，他越出诗性直觉，不是顺从它，而是力图以他自己的方式补充它——更不用说他非常缺乏这种诗性直觉。

于是，我们在书店里，在音乐会上，在展览会上，便遇到许多什么也没说或说得很少的作品，许多有谋划而无行动的戏剧，许多其人物不是仅仅履行钟表匠之神既定计划的失去自由的被造物，就是不断逃避软弱之神无力意志的自由游走的被造物的小说。诗歌对自由的向往相当常见，济慈的《夜莺颂》便是其中代表：

啊，但愿有一口美酒，
一口曾在地窖冷藏多年的美酒！
人一尝就会想到花神，想到葱绿的酒乡，
想起舞蹈、恋歌和丰收季节的欢狂。
啊，要是那杯酒带有南国的热气，
红如人面，充满灵感之泉的真味，
珍珠的泡沫在杯沿浮动，
能把嘴唇染得绯红，
我就会一饮而尽，悄然离开尘寰，
随你隐没在幽暗的林间。
　　——济慈《夜莺颂》

诗篇是使我们穿过或超越事物的工具；精神生产的过程，当然，还有这样的工具的构造，在古典诗和现代诗中是典型地不同的，这里有两张图可以做以解释：

第一个图示表示古典诗。

它表示，第一，诗篇在诗人心灵中的精神创作过程（区域Ⅰ是智性前意识生命的区域；区域Ⅱ是想象的区域；区域Ⅲ是概念和理性的区域）；第二，诗篇的构造；第三，获得的实在；第四，粗线代表返回运动，或者代表作为向心灵（不再是诗人的而是读者的心灵）传达的诗人所获得的实在的诗篇意义。 

我们的第二个图示表示现代诗。

这一次，创造性直觉寻求表达，并非必定通过理性支配的概念和被逻辑地组织起来的完全成熟的意象。创作过程开始在意象和思想的温床上自由地展开，在这里直觉律动的音乐发生着，情感和发生中的意象蕴涵着有效力的可理解性。创造性直觉（1)主要穿过精神胚芽，这种精神胚芽是贯穿前概念意象（3）、贯穿概念（4）的直觉律动（2)，而这些概念无论是明晰形成的还是由意象母体生出的，都更从属于想象的治下，而非受它们自己的逻辑方法的支配。

诗的表达不再依靠它们优越叙述的喋喋不休，同样也不再需要它们特有的推理连接和逻辑客观性的一般制作方法。另一方面，在诗的表达过程之前，就先于诗性认识的认识而言，现代诗人和古典诗人一样，满是或对或错的概念。它们是记忆财富的一部分，记忆财富以有效的状态呈现于智性前意识生命中，被诗性直觉所运用。现代诗在通向表达的过程中，摆脱了概念的逻辑组织的统治。我不是指它没有概念，从头脑中清除概念！现代诗应该像古典诗一样富有思想、富有理性认识和理性浓度。它通过更自由、更直觉的手段，用别的方法来表达，仅此而已。

以上内容选编自《艺术与诗中的创造性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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