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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孙频:创作,从爱好和经典阅读开始

2017-12-09 周乐秾/孙频 文学批评

  

  

    



用邪气的东西,向世界上最美的真情致敬

 


一、创作,从爱好和经典阅读开始

 

周乐秾:你的创作从2008 年开始,八九年时间内取得了如此大的文学成就。你是怎么开始写小说的呢?

 

孙频:我2006 年大学毕业,到现在十年了。2008 年开始写作,正式发表作品是在2009 年。为什么从2008 年开始写作呢?因为我2006 到2007 年在做记者,一直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而且疲于奔命。我不怎么喜欢记者这个职业,2008 年考进了文联很清闲了,这时候才开始写作。

 

周乐秾:你有一次谈到几个对你影响比较大的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张爱玲、福楼拜、钱钟书等。

 

孙频:钱钟书的文风对我影响挺大的,而且我觉得他和张爱玲都属于那种极有才气的作家,语言功底极好,绝对是天才级别的。好多作家的语言,我觉得其实并不算好,比较粗糙,比如茅盾、巴金,像巴金的三部曲,就是一股激情嘛。当然了,他晚年的作品比如《憩园》,则又到另外一个层面了,但是最广为流传的《家》《春》《秋》反而是不那么耐看的。

 

周乐秾:当代的审美与那个年代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当我们的审美意识和阅读趣味被现代作品锻造以后,再回过头去看以前的作品,会有一种硬着头皮读不下去的感觉。

 

孙频:文学本来就是在不停变化的历史过程,每个时代审美标准也不一样。我十七八岁的时候看《家》《春》《秋》就看不下去,觉得文艺气过重。我觉得那批作家里成就最高的还是沈从文,真是独具一格。老舍也确实是语言大师,我以为比茅盾、巴金要好。

 

周乐秾:陀思妥耶夫斯基、张爱玲、福楼拜、钱钟书他们这几位,如果要你每人推荐一部作品,你愿意推荐哪一部呢?


孙频:当然就是那些代表作。像《卡拉马佐夫兄弟》、《包法利夫人》、《围城》,张爱玲的中短篇,有很多,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我比较喜欢。



 

二、虚构、想象与真实,生活比小说更荒诞更丰富

 

周乐秾:这几年,我注意到你在《人民文学》《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十月》《当代》《收获》《钟山》《花城》《大家》《作家》《上海文学》《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山花》《江南》《芙蓉》《文艺风赏》等几十家一流文学刊物登载作品。我很好奇,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创作现象,是自然投稿吗?

 

孙频:我刚开始投稿时,没有任何推荐人,全是自然投稿。不过我还比较顺利,2008年下半年开始投稿,当年底就有杂志刊用了。最早是《厦门文学》,我最早的小说《雪竹》被他们刊用了。慢慢就受鼓励了嘛,发表得越来越多。刊物接受你有一个过程,两年之后就差不多所有的刊物都接受我了。那个过程,绝对是靠自己一点点去投。

 

周乐秾:你的那些读起来很好看的故事,是怎么来的?好像与你的经历和年龄不大相称。

 

孙频:很多来源啊。你得有收集素材的能力,别人无意中讲到什么对你来说都是有用的。写小说的人都比较有心,路上随便看到什么都能写进小说里,然后加以自己的想象改编,所以想象改编的成分很大。想象力很重要,小说家虚构的能力要很强。我的小说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虚构的,现实中的东西极少,只有那么点影子。

 

周乐秾:中篇小说《异香》中的木乃伊呢?我看了以后,觉得这个小说很好看,有点惊讶你的创作天赋。

 

孙频:这是纯虚构的。故事很抓人吧。我个人觉得一个作家提炼、改编的能力强,故事才能吸引人。由于每一个细节是精心设计出来的,所以真的很辛苦。至于《异香》里那个给人背包上山的老女人,我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这样的人,帮你把包背到山顶上要二十块钱。她年龄很大了,我不忍心。她说她就住在山上,每天上下山两趟,习惯了。后来上山,我没有让她背包,但是也给了她二十块钱。当然,后面那个木乃伊干尸的故事是不存在的,是我虚构出来的。但是这种底层的人物我是见过的,这就是现实的影子。

 

周乐秾:就像余华说的,所有的想象都要从现实生活找到一点依据。

 

孙频:是的,就是要符合生活逻辑。我长年看书、看电影,也一直在观察别人,身边的人也有很多故事发生。生活本来就比小说荒诞丰富。现实中的事情,其实比小说中的要更离奇古怪,小说只是把生活中的荒诞规整集中化了。



 

三、作家怎样与生活现实友好相处

 

周乐秾:作家在作品中可以自由的发挥,他与生活现实怎样协调相处呢,他会不会把创作和生活混淆起来。

 

孙频:会,很容易,但是作家在作品中比在生活中要自由很多,你在作品中可以无拘无束,但99.9%的作家在生活中还是会受各种限制。比如小说中写偷情、乱伦,但是在现实中他可能只会在背地里偷情,还是会受道德的要求,尽量不让人家知道,但在小说中他会表现出非常放纵的一面。比如贾平凹在《废都》里写非常放纵的生活,写得非常自由,但他在现实中不可能这么自由。旁人很容易拿道德来要求一个人。


一个作家在生活中如果完全脱离生活实际,像小说里那样生活的话,会过的很痛苦,因为周围的人会把你当怪物,生活也会一团糟。作家的性格、作品还有他真实的生活,这几个面都是相互冲突的,看他个人怎么协调吧,协调的好一点的人他会“成功”一点,不好的人就比较落魄一点。



 

四、作家创作一辈子也得不到平静

 

周乐秾:你曾说过:“写作的人内心里同时居住着魔鬼和上帝,达不到一种生活宁静的状态。”后来你又说“阅读和写作让我走向平静”。这两个观点有矛盾吗?

 

孙频:不矛盾啊。一个人为什么要写作?是因为内心有冲突。这种冲突有一部分来自于生活,或者是你作为人的个体之间的冲突,还有一种完全是你内心的冲突,和社会都没有关系。这个内心的冲突也来自于很多东西,比如成长经历、精神履历,以及你的个性,导致你内心不停地在挣扎。我就是内心一直在冲突的人。我阅读和写作就是为了化解这种冲突,为了让自己平静一点!但并不是说你写一本小说、读一本书就能走向平静了,这个过程一直在不停地向前推移,纠结终生,最后它就变成你的职业了。作家虽然一辈子想追求平静,其实一辈子也得不到平静。

 

周乐秾:现在我创办了惠人书友会,做公益阅读推广,看到很多名人谈读书的文章,都说读书种种的好,是精神享受,改变容颜啦,成为高人啦。好像精神丰富了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人。

 

孙频:我从来不觉得心灵丰富的人就是好人,或者是幸福的人。心灵丰富的人、好人、快乐的人,我觉得是三种不同的概念。我自己的理解是,心灵充实和丰富的人涉及很多精神领域,想法很多,可以自给自足,有一个自己的精神王国,但绝对不等于好人。我觉得想法比较单纯的才是好人;心灵丰富的人身上往往带有邪的一面,他层次性很多,有正面的,有负面的,有很邪的,也有正义的;快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也有很多层面,一种是想法太简单而快乐,另一种是经历过很多磨难大彻大悟,把很多事情看淡了,也能快乐,像佛家修行那样放下了,也能得到快乐。



 

五、用很邪气的东西向世界上最美的东西致敬

 

周乐秾:我们上面提到的中篇小说《异香》,我感觉非常打动我,作品有着惊人的高度。通篇基本上没有我们常见的爱情在里面,但是你真的写了惊天动地的爱情。

 

孙频:那是我想象出来的真情,我觉得真正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周乐秾:你到后来写到这个老女人每天与死去丈夫的木乃伊相伴,这样的感情真的有着无法形容的高度。还有你的中篇小说《恍如隔世》中的韩唐生,因为相貌丑陋,从中学到读博,都没有女生看上他,感情经历一片荒芜。最后,他通过娶暗娼为妻,对生活的凌辱给予了最大限度的还击。我觉得你的很多作品都是以这种方式表达异常深刻的思想。

 

孙频:是的,这是作品的核心。我的总结就是,用很邪气的东西向世界上最美的东西致敬。其实我是在致敬,我小说里面很多都是在向世界上的真情致敬。




六、文化差异造成了中西方作家有哪些不一样的追求

 

周乐秾:我总以为人品高于作品,但我遇到有的作家,生活和创作是完全背离的不一致的状态。作为作家,他成就或许较高,但是生活中你跟他打交道,并不觉得与他的作品是一致的。可是很多文学青年,仅仅依靠文字去了解认同作家,然后从文字本身依靠想象力去美化甚至神化作家,这样对于文学的认识总让人有点遗憾。

 

孙频:从世界范围来看,那些最伟大的作家都是人格最复杂的作家,人格复杂不等于是非常好,非常有亲和力。比如我特别崇拜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性格多复杂啊,作品那么好,但是生活却那么痛苦,他是个赌徒,还强奸幼女,性格分裂。再比如卡夫卡,非常孤僻的一个人,一辈子和别人结婚三次要订婚约,三次要解除婚约,反反复复。

 

周乐秾: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中西方作家有哪些不一样的追求

 

孙频:我觉得,中国和西方的文化体制传统根本就不一样。西方会出很多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艺术家。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对艺术也罢,对哲学也罢,他们自己的生命就像是祭品一样,彻底奉献,本人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也不会有多少名利——有名有利也往往是身后的事情了,一辈子在无限的痛苦之中,来成就他所追求的事情。而中国人就不一样,中国自古以来的哲学就是在出世入世,始终追求学而优则仕,无论我写作也罢,搞研究也罢,到了一定程度都去当官。为什么当官?当了官以后,有众多的好处,社会的认可,经济方面的满足,无论是科研还是文学,最后都不能脱离这样一个怪圈,要有身份,要有钱,要有这个那个,而到了这个点,创作力其实已经很衰弱了。但是每个人都追求这样一条道路。我觉得这是中国的文化传统决定的。中国人出不了这种艰苦的哲学家和思想家,是因为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就不追求这些东西。


如果一个人真的像苦行僧一样追求哲学艺术,完完全全像祭蜡烛一样献给这个东西,在世人眼中你是可怕的失败透顶的,你是个疯子,没有人理解你在为艺术献身。所有人会觉得你活得落魄、贫苦、可怜、悲哀,所有的人都会这样看你。中国最让人羡慕的作家是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名利地位都不缺,男作家不缺女人,要什么有什么,然后走到哪里被人崇拜,这才叫成功。




中国读书界的“奥斯卡奖”颁奖

惠人书友会斩获领读者大奖•阅读组织奖

 

 扬子晚报网12月3日讯(记者 张建波)记者12月3日从宜兴市有关方面获悉,日前于深圳举行的第三届领读者大奖颁奖盛典,来自宜兴的惠人书友会斩获“领读者大奖•阅读组织奖”,这也是省内唯一获此奖项的阅读组织。现场,该书友会负责人周乐秾发表《阅读推广的理想与追求》主题发言,分享惠人书友会四年来的阅读推广经验和成绩。

 

据了解,领读者大奖是中国读书界的全国性奖项,是首个以表彰阅读推广人物和机构的颁奖盛典,旨在奖掖当代中国全民阅读浪潮中涌现出来的年度领读精英。大奖以“传媒视角,民间评价,专家意见”为特色,奖励创办并持续运作三年以上的阅读推广组织和人物。大奖主办方负责人高逸川先生称,领读者大奖将打造成深具影响力的中国读书界的“奥斯卡奖”。

 

第三届领读者大奖以“领读者,分享喜阅”为主题,共设置七个类别奖项:年度领读者大奖、阅读组织奖、阅读项目奖、阅读支持奖、阅读空间奖、数字阅读奖以及年度致敬大奖。大奖产生了22个提名奖,每个奖项产生一位最终获奖者。本届评奖,江苏省仅宜兴市惠人书友会和南京群学书院入围阅读组织提名奖。最终,惠人书友会终评获胜,成为了江苏省唯一的第三届领读者大奖•阅读组织奖获得者。

 

据介绍,成立于2014年7月的惠人书友会,是宜兴市文广新局正式批准,市民政局注册登记的法人级公益阅读推广组织。该书友会因坚持深度阅读,纯公益阅读推广,中外著名作家访谈,在全国读书组织中最早创建海外阅读推广群,传播中国当代优秀作家作品,以及强大的资源协调能力,搭建了从读者到作家,从作家到评论家,从读者、作家、评论家到出版人之间的桥梁,搭建了多元文化交流和中外文化传播的桥梁。

 

周乐秾透露,通过两个多月全国90多个读书组织和个人的竞争角逐,经专家评委会严格评审,惠人书友会脱颖而出。11月29日晚,大奖主办方在深圳海雅大剧院有全国600多人参加的颁奖现场宣布,第三届领读者大奖•阅读组织奖的最终获奖者是宜兴市惠人书友会。

 

 惠人书友会,

真诚邀请中国当代作家入席访谈交流,

公益传播您的思想和作品。

访谈经孙频审阅定稿,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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