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向者更能够作出好的决策 | 你是哪种类型的决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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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连串的决定组成了你的命运。”
在心理学中,做决定(decision-making)是一个很经常被关注的话题。根据维基百科的定义,做决定/决策是一个认知过程,这种认知过程以“从多个可能中作出选择”为结果。每个做决定的过程都会产生出一个最后的选择,尽管这种选择也有可能不会被付诸行动。做决定的过程,一定是基于决策者的价值取向和偏好的。无论这个决定看起来多小。
生活中,我们时时都需要做决定。从早上起床要不要多睡几分钟,到早餐吃什么,种草的各种东西如何取舍;或者要不要换工作、是否考虑和约会对象迈向下个阶段等等……这些数不清的、或大或小的决定,勾画了“我们是谁”,也正是从中诞生了被我们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做决定。
做决定的人是谁,会影响决策
1. 生理因素会对决策有影响
神经科学研究发现,大脑的眼窝前额皮质(orbitofrontal cortex, OFC)区域与做决定的过程密切相关。在针对人类、猴子和老鼠的实验中,OFC区域的受损对其他部分的认知能力都不会有明显的影响,但会明显影响到决策能力,被试在变化的环境中整合信息、权衡利弊、做出对长远有利的决策的能力会显著下降。(Steiner, 2014)
当OFC区域的神经活动较强时,我们会对决策有着更强的信心;反之,决策时的信心也会减弱。
有意思的是,实验还显示,当OFC区域受损时,我们的决策能力会下降,但事后却并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和行为感到后悔。(Steiner,2014)原因在于,当OFC区域受损时,被试会丧失“反事实思考”(counterfactual thinking)的能力——即“针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假设一种与事实相反的可能性”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后悔”的情绪是基于这种反事实能力产生的,因为只有当人们假设存在比事实更好的可能性时,才会感到后悔。
2. 人格特点影响决策风格
一系列研究证明,在决策时,不同的人格特质会作出不同风格的决定。
Colin DeYoung分析了内向和外向这两种人格特质在决策时的不同表现。他发现,外向者更多地会选择立刻得到较少的奖赏,而不是等待之后得到更多满足;而内向者则更多地选择了延迟奖赏时间、换取更多回报。
Kaileigh Byrne则进一步分析了处于压力情境时,“大五人格”与决策风格的关系。他发现,“神经质” (容易紧张)或“宜人性”(善解人意)得分较高的人,在没有压力或较少压力的情况下会做出更有效的决策,而在真实的或假想的压力情境下做决策时,则会大失水准。
研究者认为,这可能是由于“神经质”得分高的人在压力环境下容易焦虑,更容易有强迫性的行为,更容易分散注意力;而高“宜人性”的人,即那些富有同理心、善解人意的人,可能是因为过于考虑他人的看法,害怕他人会失望,这反而会影响他们在决策时的思考(Byrne, 2015)。
3. 认知风格不同,作出的决定也大不相同
决策的风格还与不同的认知风格有关。Herbert A. Simon指出,由于信息的思考、直觉和记忆的方式不同,会形成两种基本的决策风格:“完美型”和“满足型”(Simon, 1956)。
“完美型”(maximizers)的人喜欢在做选择前,把所有的可能选项都考虑进去,他们喜欢选择“最好的”,有点类似我们常说的“完美主义”;
“满足型”(satisficers)的人喜欢快速地做决定,能够满足他们的最低标准。他们会觉得“足够好”就行,有点类似我们所说的“知足常乐”。
我上大学时,教授在讲解这两个概念时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他说,他和他的夫人分别是典型的“满足型”和“完美型”。每一次他们出去度假时,他都把选择酒店这件事全权交给夫人,因为他的诉求很简单:床大,干净,距市中心不远。而他夫人则会花很长时间做攻略,对比很多家酒店,并总是试图选出一家“最好的”。但事实上,每一次他们最后入住时他都是满意的那个人,而不管那个酒店客观上有多好,他夫人依然能够挑出它不够完美的地方来——即使每一次做选择的都是她。
《选择矛盾》一书的作者、心理学教授 Barry Schwartz对11所大学的毕业生进行了调查,分析他们的决策风格与求职结果、快乐程度的关系。结果发现,“完美型”的人总体上找到好工作的几率更大,起薪比“满足型”的人平均高出20%;但在对生活和工作的满意度上,他们都不如“满足型”的人,而且他们选择花费的时间更长,容易在面对选择时陷入焦虑,还会更多地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4. 高智商有时会妨碍人们做出好决策
Keith Stanovic发现,是否能做出公平公正的决策,和决策者的智力水平并没有太大关系。更高的智力并不等于更明智的决定;实际上,在某些事情上它可能令你的选择更愚蠢。这是因为,智商高的人可能会受到“我侧偏见”(me-side bias)的影响,即在收集信息以评估各项备选时,选择性地收集那些原本就支持自己本身预判的部分。
智慧则和聪明不同,研究者认为,智慧的定义正是有能力做出“不受偏见影响的决策”。当你使用的思考方式更“智慧”时,你的思考和讨论是逻辑完整的,你愿意承认自己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对于不支持自己观点的重要细节依然会加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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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策本身的内容也会影响做决定
你在什么时候做决定,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做决定,做什么决定,都会影响你决策的结果。
1. 决策疲劳(Decision fatigue)
在婚礼采购的最后阶段,你感到非常疲惫,于是同意了销售的所有推荐;网购了一天对比了好几个平台,最后随便选了一个既不是最好也不是最便宜的。这些行为看似没有来由,但它们都有可能是由“决策疲劳”导致的:当你已经连续地做了太多的选择,就会在精神上疲惫不堪,而不愿去权衡利弊,导致决策质量的下降。
其实在决策疲劳的时候,我们的身体是有感知的,它往往会产生异样的或异常强烈的某种感觉——可能是挫折感,强烈的想要放纵(比如说脏话、大吃大喝)的冲动——但我们却不明白那种感觉来自哪里,我们往往意识不到那是一种决策疲劳带来的感觉。(Tierney, 2011)
也因为我们自己常常疏于意识,决策疲劳通常会导致两种决策上的选择:
一种是本能的、鲁莽的采取行动。前面所说的在婚礼准备的最后阶段,你会直接说“我要最便宜的”或者“帮我推荐一个最好的”,也很容易在这个时候受到销售人员的蛊惑,进行非理性消费。
另一种可能则是避而不作决定,抵制一切涉及改变和风险的行动。比如,法官在傍晚做判决时,因为已经没有精力权衡,他会觉得将罪犯继续留在狱中是一个保险的决定。
经济学家Dean Spears的实验表明,决策疲劳对穷人的影响更大,因为在贫穷的村子里,即便是在他人眼里很便宜的生活必需品的选择上,对他们来说也是需要反复权衡和考量的。而这种决策疲劳,使他们无法将精力投入到学习、工作等其他事情的衡量和决策上,更容易做出不理性的选择,因此更难以脱离贫穷 (Tierney, 2011)。
而互联网时代也容易加剧我们的决策疲劳,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网购。比如双十一,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各样的促销套路和极其复杂的优惠规则,让人们看似比起以往线下采购时有了更多选择和比较的机会,实际上却在过大的信息量中耗费了更多的认知资源,让决策疲劳更容易影响我们作出理智的决策。
2. 承诺升级(escalation of commitment)
承诺升级是另外一种会带来糟糕决策的现象。它指的是这样一种行为:当主体发现自己的决策已经导致了负面结果时,不去停止或改变行为,反而继续合理化自己的决策和行为,从而带来负面结果的不断升级。当我们在决策时发生“承诺升级现象时,往往受到的是一种叫做“沉没成本谬误”(sunk-cost fallacy)的认知偏误的影响,即当我们证实先前投入的成本没有取得好的结果、已经被浪费掉(成为沉没成本)时,会因为这些成本没有得到预期的收益而感到很惋惜。比如,我们常说的“来都来了”就是典型的承诺升级。
3. 比起为自己,我们更容易为他人作出好的决定
前面我们说到了“决策疲劳”会影响我们的决策质量,另一项研究则进一步发现,我们在为自己做决定和为他人做决定时的情况不同:当你在为他人,而不是为自己做决定时,更少可能会出现决策疲劳,而且更有可能会享受决策的过程(Polman, 2016)。在Polman的另一个实验中发现,当人们为他人做决定时,会用更抽象、开放的方式去思考,做出的决策更积极和有创造力。
因此,Polman认为,避免决策疲劳的好办法,可能是把一些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你的朋友。有趣的是,研究者Polman还发现,让那些特别乐于助人的朋友帮你做选择,未必是个明智的决定,这是因为当这个人过分为他人考虑时,也会容易陷入决策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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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出更理性的决定?
1. 养成生活和工作的固定程序(routine),提高自控力。
多个研究都发现,决策和自控力有着显著的关系:当你的生活大部分是有序的时候,你就会面临更少的选择,而不至于过多地消耗精力。比如,当你习惯固定的睡觉和起床时间,每天早上起床后都去跑步、做早餐然后再去工作,你就不必纠结晚上是否要吃夜宵,以及在早上睁眼时要不要再赖床半小时。如此,你也会更了解自己的生活节律,明白什么时候的状态更好,适合做重大决定和工作。
2. 在必要的时候,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为自己做决定。
Polman说,因为在为他人着想时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因此当你面对困难的选择情境时,还有一种办法是,将这种情境假想成不是在为自己做决定,而是假设自己处于第三方的立场上,假想自己是在为别人做决定,这样作出的决定往往是更理性的。
3. 将直觉、推理轮流用到决策过程中。
直觉(intuition)和推理(reasoning)这两种决策方式,在我们的决策过程中都会用到。有时候我们需要用直觉去做决定,因为你的直觉其实也就是你的生活经验和价值判断。而推理则是利用摆在面前的事实和数据来做出决策,运用理智和逻辑对比各种选项,列出优缺点,按重要性排序,它适合在做更复杂的决策时使用,但有可能过于机械。在决策过程中你可以将两者结合,先从推理入手,通过收集分析事实和数据做出初步决策,再依靠直觉感受一下,你觉得这个决策如何?你感觉它对不对?如果感觉对了,那就是它了。
4. 适当践行极简主义,为自己的生活减负
有时候,我们做决策很难是因为我们人为地复杂化了我们的生活情境。极简主义的核心是一种思维工具。一方面,它倡导我们将注意力从自己渴望的事物上转移到正在拥有的事物上。另一方面,它激励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明白哪些事情是我们真正需要的。物质层面上,它包含对物品的“断舍离”,购物前明确自己的需求,培养理财习惯,等等。
但仅仅是物质生活的简化,并不能真正解放我们的心灵。很多时候,让我们感到疲惫的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对亲密关系缺失的恐惧,对潜在社交资源的渴望,都在消耗着我们。更轻松的生活,需要精神世界的简单化,比如:真诚地对待每一段关系,不为了逃离孤独而仓促开始关系;拒绝有害的关系;以及不把人际关系视作一种社会资源,拥抱家人和真正的朋友。
当我们能够在精神和物质方面都一定程度上地领悟到“less is more(少即是多)”的真谛,很多困扰我们的决策困境其实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以上。
References:
Bernstein, E. (2014). How You Make Decisions Says a Lot About How Happy YouAre.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Bruine de Bruin, W., Parker, A. M., &Fischhoff, B. (2012). Explaining adult age differences in decision‐makingcompetence. Journal of Behavioral Decision Making, 25(4), 352-360.
Byrne, K. A., Silasi-Mansat, C. D., & Worthy, D. A. (2015). Who chokesunder pressure? The Big Five personality traits and decision-making underpressure.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74, 22-28.
Construal.Social Psychological andPersonality Science, 1948550616639648.
Kahneman, D. (2011). Thinking, Fast andSlow 1–512.
Maximizing versus satisficing: happiness isa matter of choic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83(5), 1178.
Polman, E., & Vohs, K. D. (2016).Decision Fatigue, Choosing for Others, and Self-Construal. Social Psychologicaland Personality Science, 1948550616639648.
Tierney J. (2011). Do You Suffer FromDecision Fatigue? 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
Schwartz, B., Ward, A., Monterosso, J.,Lyubomirsky, S., White, K., & Lehman, D. R. (2002).
Steiner, A. P. (2014). Regretful Choices: Neural Representations ofChoice in the Orbitofrontal Cortex (Doctoral dissertation, UNIVERSITY OFMINNES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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