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学习的本质？ ｜《学习究竟是什么》
本文来源于《学习究竟是什么》
作者：万维钢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导读
任何学习的本质都是自学，老师再厉害也无法代替你去思考。现代教育制度下，老师需要处理的是“平均人”，他们最在意的是统计数字，而不是某个个人，所以他也无法要求每个孩子去刻意练习。
以“我”为主的自学是让你脱颖而出最有效的学习方法，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节奏和兴趣来安排学习进度，建立自己的知识系统，使用最适合自己的记忆方法来获得各项技能。这种自学并不是一个人去学，而是需要不断去进行知识连接，不断测验，通过反馈来调整自己的过程。
本期，我们继续精选万维钢的《学习究竟是什么》，与你分享自学的意义，以及自学最直接、实用的方法与原则。
cinian
万维钢
科学作家
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物理系研究员
著有《高手》及《万万没想到》
01
以“我”为主的自学是最根本的学习方法
▲ 图片来源：Leire Salaberria
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17岁进入牛津大学，只用了3年的时间就毕业了。但是他的教授罗伯·白曼（Rob whiteman）却说：“我想我真正的作用只是监督他学习物理的进度，我不能自夸曾经教过他任何东西。”
我们不是霍金，远不及他聪明，但是我们却可以看到他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方法。霍金最值得我们普通人学习的是对待学习这件事，态度要以“我”为主，方法便是自学。
传统上人们认为自学是非组织的个人行为，是对正规学习的补充，有点艰苦和悲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与以前学习的方法和媒介有很大关系。时代已经不同，现在我们有了更加自由的媒介。
古代人学习，是通过读书，竹简时代读书的只能是贵族，“诗书传家”所传的也是真的书。印刷术出现后，普通人也可以读书了，但因为文言文的阅读难度，缺少了高水平的老师依旧不行。进入近代，书变得便宜了，内容也变成了简单的白话文，学生可以坐在教室听老师讲课了，我们以为学习就应该是这样的。
孔子和柏拉图带徒弟，使用的是对话式教学，手把手教，随时给与反馈，这是最好的教学。而皇太子读书，是好几个老师带一个学生，一切教学都以学生的需求为主，这是最高级的教学。现代学校制度中一个老师带几十个学生，这样的教学方法已经引起了很多反思。2018年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的教授布莱恩·卡普兰（Bryan Caplan）甚至提出整个现代教育系统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让教育实现真正以学生为主并不现实，我们没有那么多好老师，但我们可以让学习以自己为主。只要获取信息足够方便，学习者足够自立，自学就是最根本的学习方法。
互联网时代，你可以轻易获得任何课题、任何难度、任何层次的一本书和相关的知识，只要你足够自立，你就应该以自学为主。
02
学校的主要功能应该是社交而非学习
▲ 图片来源：Leire Salaberria
当你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会分心去做别的事，锻炼、吃饭或者是走神。而当你读网络小说，你会发现自己特别专注，从不一心二用。读书可以让你自己来控制节奏，简单的地方快一点读，复杂的地方慢慢品味，阅读就像是一种以我为主的变速运动。
课堂教学和看电视剧类似，你无法快进，也无法跳跃播放，老师要求所有同学都步调一致，而这个步调是参照中下水平的同学设定的。坚持45分钟全神贯注地听课是不正常的事，课堂教学是压迫式的学习方法，因此学生有厌学情绪，高考后就急切地扔掉书本，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是一种被动式教育。
在教学体制内，想要把“要我学”变成“我要学”是极其困难的。因此有些美国大学更倾向于自学改革，网络上基础的公开课那么多，学生完全可以自学，课堂上老师只负责领着学生做实验和答疑解惑。在这个时代，课堂教学已经不是学校的主要作用，学校可以像霍金的老师一样起到监督学习进度的作用。学校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切磋技艺、交流心得的地方，也许社交才是上学的主要功能。
03
如何开启从笨拙到精通的自学之路
▲ 图片来源：Leire Salaberria
自学不受时间、地域、金钱和年龄的限制，但它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心智成熟。
英文里将自学者称为“Autodidact”，这不是指那种自学成才的轻量级自学者，而是让人肃然起敬的智者。
自学首先要学会“自教”。如何选择教材、制定目标，你都需要一些自主能力才行。美国教育家苏珊·克鲁格（Susan Kruger）提出的“成功教育金字塔”理论认为，想要实现成功的自学，自信心和自我管理能力是最重要的两个基座。
有人一看书就犯晕，有人看书时则会如鱼得水。人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会让身体和头脑都封闭起来，如果你没有自信心，那么当你面对新的学习材料时就无法学习到新东西。你必须相信自己能够从这本书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自我管理能力包括人们常说的意志力、自控力、时间管理能力等等，还包括组织、计划和安排自己行动的能力，以及交流能力。这些都是软技能，而克鲁格的研究中，财富500强的CEO的调查表明，他们75%的长期职业成功都来自于软技能，只有25%来自于专业技术技能。
自学要有方法，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自学。进入具体的方法层面，自学成败的关键在于你是否善于处理文本信息。
文本能力就像是练武必须扎马步一样，是一个基本功。这种功法可以分为三级，第一级是阅读一段文字或听一节课，你是否能抓得住它的要点。
这听起来不难，但它是一个很主观的行为，你所抓到的要点取决于你脑中的知识储备和视角。同一本《红楼梦》，有人看到了爱情，有人看到了菜谱，有人看到了政治，你看到的与你脑中的东西发生连接，才算功夫。
练习这一功夫的方法就是记笔记。学习并掌握“康内尔笔记法”能帮助你迅速抓到要点，随时学会总结，帮你把信息变成自己的长期记忆。
文本功夫的第二级是面对一个问题，你是否能从一堆书里找到答案。当你面对学业之中自发冒出来的问题，你应该怎么办呢？此时你需要看看别的书，不被自己的课本限制。要知道课本只是指向月亮的一根手指，我们追求的是月亮本身，多参考几根手指更容易定位。
文本功夫的第三级是建立自己的系统。自学者的知识系统应该是具体的，你要用自己的语言记录和整理所有的要点、心得和应用技巧。这个系统是你自己的，你的关注点和别人完全不同，你可以忽略那些你觉得没意思的知识点，不要平淡的废话，要字字见血直指人心。这个系统需要你不断补齐，让它更完备，就像武侠小说里高手总是要想办法弥补自己的命门，系统也需要不断增长。
自学是以“我”为主的学习，而不是一个人的学习，所以你需要找人切磋，参加测试和比赛，跟人过过招，才能知道自己学得怎么样。
网络公开课饱受诟病的问题是它缺乏反馈性，但我觉得牺牲掉反馈性而提高了效率也是值得的。但是，你仍然需要反馈。
你不能等到了实际工作中才获得反馈，至少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放到网上，让人看看。数学和编程这样的项目很适合自学，因为你会不会做是可以立刻就知道的，答案会马上给你一个反馈。所以真正的程序员高手不会去报班学一个新的编程语言，他们都是在实践中自学，根据需求来现学现用。
现学现用听起来很不靠谱，但这才是最原始的学习冲动和最实在的学习行为。我要用，但我不会，那我就学呗。
这种自学可以说是“自学于无形”，不需要任何仪式和情绪波动，需要用啥就学啥，学啥都能学会。反过来，很多人学习英语最大的问题恰好是学而不用，把学英语变成了一种行为艺术。在清华大学，一个美国留学生和一个韩国留学生相爱了，他们互相不会讲对方的语言，只能对着中文字典谈恋爱，最终居然熟练掌握了中文。这个故事应该可以激励你在实践中自学。
一个需要什么就能学什么、学什么都能学会的人，必然是高自尊的人。他对生活有强烈的掌控感，无所畏惧，游刃有余，宠辱不惊，这个气质比任何学历证书都令人尊敬，比财务自由更令人羡慕。
终身学习是一种修行，一个自学者（Autodidact）修行的不仅是某个具体的技能，更是人格的自我完善和自身潜能的最大发挥。
04
学习的快功和慢功
▲ 图片来源：Leire Salaberria
武侠故事中总会有两个不同的门派，一派善于练习招式，而另一派则善于修炼内功。对新手来说，迅速掌握了招式可以让他快速看到改变和进步，而修习内功则是缓慢的过程，不仅枯燥乏味，而且很难在短期内看到进步。
2017年，美国教育经济学家格雷·邓肯（Greg Duncan）领导了一项大规模研究，找出了儿童早期教育中的问题——凋零效应（Fadeout Effect）。这个规律说明，如果你快速灌输知识给学生，他们的确可以获得不错的考试成绩，但这个优势保持不了多久就会凋零。这个现象不止在早教领域，所有的教育都有凋零效应。
研究者发现，这是因为能够被突击灌输的知识都属于“封闭式”技能，也就是一些规定动作和流程，这种知识包教包会但缺乏累加作用。要想让人赶不上你的脚步，你要掌握的是学起来比较慢的“开放式”技能，这种技能可以和别的知识发生连接，带来复利效应。
有些老师非常善于让学生考出好分数，他可以把所有的知识点都总结出来，把解题流程讲得清清楚楚，练习也很有针对性，但这是快功。
而有些老师则经常带给学生规定内容以外的东西，这些知识不能直接用于考试，老师也不会做针对考试的训练，所以他们的学生考试成绩并不会很理想。如果从考试成绩来看，学生不会喜欢这种老师，但经济学家用数据表明，喜欢给知识建立连接的第二类老师教的才是真功夫。结果也表明，第一类老师的学生在后续的课程学习中会遭遇困难，而第二类老师的学生在后续课程的表现会更好。
有的老师教应试技巧，有的老师教真功夫，学生会喜欢第一类老师是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学习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考试。
让学生取得好的考试成绩，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连接。今天学了数学题，一个套路练习10道相同的题型，第二天测验这个题型时学生自然会取得好成绩。
可是，生活中不会为你提供这样的场景。问题的出现都是猝不及防的，面临的难题都是你未曾学习过的新题型，你需要的不仅仅是怎么操作哪一招，而是先得判断该用哪一招才行！
正确的学习方法是混合练习，每一次练习都是混合题型，每做一道题都需要临时判断用哪个套路，这才有点学以致用的意思。有句格言说“拿着锤子的人眼里都是钉子”，其实说的是那些只会演练自己那几个套路而不知变通的人。混合练习需要每一次都在现场判断该用哪一招，可以帮助你克服这个弱点。
让知识建立连接和混合练习可以帮助你学会如何活学活用，这里还有两个加深记忆力的方法分享给你，那就是测验和间隔。
心理学中有一个说法叫做“有利的困难”（Desirable Difficulty），意思是说它看似是个困难，但它能够让你深度学习。有困难，才是真的学习。
要加深新知识的记忆，一个有用的办法是先测验后学习。
没有学过的知识点，在测验中会很容易答错，但这就对了，犯错可以让你加深印象。如果你自信心很强，当你发现自己错了的时候印象就会越深刻。
另一个方法是有意识地设置时间间隔。不要追求在几天内学完一个课程，就算你做到了，也会印象不深刻。最好的办法是同时学几门课，互相交叉，可以称之为“刻意不练习”，间隔一段时间之后再学回来。几天之后你会发现提取记忆时有点困难，这就是我们要的“有利的困难”，克服困难才能深度学习。
结语
学习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我们都知道逆境可以让人学会很多，“吃一堑，长一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可是真正需要学习的时候，人们却又希望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让自己可以顺顺当当考一个好成绩。对于一般人来说，我们不会在自己的失败中找到教训，因为我们总是喜欢把失败归咎于旁人。你需要不断经历小失败、小挫折、小错误，在困境之中自我学习、自我检讨和反思，在“有利的困难”中不断前进，你才能实现真正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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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移然
排版 | 王啊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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