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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 2018-05-23



这样的一篇文章居然审核不能通过!!!算了,就用“那件事”吧。


那件事。


人命关天,这无疑是一场惨重的悲剧。由此,也就引起人们对那些简陋的、主要由收入较低的外来人居住的群租房屋的议论,并由此再次引起对清理城市外来人口问题的议论。


在前几天我发表的《城市是人们安身立命之所,不能一味追求高端化》一文中,我曾表达过对当下一些地方清理城市人口做法的担忧,提出要保护城市的社会生态。


对“那件事”的发生以及由此造成的惨剧是应当反思的,但如何反思却是一个问题。这里我想强调的是,不能将这场惨剧引申为清理城市人口的理由。


中国正处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大量的农村人口在涌入城市。同时由于地区之间发展的不平衡,资源和机会主要集中在少数大城市中,中小城市的人口也在向大城市集中。这是一个国家在工业化和经济发展中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无论是农村人口进入城市,还是中小城市人口进入大城市,如果一下子就能住进条件良好的公寓,那当然好。但问题是,这做不到。至少是暂时做不到。于是,那些简陋的居住场所,如群租房、地下室、城乡结合部,就成为他们现实的落脚点。这让人无奈,但却是现实。


在这样的地方,发生事故的可能性无疑会更大。但怎么办呢?将他们赶走就是办法吗?


问题是,将他们赶到哪里去呢?从北京上海将他们赶走,只能将他们赶到周边的二线城市;如果二线城市也驱赶他们,就只能将他们赶到三四线城市或县城镇。但问题是,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吗?不管怎么说,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条件还是要好一些,管理水平还是要高一些。将他们赶到二线、三四线城市甚至小城镇,条件会更差,发生此类事情的机率会更高。只不过那里不是首都,有时候事情发生了,没有更多吸引人们的关注而已。


其实,说到底,还是要在提高管理水平上做文章。国外,哪怕是发达国家的贫民窟,有时也会发生类似事件。但能把那些贫民窟都拆了吗?能把住在贫民窟的人都赶走吗?唯一的办法,是通过管理水平的提高,降低这类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在《城市是人们安身立命之所,不能一味追求高端化》一文中我曾经说过,“城市是一个多样性的社会生态系统。像老北京,一条街上既有达官贵人,也有拉洋车卖豆浆的,他们互相需要,互相依存。这样才构成一种食物的链条,构成一种生态”。我们不能把那些人当作累赘,他们是整个城市生态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从结构的角度说,人难免有地位高低之分。无视这个现实,那是一种谎言。但从生态的角度说,大家都是互相需要,互相依存的。歧视性的眼光应当收敛一点。


最后,我们也许应当听听那些住在或者曾经住过这种简陋居住场所的人的话。


微博上有一个帖子《谁没住过群租房和小招待所呢?》,其中写道:"虽然我们住地下室和群租房的日子只有那么半年多,但是让我明白,这个容身之处是买是租,是大平层还是上下铺,对他来说都是一张机会与公平的门票"。


"我觉得过去二十年,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小地方的年轻人,赤手空拳来到大城市,不受父母支配,不看领导眼色,找到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情,最后能在这座城市里有个容身之处。"


不是也应当从这个角度想想问题吗?


每期一图



2014年摄于呼伦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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