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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无用之养

2017-04-16 王国华韩浩月肖遥 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插画 | 肖振铎

无用之养

文 | 王国华

戴了一个手链,也不知什么质地的。紫叶小檀、沉香、黄花梨……全不懂。我只能将之概括为木头,应该不便宜。朋友很郑重地送我,即使价钱不高,我也当成贵重的物品。


衣服越穿越简单,饭越吃越清淡,生活也开始做减法,但手链明明是个加法。一辈子几乎没戴过手表,更没像土豪一样戴个大金链子。到了现在,忽然对手链发生了感情。


有点凉,有点沉。写字吃饭都碍事,睡觉还要摘下来。要论意义,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唯一有些意义的是,看到那个圆圆的东西,由原先的一块死木头,渐渐有了亮光,有了生气。如同看到一个懵懵懂懂不会说话的婴儿渐渐变成了一个活泼的少年。拿在手里,仿佛可以和它对话。


所谓灵气,所谓亮光,不过是身上的油脂摩擦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主人把它养出来的。


人,都要自觉不自觉地养一些东西。早期的人类养狗养猪,都有现实的用处,看家护院,杀了吃肉。追溯到最初,他们养它们,也许就是下意识,觉得好玩,甚至连好玩都不觉得,就是像吃喝拉撒睡觉醒来一样,跟着感觉走。


种植植物也是一种养。养五谷是为吃饭,但他们应该也养过毒物。不要把先人想象得那么功利,人类还有很多完全是凭着本能去做的事。不考虑对错,也不要什么结果,就是要做那么一件事。


世上有用的事太多。做些无用的事,养点什么东西,应该是人类胎里带来的。而无用之事,于当事者其实还是有用。


老家的房子,十几年二十几年前就摇摇欲坠,每逢刮风下雨,必心惊肉跳。它坚持着,只要里面有人,有人气支撑,哪怕只有一个老人在里面苟活,房子就站着不倒。忽然一天,老人去世,第二年便房倒屋塌,断壁残垣,荒草蔓延。如果没人整理,两年便夷为平地。人的肉体,人的气息,确实能养一些什么。


长春的老田是我二十多年的哥们儿。他送我一对干瘪的核桃,像弱智的脑仁。他说,你要天天揉,养着它们,时间长了,它们就活过来了。


近几年,老田似乎有点抑郁的迹象,也许是身体越来越差,也许是生活太无趣,起码他的生活很无趣。我在长春的时候,经常到他们那里闲聊。纯粹的闲聊,扯起来就是一个下午。朋友之间也要互相养一养。我离开了,希望他找到新的养护者。


再见了,工资

文 | 韩浩月


“拿工资”曾是我的理想,而“不拿工资”也曾是我的理想。无论拿或不拿,都有其中的辛酸和幸福。回顾我的“工资史”,则更是一连串的五味杂陈。回想我已经走过的生命历程,发现用“工资”作为一个关键词来总结,竟然有别样的味道。


我的第一份工资,来自1991年秋天。那年暑假我和四叔去漂白粉厂打工,那是一份近似“酷刑”的工作,石灰粉穿透工作服,与皮肤上的汗液混合,烧灼的滋味令人难以忍受,刺鼻的化学味道,让五脏六腑时刻处在翻江倒海的状态。


好在,一份不错的工资与付出的劳动是成正比的。我那个月拿了500多元。回头把这份工资一分不少地交到家里的时候,那份自豪感油然而生。忘了是谁评价了这么一句,“县长估计每个月也就挣这么多”。


1992年到1993年的时候,我在一家工厂打工,那家工厂生产电焊机、电焊条,后来又盲目投资上马了一家钢厂。我先是在电焊条厂工作,后来去了钢厂,清楚地记得每个月领到手的工资是80元。


工厂是街道办的,厂长和工友们都认识、熟悉,我们这些街道来的年轻人,在更多的工作时间里都吊儿郎当,常常溜出车间找一个犄角旮旯儿打扑克牌。没牌可打的时候,就一个个躺到车间外面有太阳的地方“挺尸”(睡觉)……所以那80元工资虽然少,也不觉得挣得有多难。交给家里60元,剩下的20元就在街头大排档一晚上挥霍一空。


第三份工资是我从社会重新踏入校门之后,毕业后被校长留在了学校当老师,那会儿是1996年的样子,每个月的工资是200元。这份工资没拿多久,我回到故乡的基层政府,应聘为一名通讯报道员,每个月的工资和在学校里一样,也是200元。现在想来那段时间与工资有关的趣事是,每年会多增加1元钱的“工龄工资”,那会儿经常给自己算一笔账,工资这么一年一元地涨下去,到退休的时候,恰好能凑个250元上下。


但在我家里人看来,能在政府部门工作,才算是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那些在机关事业单位工作的人,老家有一个说法叫“捏毛哥的”,所谓的“毛哥”,是硬币的一种土叫法,我的理解是,家乡人觉得,能从政府的盘子里“捏毛哥”,是一种荣耀。


2000年正是中国互联网第一轮热潮兴起的时候,买了个BB机四处找工作的我,误打误撞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这个时候,拿到手的应该可以叫“薪水”了,每个月是2500元,扣完税之后拿到手的是2300元多一些。可惜那家互联网公司的业务太过超前,只红火了一年就倒闭了。


之后的一些年,就一直辗转在北京大大小小的公司。直到有一天,厌烦了上班和开会,彻底与单位与公司作别,也与薪水告别。当有朋友邀请我再次去上班的时候,我开出了一个对方完全不可能接受、甚至会被骂娘的薪酬标准。


再见了,工资。


春天里来搞事情

文 | 肖遥


我的一位写书法的朋友在朋友圈里说:“前天写字,觉得有不可阻挡的洪荒之力,后翻黄历,原来是惊蛰,猛然发现春天来了。”


春天不仅适合搞创作,还适合搞事情。放眼四顾,朋友圈似乎都更有生命力了,连吵架都比其他季节更中气十足。比如小F喜欢在圈里转发针砭性时评,甚至剑指本公司上层的决策失误,小咪在底下警告:“瞎说什么大实话,你想干吗?想上天?想和太阳肩并肩?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围观的我等都能感觉到小F回答里的傲然和冷笑:“大象倒下死了,可能会压死老鼠,但未必能压死蚂蚁,以及另一头大象!”


可是,这个春天连小咪都蠢蠢欲动了,她的纠结是:“今年部门副主任的位置空了,要不要去争取一下呢?”当听说如果争上了每个月只多200元钱,连小F都表示不屑一顾,小咪说:“账可不能这么算,一个月二百,一年就是两千四,十年就是两万四,一百年就是二十四万……”为此,小咪也算了一下付出的代价:“从现在开始,要全力以赴哄好上司老Q,要像宠孩子一样宠他,答应他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他讲的每一句话都要装作是真心;不能骗他,骂他,要关心他;别人欺负他时,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他;老Q开心时,要陪他开心;不开心时,要哄他开心;永远都要觉得老Q是最棒的;梦里也要见到老Q;心里只有老Q……”


可是小咪发现自己如此这般做得越多,心理阴影面积就越大,最后连老Q开会时的例行洗脑小咪都听不下去了:“上级要求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让你们加个班你们都抱怨,我家最近也有很多事,我都克服了,你们为啥不能克服一下呢?”他说一句,小咪在心里顶一句:“那是你权衡利弊的结果,和我的计算方式不一样。”老Q讲:“我只要没让你们替我家扛煤气罐,其他工作,你们都不要有意见……你们为什么不能换位思考呢?”小咪在心里想:“拜托,那是你的欲望,我们为什么要为你的欲望买单呢?”老Q说:“你们为啥不能有奉献精神呢?”小咪在心里回答:“为谁奉献要不要说清楚?为公司吗?公司的命说不定还没我长,为长官你奉献吗?我对你又不是真爱,凭啥要为你奉献呢?”最后这一句话,小咪差点儿冲口而出。算一算,小咪是从惊蛰开始执行争职位的方案,不到清明就决定终止行动,她说,以自己欠缺之双商,欠奉之演技,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搞事情不分长幼。我家小孩说,他们班一个小女生,最近很恼火自己的男同桌和前桌女生谈恋爱,天天忙着和伊眉来眼去,都不理会自己,就花了很多功夫。搜罗证据、准备措辞,去向老师举报了。万万没想到老师的处理方式是把那一对小情侣调成了同桌,因为老师自己就和她的中学同桌终成眷属了,并不介意成全另一对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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