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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身体如战场

2017-07-22 肖遥 闫晗 青丝 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插画 | 肖振铎

身体如战场

文 | 肖遥

朋友圈里,连最保守的人也发减肥宣言了:“选择瘦,每天只用痛苦1小时,选择胖,每天你得痛苦24小时。”前半句可以理解,无论是减肥还是健身塑型都是痛苦的,我的同事老K在朋友圈里早就像发课程表一样发自己的锻炼计划了:周一推胸、周二拉背、周三深蹲、周四练肩、周五跑步、周六打拳……”看了这个计划表,我晕,感觉他一周啥也别干,净忙着吃饭睡觉折腾自己了。


可不是折腾自己吗?连坚持跑步的村上春树也说“跑步是痛苦的,但这种痛苦永远不会弃我而去,我能够应付得了它”。话说得很淡定,可是一个“应付”就道尽了身体对规训的那种不情不愿,作为一天8个小时都坐在电脑桌前的补偿,哪个上班狗见了床呀沙发呀这种软软的东西能够把持得住?从站如松坐如钟到平板支撑,都很好看且不舒服,可见好看和舒服,只能二选一。


话说回来,有那么夸张吗?身材不傲娇24小时都不爽?就拿韩国流行歌曲《吃做睡》说吧:“整整一天吃、做、睡,我的肚脐以下是你的中分长发,抬起漂亮的眼睛跟我对视吧,我是向着你行进的船。”想想看吧,这一套无节操动作,哪个都跟“好看”息息相关:若没有胸肌和马甲线,怎么能和漂亮眼睛、中分长发相匹配?若没有2C胸、A4腰、I6腿,那么“像鱼一样来回游弋”的快感也会打折。


哲学家鲍德里亚说:“现代社会,美丽之于女性,变成了宗教式的命令。”身处这样的消费时代,身体已经不仅仅是器官组合,承担着呼吸消化吃喝拉撒睡的功能;也不光是行走的花花草草,起到装饰城市美化环境的作用。它更是商品、是资本。男人也逃脱不了资本和消费的控制,成为一款“行走的荷尔蒙”已经成为时尚,暗示着年轻、活力、品位。有一位鲜肉明星谈到保持身材的时候,直言“我讨厌丑的东西”。瞧瞧吧,如果身材不好,就活该被称为“东西”,还没被叫“酒囊饭袋”已经是客气的。


人人都是颜控,在这样的鞭策下,每个人都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战场,为了维护保养身体发肤而奋斗不止,政客们穿着性感得体的衣服倾情表演,成功的职场人应该让所有的同事都想搞你却又不得。同事老K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在朋友圈里晒自己跑过的路线图和公里数。和网红们晒美图锥子脸的纯粹自恋有所不同,那款若隐若现的马甲线,近乎明确地标注了哥的财力魅力指数,更暗示了自己有了约或不约的选择权和主动权,这些让K先生拥有了足够的优越感和快感。


美人与吃货

文 | 闫晗

小学五年级时第一次读《红楼梦》,并不怎样喜欢,有个原因是书中的人动辄“油腻腻的谁吃这个”,对食物太过冷淡。好好的茄子经繁复的工序处理过后,感觉像是炫技,也并不怎样勾起食欲。刘姥姥没夹住满地乱跑的鸽子蛋,虽然贵却不见得好吃。宝玉挨打后点的“小莲蓬小荷叶汤”,不过是面疙瘩做得精致的疙瘩汤。那时我像刘姥姥身边的板儿一样,只对“果子”二字最能领会,听见了就两眼放光。直到现在,看见“点心匣子”这几个字,都觉得身心舒泰十分治愈。


宝钗、黛玉们似乎没有心仪的食物,宝钗说爱吃甜腻软烂之物,也不过是讨贾母喜欢,揣测了老人家爱吃的。有人说续写《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人很粗鄙,多半没体验过富贵,居然写林黛玉吃“五香大头菜”,不符合潇湘妃子高冷的人设啊。


我倒觉得给病人吃点来自家乡的清粥小菜再正常不过。江苏的五香大头菜传闻明朝的正德皇帝为之惊艳,《大明王朝1566》中严嵩喜欢吃六必居的酱菜——有些人或许还会说,“锦心绣口”的林妹妹跟“臭男人”口味不同,不过,若把大头菜的名字换成“芥菜”,观感会不会好一些?


晴雯爱吃茼蒿炒面筋、豆腐皮包子,看似与这位漂亮丫鬟相宜——我莫名觉得按晴雯的口味,应该会喜欢吃凉皮(里面也有蔬菜和面筋),泼上辣子也符合她的炮筒子性格。若如此描写,却又失了风雅。


湘云倒是喜欢吃鹿肉,但鹿肉不是寻常物,和洪七公心心念念的“鸳鸯五珍脍”一样,普通人想象起来没有着力点,依然觉得华丽而隔膜。


最亲切的当属《金瓶梅》中的烧猪头和猪蹄。宋惠莲用一根柴火即可炖烂,效果如同现代的高压锅,装在大冰盘里,潘金莲、李瓶儿、孟玉楼等美女围坐分享,炖肉的宋惠莲也分得一块,站在旁边啃起来。这一刻岁月静好,现场有美食而没有男人,彼此的猜忌、戒心、争斗都暂时放下——也许是这部小说里最宁静的一刻。似乎只有《金瓶梅》中的美人肯现出大快朵颐的一面,别的小说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都是武松或者乔峰那般壮汉。


故事里的才子佳人要吟诗作对、专注风花雪月,无心理会吃食,哪有像《九品芝麻官》里的包龙星到飘香院里不看姑娘们一眼,只顾吃东西的呢。佳人做的食物必定是风雅的,比如董小宛就酿饴为露,制作“董糖”给冒辟疆吃。尝董小宛做的菜,需要有诗。“菊花脆鳝”是“翠菊依依醉寥廓”,而“鸡火鱼糊”则被称为“春水一江闹秦淮”。《还珠格格》里的夏紫薇第一次伴乾隆出行,也把菜名报作“阴阴夏木啭黄鹂”“凤凰台上凤凰游”,让龙心大悦。


如今在某些直男眼中,女神仍要高冷似抚琴吹笛跳舞的古代仕女,不能和俗人一样。李敖发现“仙女”胡茵梦赤脚踩的脚底板是灰色的,立即觉得无法忍受。日剧《四重奏》里卷真纪的老公最喜欢舞台上拉小提琴的她,对洗手做羹汤的妻子却很厌烦。估计他们只活在想象中,吃情调就好,不适合和凡人结婚。


曾经汤唯不小心说爱吃红烧肉,都要被纠正成香菇菜心,怕辜负了粉丝对女神人设的想象。几年过去,世道却变了,女明星们拼命展示自己是个“吃货”,以便下凡“接地气”。可群众也并不怎么买账:你们明星不都是买个肉包子,看一眼就当作吃了吗?那么能吃还瘦骨伶仃,简直和说保养秘诀是“心态好”一样敷衍。



安能辨我是雄雌

文 | 青丝

龙应台说她刚崭露头角时,报社的记者打电话到家里找她采访,第一句总是问:“龙先生在家吗?”她答:“我就是!”于是对方就会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个文笔犀利的名字背后,是个女性。我第一次看到,内心就非常理解那些记者。这种情况,就像春秋时的鲁隐公,如果仅见其名“息姑”,肯定会下意识想到一个终日在家刺绣织布、操持女红的女子,谁又会想到这是一国之君呢?


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其由来,但男名似女,或女名似男,一直是一个很受热议的话题。根据人类学家的解释,人们对这样的话题笑得下巴脱臼,是人类对异性的潜在了解渴望,远超实际接触。我还小的时候,就以为陈独秀、萧楚女、邵飘萍、陈西滢几个,都是像秋瑾一样英姿飒爽的女人。尤其是陈西滢和作家凌叔华结婚,我更是把两人的性别完全搞反了。后来看到陈独秀的名言“被镇压的妖精亦有性生活的权利”,才知道这是一个荷尔蒙分泌量超高的男人。


清代文网严密,闲得发霉的文人就考据过名字异性化的问题。冯妇第一个被翻出来,这位善于打虎的晋国勇士,有一次野外闹虎患,老虎被一群猎人围住,作困兽之斗,众人不敢靠近,冯妇正好乘车经过,马上捋袖攘臂,下车打虎,于是就有了“重作冯妇”的成语。《荆轲传》里的着名兵器“徐夫人匕首”,徐夫人也是一个男人,是战国时赵国铸剑名家,姓徐名夫人。《五代史》里,卫州刺史名为杨婆儿,可能是收到了太多的求爱信,不胜其烦的他最后改名为李存儒,才避免了更多的误会。


三国时期,孙权为大女儿起名鲁班,小女儿起名鲁育,姐妹俩绰号大虎、小虎。历代史家都不明白,为何要为娇滴滴的女孩儿起这种五大三粗的名字。我倒是觉得很好理解,就是为了防止曹操惦记。当然最牛的还是南朝宋刘家,会稽公主名为刘兴弟,豫康公主名为刘次男,吴兴公主名为刘荣男,孝武帝刘骏的母亲名为路惠男。孝武帝的女儿山阴公主有面首三十人,大概就是受前辈名字的感染,行事才如此具有男子之风。


我的名字偏于中性,又取了一个看似女性化的笔名,故也有不少人误以为我是女性。最戏剧化的是,有一次,一位文友邀我去见一面。我们都怀着与美女约会的激动心情赴约,等到见了面,双方都大失所望——原来你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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