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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辉:我只是半途出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老男人

2016-11-06 刘忆斯 深港书评
广见闻,开心智,乐人生。这里是《深港书评》。

今年,已经53岁的香港文化名人马家辉推出了自己第一本小说——《龙头凤尾》,朋友们拿他开玩笑,说不知是称他“老作家”,还是文坛“新人”?马家辉自己也自嘲:“我只是半途出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老男人”。
话虽说得谦虚,但这本背景宏大、题材敏感的《龙头凤尾》却一点也不生涩、谨慎,反倒是汪洋恣肆、出手老辣,且让人感到野心勃勃,有一种另类解码香港近代历史的抱负。
当获悉自己的小说入围“年度十大好书”100本初选书目,马家辉除了表示感谢,也对自己这本书未来的晋级之路充满信心——“我自认为这本小说写得很好”。
今天,我们就从一个访谈来走近这本新书,以及马家辉。

《龙头凤尾》作者: 马家辉 
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6-10


马家辉:其实我是一个作家Q | 刘忆斯      A | 马家辉 


Q:多年来,您一直是“年度十大好书”之友,做过评委、观察员,也做过颁奖典礼的主持人,本届您的小说《龙头凤尾》入围百强,作为最终奖项的角逐者,您心里又作何感想?
A:惶恐呀。担心给评审朋友带来压力——如果我写得不够好,朋友们又不好意思不投票给我,就会让朋友感到不自在,这样我也会不高兴。反过来,我也怕对自己不公道——如果我写得好,朋友们可能因为“避嫌”而刻意不投票给我,这样我就吃亏了(笑)。所以,烦呀。然而,做人嘛,人生八苦,烦恼是常态,唯有接受了。更唯有多拿出对朋友的信任,相信朋友们必可不偏不倚地,实事求是地评选我的书,不该投时不投,该投时则绝不回避。
Q:我知道有评委对您这本书极为推崇,比如止庵老师。
A:所以我要特别感谢“年度十大好书”。其实,止庵和我这本书的缘分要提到两年前“年度十大好书”的评选会上,评选结束回酒店我俩彻夜长谈,在听了我的小说情节后,他给了我极好的意见,没有他的一番话,我不会全盘改写小说。参与了多年“年度十大好书”评审工作,其他的不算,仅是跟止庵的那一夜谈话,已是最好的回报。
Q:您是香港著名的文化人、媒体人、专栏作家,为什么会在“知天命”的年纪写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您想用小说表达什么?为什么非小说不可?说起来,现在的世代,小说对大众而言,并不是讨喜的文体。
A:先说一下为什么会以小说形式讲故事。以前我写了超过三十年专栏,到后期那十年,我很努力尝试用专栏去讲故事,因为当我写专栏写到一个地步时,不用为稿费去写,我可以写得任性,甚至不理有多少读者。直到七、八年前,去施南生家,徐克、林青霞、张大春都在现场,大家喝酒闲聊。我记得施南生说了一句话,没有恶意的——当青霞随口称呼我为作家时,施南生就说“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作家”。当下我愕然了,为什么呢?以前我没认真想过,我写作那么多年,不是作家是什么?为什么在一位我尊重的大姐面前,竟然不算一个作家呢?我在意的是为什么写了那么多年都不没有被人recognize as一个作家,那么,什么叫作家呢?
我转头一想:文学光谱如一个金字塔,最上高写诗、小说、戏剧,接着下来是散文。似乎没有小说、长篇小说、诗这样纯粹的文学创作,作家的身份似乎就没那么确凿、纯粹。所以我就犯了不服气的脾气了。说到不服气,这牵涉到我成长的背景,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湾仔,我们那个年代,李嘉诚还在做啤胶花,基本上没有什么有钱人,都是穷人,你要稍稍改善你的生活,无他,三个字而已——不服气。这就造就了我性格里很重要的因素:放肆任性,做我想做的事,坚持去做。你问我为什么要在50岁以后写小说,说起来就是出于去施南生家那段因缘,让我想我要写小说,去recognize:我的确认真对待写作这回事。
Q:除了不服气的性格,从这本书里也能读到您有向湾仔,向香港致敬。
A:是的,当我一有写小说这个心愿,已经希望能写一个湾仔的故事。我想所有写小说的人都很难免,无论你什么年纪,21岁开笔也好,51岁开笔也罢,都难免以自己经历的事或者身边的人事物来做开始,驾轻就熟嘛。我一直在湾仔长大,从小到大见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听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所以特别想用这些题材——说肉麻一点,我觉得自己欠了湾仔一个故事,我想用小说将这些故事串起来,讲出来。

Q:这本《龙头凤尾》有“二战”期间香港被日军占领的大历史背景,也有香港江湖帮派的发展史,同时还有七十多年前香港市井世情的考察,您的社会学博士知识背景,是否也是文学写作时的一柄利器?
A:肯定的。我花了两三年时间阅读历史档案和相关书籍,我很用功,绝非随手坐下便写。读了很多资料,写小说不一定都用得上,但这能让我心里充满历史感,写时便能得心应手。
Q:您曾出版过散文集《爱。江湖》,而对于这本《龙头凤尾》,文学评论家王德威也说您是以“江湖”与“爱欲”为香港历史编码,对此您赞同么?如果赞同,为什么独爱这两个面向?
A:我出过的书有二十多本,只不过有许多没有在内地出版,内地的读者朋友们并不了解。我的书名范围很广,内容亦是,绝不只于江湖与爱欲,绝不是”独爱”(笑)。但王德威先生说到这两者, 当然是像我这样在湾仔长大的中老年男人的心中最爱。故,常挂在笔边(笑)。
Q:读这本书还能发现香港、“日占”、言情这些关键词,很自然地就会让人联想到张爱玲的《色,戒》、《倾城之恋》。我们都知道张爱玲是您喜爱的作家,能说这本书的文脉是上接张爱玲么?
A:我再自大, 亦怎么敢说自己是文脉上接张爱玲?在香港,写日占题材的小说不多,而我写了,又是谈爱情,故惹人联想而已。台湾评论家黄锦树写文章评陈冠中的小说,文题为“这么大的如果,这么小的格局”,我不知道黄锦树教授会怎样评我的小说,但我自己想借他这个句式,但是反着说:“这么大的格局,这么小的如果”。也就是说,在战争的流离乱世里,混乱的局势固然对人的命运影响很大,但两个人或人与人之间的“小小如果”以及细微抉择,则更是决定个人命运,甚至有小及大,个人的命运反过来影响历史进程。我不确定自己写得成功,但确是往这个方向用力去写。
Q:一直以来,“年度十大好书”都很欢迎和支持港台作者,今年作为华语文学重镇的台湾并没有小说和诗歌入围100本初选书目,而入围的香港作家却有您和葛亮两位。您和葛亮熟么?
A:葛亮是年轻精进的作家,我只是半途出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老男人,不能放在一起比较。葛亮虽不是出生在香港,亦是成年后才来香港,但我认定他是香港作家。我跟他只见过几次,不熟,但能感觉到他是非常有礼貌的年轻人。
Q:这本《龙头凤尾》在内地版之前,已于今年六月推出了台湾版,不知市场反响如何?
A:之前这本书在港台卖得不错,也希望接下来有更多内地读者朋友喜欢。目前这本小说的海外版权已经卖出了韩文版和法文版,都是极好的出版社。华纳公司的书探亦在洽谈影视改编权,杜琪峰亦跟我谈电影合作。这一切都很好, 但都只是热闹。我真正关心的, 是如何努力写出下一部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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