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亚杰的故事——20世纪的“斜杠青年”

活动是认识的基础，智慧从动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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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这样一个游戏：给孩子呈现两杯等量的水（同样矮粗的杯子，如上图所示），然后把其中一杯水倒入一个细长的杯子里，问孩子哪一个杯子的水更多（或一样多）。

你觉得5岁的孩子能够做出正确的回答吗？

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发现，大多数5岁的孩子不能做出正确回答。他发现6、7岁以下的儿童仅根据杯子里水的高度去判断水的多少，而不考虑杯子直径的大小。而6、7岁以上的儿童通常能做出正确的回答，他们会同时考虑水面的高度和杯子的直径，从两个维度来做出判断。

皮亚杰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儿童心理学家，如果没有他，发展心理学、教育学的发展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位儿童发展领域的泰斗之一。

让·皮亚杰（Jean Piaget，1896 —1980）

瑞士心理学家和哲学家

对生物学、哲学、心理学和逻辑学都有精湛研究

中世纪文学教授的父亲

与虔诚的宗教徒母亲

让·威廉·弗里兹·皮亚杰(Jean William Fritz Piaget)于1896年8月9日出生在瑞士的纳沙特尔， 他是家里的长子，还有两个妹妹。父亲亚瑟·皮亚杰是纳沙特尔大学的一位中世纪文学教授，并被任命为该校的创始校长，是具有国际声望的语言学者。父亲对皮亚杰的学习要求非常严格，很少会称赞他。为此，小皮亚杰的内心常常有一种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强烈愿望，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父亲对科学、成就和真理的追求，对皮亚杰自身的工作产生了重大影响，皮亚杰对工作的疯狂热爱，也是对父亲工作态度的效仿。皮亚杰曾写到父亲对自己的教导：“系统性工作的价值，即便在小事上亦是如此”（Piaget，1952）。除此之外，父亲的关系网让皮亚杰从小就有机会接触专家、学术团体。

母亲丽贝卡·杰克逊是虔诚的宗教徒，对孩子们的宗教教育看得非常重，她为皮亚杰选择了一位对哲学颇有研究的教父科努特。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皮亚杰有机会去接触与思考有关哲学和科学的知识，进而发展出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独到思想与见解。

皮亚杰的生物学事业

——“冷杉树”发表了我的观察报告，我起航了！

皮亚杰自幼对鸟类和化石感兴趣。1907年，还是小学生的他在公园发现一只患有白化症的小麻雀，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写了一篇关于白化症麻雀的观察报告，寄给纳沙特尔自然科学史杂志《冷杉树》，并被接收刊登出来。当时，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接受了皮亚杰的解释，而这份具有创新意义的工作也让他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份向往已久的工作：纳沙特尔自然博物馆的馆长保罗·高帝邀请皮亚杰一同搜集标本，并聘请他共同参与研究软体动物。

作为保罗·高帝的助手，皮亚杰花了大量时间寻找软体动物，并于1911年高帝去世后不久，在科学刊物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文章。皮业杰关于软体动物的工作也为他带来了机会，1912年初，日内瓦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莫里斯·比多特( Maurice bedot)给他提供了一个职位，让他担任软体动物学方面的助手，当时他只有15岁。他向馆长解释并谢绝了邀请，前往纳沙特尔大学继续学习自然科学，1918年，年仅22岁的皮亚杰以一篇关于研究软体动物的论文——《阿尔卑斯山的软体动物》，获得了纳沙特尔大学自然科学博士的学位。

皮亚杰的青春期烦恼

皮亚杰从小接受宗教教育，15～20岁期间，由于宗教教育与自然科学教育之间的分歧，其身份和信念都经历了严重的动摇。他自己写道：“当时有两件事触及我，一方面是把许多教义与生物学调和起来的困难；另一方面是上帝存在的5个证据的脆弱性……”

受其教父的影响，皮亚杰开始接触哲学，最早是受到法国哲学家柏格森哲学思想的影响。在上帝这一概念上，皮亚杰将柏格森神学化，传递出一种深受柏格森影响的教义进化阐释。

柏格森断言，“知识理论和生命理论似乎无法分开”，这一说法在之后成为了皮亚杰思想的基础，柏格森对皮亚杰产生了长期影响。

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1859 — 1941），法国哲学家，文笔优美，思想富有吸引力，192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从中学时代起便对哲学、心理学、生物学有很大兴趣，尤其是文学。他反对科学上的机械论，心理学上的决定论与理想主义。他认为人的生命是意识之绵延或意识之流，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成因果关系的小单位。他对道德与宗教的看法，亦主张超越僵化的形式与教条，走向主体的生命活力与普遍之爱。其写作风格独特，表达方式充满诗意。代表作有《创造进化论》《直觉意识的研究》《物质与记忆》等。

在皮亚杰的哲学教育方面，雷蒙也发挥了关键的作用。1913年9月至1915年7月，皮亚杰在纳沙特尔大学参加了雷蒙教授的心理学、逻辑学、认识论课程。皮亚杰最初相信逻辑学和数学不能应用到生命的过程中去，但雷蒙坚持使用有分量的科学方法进行研究，这些对皮亚杰后来关于儿童认知发展的理论产生了重大影响。

皮亚杰所写的自传体小说《求索》(Recherche)，是根据皮亚杰本人的哲学观点所写，可以说是他年少时的哲学随笔，小说中一位青年在追求科学与道德真知的路上，所遭遇到的迷惘与危机，记载了他青少年期的危机和解决过程。

从精神分析到儿童发展心理学

1918年博士毕业后，皮亚杰来到苏黎世，在一家心理学实验室工作。在那里，他上了荣格以及瑞士杰出的精神病学家尤金·布洛伊勒的课程，萌发了对精神分析以及精神病学的兴趣，开始研读弗洛伊德的理论。

一个学期后，皮亚杰离开苏黎世，前往巴黎进行学习。他学习了心理学、精神病理学、逻辑学和科学哲学方面的课程，获得了实验室经验，开始真正进入心理学领域。皮亚杰在法国伊科尔的格兰奇一贝尔斯辅助学校工作了一年，这是比纳开办的一所男校，后来由西奥多·西蒙负责一切事务。在那里工作期间，他开展了自己的第一批关于儿童思维与推理的实验研究，他围绕儿童解决西蒙的心理能力测试中的问题来组织这些研究。在研究中，他对被研究儿童所犯的错误非常着迷，“因此，我按照精神病提问的方式设计了对话，让测试对象进行回答，目的是发现他们得出正确答案尤其是错误答案背后的推理过程。”皮亚杰发现年幼儿童回答其中一些项目的答案与年长儿童的答案有质的不同，他认为儿童所犯的错误表明的是，他们的思维方式不同。

皮亚杰将自己对儿童的这些观察写成了论文，寄给卢梭研究院院长——瑞士心理学家埃德沃德·克拉帕瑞德（Edouard Claparede），也因此获得了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1921年，克拉帕瑞德为皮亚杰提供了日内瓦卢梭研究院 “研究主任”的职位，当时皮亚杰只有25岁。卢梭研究院是一个研究儿童、训练教师的中心，是世界上最杰出的法语教育研究组织。

1920年，克拉帕雷德成立了日内瓦心理分析协会和国际心理技术学学会。从1921年以后，皮亚杰都参加其每周一次的例会，继续从理论和实践方面进行心理分析，自己是分析者，也是被分析者。据说他曾被同事萨比纳·施皮尔莱茵（Sabina Spielrein）分析，有一天，皮亚杰突然感觉到施皮尔莱茵身上有母亲的影子，于是站起身，走出去，嘴里说着“我明白了”！后来，皮亚杰对心理分析理论提出批评：“我觉得没有必要用弗洛伊德的那种方式来阐释这些分析给我揭示的事实”。1923年初夏，施皮尔莱茵从日内瓦辞职，回到了俄罗斯。此后，皮亚杰对心理分析的关注就更少了，他结束了自己心理分析师的职业生涯。

同年，皮亚杰与瓦伦丁·沙特奈结婚，后来生了三个孩子：杰奎琳、卢西恩、爱伦特。凭借早些年的经历，他以对在执行某一任务的孩子进行仔细询问为基础，采用一种准临床研究方法，研究自己孩子的智力发展。皮亚杰对自己孩子的观察和记录，奠定了其关于道德发展和儿童思维著述的基础。皮亚杰对儿童思维的研究工作持续了约半个世纪之久！

20世纪40年代，皮亚杰担任日内瓦大学实验心理学教授及心理实验室主任，并当选为瑞士心理学会主席、创办"瑞士心理学"杂志。1954年，皮亚杰当选为国际心理学会主席，并创立“国际科学心理学联合会”，担任主席。

皮亚杰的认知发展阶段理论

皮亚杰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其关于儿童思维发展的理论，他认为，要与周围的世界保持一致，儿童必须获得智力机制的全部技能，从而组织自己的思维与经验，并预测世界中将会发生什么。皮亚杰认为儿童是主动建构自己关于世界的理性观点的。他提出了组织和适应两个过程，在他看来这两个过程是儿童建构世界的基础。

皮亚杰假定，适应是由两个子过程组成的：同化和顺应。当儿童将新信息合并进他们现存的知识中时，同化就发生了。当新信息向儿童现存的思维方式提出了挑战，并且用现存的思维方式无法对其作出解释，而儿童理解那些新信息需要调整解决问题的方式时，顺应就发生了。经过一些有质的差别、与年龄相关的阶段，思维就获得了发展。

皮亚杰说：我的任务是找出儿童和成人之间的区别，或者说找出不同阶段之间的区别。他提出，儿童的认知发展都要经过四个阶段：

感知运动阶段（0～2岁)，反射行为逐渐发展为主动行为；儿童学会利用感觉去探索周围的世界。例如：儿童看到一个物品并伸手去拿。

前运算阶段(2～7岁)，儿童开始用符号来表征当前环境中的事物。例如：3岁的孩子捡到一根长棍会称其为钓鱼竿。这个例子还体现了前运算阶段的第二个方面:语言的出现,这是运用符号的另一种形式。

具体运算阶段(7～11岁)，儿童开始理解周围环境,并形成系统的观点。他们开始有逻辑地思考、预期结果、对事物进行归类并解决问题，这些新出现的图式能帮助儿童理解诸如基础数学和空间概念等等。

形式运算阶段(12～15岁)，此阶段开始形成复杂的思维能力,儿童不仅能加工具体的客体和经验,还能进行抽象思维,并发展出解决问题的能力。

皮亚杰在儿童发展方面的著述非常多，主要有：

1924	《儿童的语言和思想》 《儿童的判断和推理》
1926	《儿童关于世界的概念》
1927	《儿童的物理因果概念》
1932	《儿童的道德判断》
1936	《儿童智慧的起源》
1937	《儿童的现实建构》
1945	《儿童符号的形成》
1951	《童年的游戏、梦和模仿》
1955	《从儿童到青年逻辑思维的发展》
1959	《儿童逻辑思维的早期形成》
1966	《儿童心理学》（法文版/合著）

通过这些著作，我们可以深入了解皮亚杰的儿童发展理论。

发生认识论

尽管皮亚杰的声誉和影响都直接源于对儿童心理学的研究，但是他认为自己的主要贡献是与这种指向其发生或发展的知识理论联系在一起的，即 “发生认识论”， “发生认识论”( genetic epistemology)这个术语是美国发展心理学家鲍德温(J.M. Bald)创造的。

1955年，皮亚杰创立了国际发生认识论中心，并且直到去世，他都担任着中心的主任。在该中心，来自世界各地的逻辑学家、生物学家、物理学家语言学家、心理学家、历史学家、认知理论家、数学家都在一起讨论发展逻辑、因果关系、感知、不一致性、意识、抽象和结构等存在于在思想历史和个体发育中的科学。他把讨论的结果都发表在《发生认识论研究》上，多达37卷之多，共有约300个作者参与其中。

国内已经出版的皮亚杰“发生认识论”著作有：

	商务印书馆 《发生认识论原理》 《结构主义》
三联书店 《生物学与认识》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心理发生和科学史》 《可能性与必然性》 《走向一种意义的逻辑》 《态射与范畴 : 比较与转换》 《关于矛盾的研究》

皮亚杰的晚年生活

1971年，75岁的皮亚杰辞去了在日内瓦大学的教职，但并未停止研究工作。皮亚杰从未正式获得过讲授心理学、社会学和认识论所需要的学历。1976年，他80岁生日时，才补上缺考的心理学。但考试没法在大学官方授权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皮亚杰说：我到死都无法取得学位，所以我在教育上的这一缺陷将伴我走进坟墓。在身体健康欠佳的情况下，皮亚杰仍然出席了国际发生认识论中心在1980年6月举行的第25届专题研讨会。同年9月16日，这位20世纪伟大的思想家在医院逝世，享年84岁。

皮亚杰一生中共发表了60多本著作，撰写的文章多不胜数，其著作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座丰富宝库。尽管皮亚杰的理论引来了许多批评，但他的思想对心理学、哲学、教育学、人工智能的发展……都产生了难以估量的深远影响。

皮亚杰一生获得诸多荣誉， 1969年，皮亚杰获颁美国心理学会的杰出科学贡献奖；1972年，皮亚杰与其他10人一起获得了著名的伊拉斯谟奖；1977年获得了心理学界殊荣——爱德华·李·桑代克奖。此外，皮亚杰还是多国著名大学的名誉博士或名誉教授。

参考资料： 

1.诺埃尔·希伊,《50位最伟大的心理学思想家》, 新曲线·心理学丛书.

2.理查德·科勒，《让·皮亚杰》，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3.心理书舍，心理学大师著作编年史.

4.北林心理健康报，心理学家皮亚杰.

• 图文编辑 | 文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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