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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于正

2017-04-20 冯超 商业人物


作者:冯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于正,本名叫余征。本名是他父亲给的,说他在正月出生,但做户口登记的人写错了。了解真相后,他就把“征”改为“正”。

 

改名那会儿是1997年,他刚上大学。他小时候梦想做一个作家,写了很多未曾发表的小说,高考时,他的作文还拿到浙江海宁市的满分。他觉得自己形象好,身上有腹肌,加上虚荣心作祟,就报了上戏,要做演员。

 

“在读书第一年就觉得自己太不合适当演员了。”于正说,汇报演出的剧本写得好好的,但轮到表演时就紧张了,“我最大的一次打击是大一汇报演出,音乐还没起,我一个人走出来了,然后哄堂大笑,这种笑给你打击有多大你是想象不到的,你都不知道你应该怎么办了,站在那里,音乐一起其实还没到那个节拍,你就傻在那里了”。

 

他看到录像中的自己,“全身在抖,控制不了地抖,一直在抖,讲话也在抖,一切都在抖,我抖了整个片段。”

 

到了暑假,他到一个剧组跑龙套,就一句台词,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日本人打进来了。就这,他拍了30多遍都没过。

 

“老师还看不起你,每天看你汇报判断,看你抖,他说我求求你了,当初怎么会把你招进来。你反复听到这些东西,听到班里有一个同学出去拍戏又很火,就是这样。你会心里有压力。”

 

星空卫视一个真人秀节目需要写剧本,他开始尝试着投稿,中了,一篇一千块,一个月写个四五篇。“一千块钱一篇,你知道1999年的时候,你一个小朋友身上有四五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啊。我可有钱了那个时候,最胖的时候有点可怕,弯下腰来系不了自己的鞋带,我就搬出来住,后来开始写剧本了。”

 

从21岁正式开始写起剧本到现在,于正的社会角色是:欢娱影视的掌门人,捧红了赵丽颖、杨幂等人,《美人心计》、《宫》系列、《笑傲江湖》、《陆贞传奇》等高收视剧的制作人;他还未组成家庭,是余家独生子,父亲去世后,他担负诸多重任。

 

和许多男人一样,除了自己的表面角色外,于正对自己有一种价值的判断。那就是,一个很爱国的男人,一个通过电视剧传递正能量的男人,一个颇有写作和电视剧制作天赋的男人,一个有委屈就要说的男人,一个知道培养新人提携后辈的男人,一个对钱不是很在乎,几乎都投在电视剧上的男人,一个自娱且做到娱人的男人,一个人格健康的男人。

 

接受采访时,他现场吃起了香蕉和草莓。流动快速的词语,适当的肢体动作,“懂我的意思吗”的口头禅。从整体情况看,他对自己的价值判断很满意。

 

但是,个人的价值判断常常与社会舆情有着区别。批评者认为,于正的电视剧粗制滥造,忽略了历史细节。两年多以前,台湾作家琼瑶起诉于正抄袭侵权案闹得沸沸扬扬,法院判决于正败诉。

 

命与运

 

谈及跟琼瑶的那场官司的争议,公关会插嘴打断,不过于正摆摆手说没关系。

 

他说,他对这件事情充满感激,是老天厚待他。“我觉得我一直在跑,我没有停下来看风景,我快要枯竭了我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停下来以后,发现自己其实在慢慢走向枯竭,因为这一次的事件让我有了时间喘气,有了时间看到自己的不足。”

 

自从当起编剧后,他忙,有一段还是“飞页”的状态。这个词是形容今天写完这一场明天就要拍的速度。剧组为保证连续性,找保镖跟着他,“特别可怕在于,你跟一个朋友吃饭,一回头他坐在后面的包厢里”,“准备了五集剧本就开机了,你每天都要写,我过的是非人的生活,真的是每天啃个馒头就要上来写,因为第二天人家等着你拍,导演不满意就得重写,真的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

 

突然他母亲来了电话,说父亲得了食道癌。保镖守在楼下不让他走,他给老板说钱不要了,也要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没谈拢,于正就沿着楼房的管道爬下来逃走了。

 

他曾在导演李惠民的工作室工作过一段时间。“就一直不给钱,收我做徒弟,跟着他学,一直不给钱。我都没钱了,家里也不能要,最惨的时候,喝杯开水,吃个包子,兜里只剩下五块钱,他说还有最后两集你写完了,圣诞节给你一个红包,40集的剧本,到圣诞节他太太说,你拿着吧,一打开五千块钱,40集五千块,我当时写个小品片断就一千块了。”

 

于正当时掉了眼泪。给钱太少是一方面,毕竟当时很多导演想高价挖他过去。最受不了的是,一个跑龙套的女演员跟导演搞在一起,隔了一周就变成导演太太,自己的剧本署的是这个女人的名字。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2003年,25岁的于正自立门户,成为独立编剧。随后的《烟花三月》、《大清后宫》和《最后的格格》让他崭露头角,而《锁清秋》和《美人心计》均成为当年大热作品。让他达到事业顶峰的则是2011年的《宫锁心玉》。

 

演员梦?回头看,于正认为演员太被动了,考虑到个人实际,这就不是他的菜。编剧梦?编剧,只能掌握人物的命运,不能掌握别的。

 

所以,他既当编剧,又当制片人,导演也要听他的,“我的剧我的个人风格太明显了,我要怎么拍,我连镜头,包括造型服装怎么做我全部都要控制的。”

 

“我成名的那一年我一直做编剧,比我现在的钱多多了,从《美人心计》开始,我哪个戏没有自己贴钱啊,对不对?”他说,“被钱绑住的人就是输家,我从来没有被钱绑住过,我不是很热爱金钱,金钱够花就行了,这是我的观念。”

 

到了2013年,他说自己“就像台机器,因为太热爱这个事业了,一直在努力创造更好的东西”,连生活享受都没了,“每天想各种故事,一个故事刚刚展现,另外一个故事在脑子里打架了,非得要出来的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

 

从那年年底,他脑仁开始疼,跑到医院又不疼了,吃啥吐啥,创作上陷入瓶颈。“同时创作两个剧本,这个也好,那个也很好,写到最后,狂吐,写到最后,所以《美人制造》我只写了20集,后10集找别人写的,因为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了。”

 

而到2014年,琼瑶的诉讼案来了,骂声一片。于正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了一段时间。

 

“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安静,阅读、规律的生活,跑步运动,享受所有的一切。也减肥,每天吃素菜沙拉,磕瓜子,突然有一天发现,久违的东西回来了”,于正说,抄袭风波发生后,“无论在写作上还是创作上,感觉像喷泉一样,做美人心计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感觉太久违了。”

 

于正对此事的总结有三点。其一,永远要留出一块休息的时间来充电。其二,要培养年轻人,“我知道我自己总有一天会跟不上时代步伐,因为人会老的,你懂我意思吗?”

 

其三则是,“你不能够对于某一个人的文章或者某一个人的东西太过迷恋,要去吸收很多很多东西。”他没提琼瑶的名字,“我感觉我还是受那位前辈很多影响的,我从小就是她的粉丝。她的每一本小说都看得滚瓜烂熟。这种看,这种不定期的学习,其实是错误的。因为你会潜移默化接收到很多她的信息。会接收她的信息,会被人误会,因为写这部戏的时候,没有任何这样的意识。”

 

“可能是你下意识?因为你之前看这个。”“商业人物”问他。

 

“其实深聊也没有意义,只要聊到你获取了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我很喜欢雍正皇帝的一句话,‘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于正以此结尾。

 

正能量

 

于正自认为人格健全,而这是因为父母的管教。他们吵架不会在他面前吵。上大学时,父亲会有意缩减经费,以锻炼他的独立能力。如果他在学校受欺负了,父亲会骂他:你为什么不打回去,太没用了!

 

他的编剧处女作是《带我飞带我走》,父亲看到后没说一句好话,全是批评。他气不过,找父亲理论。

 

父亲因病去世已经有12年,这12年里他很少去上坟。今年,他过去了。母亲问怎么这么主动,他说我要去接受。十几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于正说因为太无助,“你当时一事无成,你还承担一个家庭,其实我也很努力。”他是家里独生子,需要承担很多东西。

 

于正认为,自己的价值观是正能量,这是由家庭培养而来。“我从小就是遇到了很多事情,我都把我这种价值观带到我的戏里,其实你去看我于正写的所有的戏,我都是一个很积极向上的人。只要努力,只要你努力你什么都会有的。”

 

他形容自己就是《宫锁心玉》里的晴川,“无论晴川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很坚定她的情感和她要往上走的路。她永远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的每个戏都非常励志,所以你找不到我戏里的负能量。”

 

不过,他在2012年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承认,电视剧会出现逻辑不通的地方,是因为“电视剧制作时客观条件所限,有些问题解决不了”。

 

外界有人批评他走的是古装的俊男靓女鸡汤路线。他倒也默认,“就觉得很鸡汤,但是说实话,我觉得,首先你要是一个愉悦的故事,观众才愿意去看,看了他能接受多少是他的事,但是如果你的故事都不愉悦谁来看啊”。

 

于正的创作观念是:好人未必有好报,但是坏人一定要有坏报。他接着说起国内一些人的状态:“你好的时候,他不好了,他就记住了,他来招惹你,非要弄得鸡飞蛋打不可,他好的时候,你不好了,你要有句抱怨,他就说你嫉妒你不好什么什么的,但是这样的人太多了。”

 

但是,他从鸡汤里发现了遗憾。“太美好了,其实他们遇到的挫折都不是大挫折,我现在写的戏会让年轻人看到一些残酷”,“会加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我还是鼓励人站起来。”他说近两年的变化是在剧本里加入更黑暗的东西,再加上“自愈”类素材。

 

进入娱乐圈后,于正跟不少明星隔空吵架。他这样解释:“我觉得活得很真实,我不撒谎,但是不一定说完全能做得到,但是因为撒谎很累。我觉得人越往年纪大越要活得真实,真实很重要”,“以前我是有委屈就要说,这是我的感觉,可能不男人,但是我也要说。完了我自己的心里一直处于很舒服的状态,我这么多年以来,我心里的不舒服没有隔过夜。我俩有矛盾了,直接会告诉你。”

 

他说,自己“没有那么大脾气了,我觉得我以前会很急躁,我现在没有那么大脾气了,可能真的老了吧。”

 

于正今年39岁,他认为自己现在是创作高峰,“但时代也在淘汰人,我必须要为未来去培养一些年轻人,这是我的责任。”

 

奔向40岁的中年男人,认为人生不长了,在创作上也有了新的想法。“我原来喜欢吃打卤面的,我吃了好多年了,我厌了,我现在喜欢吃鱼香肉丝。”

 

“打卤面”,首先指的是以前的作品对于考据的不讲究。“因为我看《清史稿》的时候,我只是摘取对我戏剧有帮助的那部分看,我会漏掉很多,比如说它不能对我戏剧去服务的,我就会改成我想要的,经常会有做这种,游走历史和幻想中间。现在我反过来看,比如我再做清朝戏,我会在《清史稿》里找一段考据,很有意思的,我把它写成故事。”

 

他认为,自己以往的宫斗戏有些浅薄了,“人家那个时候是一个家庭伦理观,人家是非常非常和谐的,人家是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人争宠的。世子之争有,但是是暗涛汹涌的,不会在王子还没有成年之前就害死一个害死一个,不会,中国的古装剧太多写这种东西了你知道吗?”

 

其次,指的则是他以往大红大紫的色彩美学。这是于正剧的一个特色。上中学时,他最喜欢看的是时尚杂志,不掏钱,可以站在报刊亭里把它翻完。后来他也学过色彩美学。“因为于正曾经在电视剧多灰暗的时候,创造了一个色彩美学,但是太多人模仿了,我自己看了都吐了,我可不得变吗?”

 

“鱼香肉丝”则体现在《朝歌》、《凤求凰》、《延禧攻略》这三部分别发生在商朝、南北朝和清朝的新剧上。

 

创作《朝歌》时,他请了人大的历史教授,并将商周时期流行的夔龙纹和饕餮纹等纹饰提供给他参考,剧组根据资料搭建场景。《延禧攻略》同样请了专家做指导,“它不是一个宫斗戏,没有谁斗谁的那种戏,就是一种红楼梦的气质,他们所有的斗都是暗战,像纸牌屋一样的,全是在里面的。”

 

在色彩上,以《凤囚凰》为例,则是采用了全员素衣的寡淡形式。

 

于正强调,他的变化完全基于自己,跟市场完全无关,跟观众的骂声也无关。不过,他似乎也受到了市场流行趋势的影响。

 

严肃剧《大明王朝1566》重播了,而于正也对反腐剧《人民的名义》褒赞有加。这些他人作品与他的风格不同,是严肃的正剧。

 

他在总结时装杂志的规律时说:“流行的东西永远周而复始的循环。现在人们觉得五颜六色的东西太多了,从《琅琊榜》开始追求四平八稳和厚重。其实这个厚重和四平八稳拿到二十年前看多得是。《红楼梦》也是这么拍的,人家三国也是这么拍的,只是人家当年的没那么高清。现在开始流行很稳重的,稳重的再过了又会流行色彩美学了,就像小鲜肉泛滥以后,大家希望留一个名义很厚重的作品,其实就是求差异化。但是我在这个里面,我在找出一条我一直可以走得通的路,在找,没有说找到。”

 

“你说《琅琊榜》、《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色彩差不多?”“商业人物”问。

 

“不一样。琅琊榜是非常厚重的美学,三生三世蛮港台化的,蛮飘的一种感觉。完全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怎么会是美学一样的呢?”

 

“我不是很懂色彩。”

 

“所以我觉得这个东西要随着中国老百姓的素质慢慢提高大家去体悟。现在我只能说我也开始摸索怎么样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大家既欣赏,我又能够实现我自己的感觉。摸索过程中。原来你在爬这座山,越过了这个山头,现在爬另外一座山。”

 

于正越过的山,是“已经让中国人接受色彩了”,要爬的山是“不断提高我们国民的欣赏水平,无论从故事还是色彩还是影象上”。

 

他认为,电视剧是提高国民素质的快捷手段,他拿娱乐产业发达的韩国做对比,“你看看咱们看二十年前的韩剧和现在的韩剧,20年前的韩国和现在的韩国,国民性,你明白吗?”

 

“我是有使命感的人,我是希望我能在这个世上,离开这个世上之前,给我们的国家,我很爱国,我希望能给我们国家留下一点东西。”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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