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某某背后的学生会
作者：冯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投资人徐小平最喜欢的人，大概是北大学生会主席了。他投资戴威的ofo项目时，速度很快，就一杯水的功夫。
“他是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其次，他毕业后去贵州支教。学生会主席，这意味着他有领导力。去支教，意味着他有理想。这种人我不投，我投谁?”徐小平对媒体说。
两年前，徐小平又投了个当时的北大学生会副主席的项目。他说项目没看懂，但感觉对方是个优秀的青年人，有领导力。那会儿，ofo和徐小平风头正旺。有人又翻到旧闻，说学生会主席戴威涉嫌贿选。但这事儿是个谣言。
北大的孙宇晨，曾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去参选北大学生会主席。这事情不了了之，他也没当上。有当学生会主席梦想的人，徐小平也喜欢。后来孙宇晨出国、回国创业，徐小平都帮了不少忙。两人对炒币的认识也达成一致。
但这几个人现在都过得不咋样。
戴威今年搬家的次数创了记录。清华的王兴还来个公开处刑：特意把收购的摩拜的小车子改了名字，涂成了黄色。孙宇晨真是一言难尽，最新的消息是他微博被封了。
徐小平能有今天，其实还得感谢人民群众俞敏洪。
俞敏洪在北大读书期间很自卑，觉得自己长得丑，自卑到没交一个女朋友，只牵过徐小平的手，也不去参选班干部和学生会。徐小平加入了俞敏洪的新东方，这才有了后来的真格基金。
徐小平在北大校团委担任文化部长时，李国庆已经是北大的社会学系学生了。后来李国庆成为学生会的副主席。按官方的说法，中国的学生会都是要接受校团委指导的，所以徐小平应该是李国庆的上级。
两人都是文艺青年，徐小平就着泡面写歌，李国庆把崔健请到了校园。李国庆是个积极分子。他曾当着老校长丁石孙的面儿，跟总务处长吵架。
好几年前，李国庆和崔健对谈。
李国庆：当时的北大校长丁石孙说，李国庆是很闹，但都是正统地闹。我们历史系的一个学生，校医院给人治死了，但不承认。我们学生会一调查，在告示栏里说，这就是医疗事故。
崔健：那都是好事，都是光荣的事。总比北大百年校庆把流行歌手请去光荣多了。
李国庆：我跟别人不一样，就没想从学生干部到团委，然后到团中央，走升官发财的路。我也不吝。①
在北大学生会当干部的好处，他这一句话就够了吧。
丁石孙去世的时间是2019年10月12日。当天，李国庆为妻怒摔杯子的视频正在被广泛讨论，随后，一场体面尽失的夫妻口水大战火热进行。不知道李国庆有没有看到丁校长的讣告，有没有回忆起那段副主席的时光，念起“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北大学生会的新闻，个别很虐心。
5年前，北大法学院一位学法的学生会主席因盗窃被判刑。这位穷苦家庭出生的主席，跟一个女生谈恋爱。女孩怀孕，做了人流手术。他用菜刀剁掉了自己的一段小拇指，发誓不让女孩受苦，随后开始盗窃。
这两天，北大学生会副主席牟某某与一个北大女生死亡的新闻又引起广泛关注。
这几个跟学生会主席沾边的人的下场，徐小平肯定是知道的。徐小平也许会改变观念，下次再遇到学生会的干部时，他可能会这么说——
不好意思啊，现在资本寒冬，我们暂缓投资了。
贰
留学教父俞敏洪将中国学生送出了国门。这些学生知道中国的学生会，也开始了解到中国留学生在国外的“学生会”，那就是学联。
这些年，学联早已经在世界各大名校生根发芽。
美国最大的学联组织叫哥伦比亚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即哥大中国学联。它几年前就拥有2万会员，组织的活动跟国内学生会差不多，新生关怀、招聘、春晚、论坛等。但它的春晚上，有校友章泽天，它举办的论坛，邀请的多是各界牛人。
2015年春天，它却被校方撤销了资格，理由是：该组织在受到多次警告后，还“持续违反多项财务制度”。不过学联被取缔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后来，校方又恢复了它的资格。
在中国舆论圈，哥大因为一位电商企业家的爱情故事而受到关注。中国人在哥大的大新闻还是两年前被歧视——农历新年时，中国留学生在宿舍门牌上的中文拼音名字被有意撕毁，生气的哥大留学生们录了段视频，介绍中文名字背后的含义。
两年前，一位在悉尼大学商学院就读的中国女留学生在竞选学生会主席团成员时，因涉嫌“贿选”被取消了竞选资格。经调查，贿选，不过是她发在微信群里的一个小额红包，这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解。她拥有了继续参选的资格，并成功入选。
但一些留学生对于她将“迷药”、“办证”等当做宣传海报词不满，觉得她是拿着低俗去吸引眼球。
最大的选举事件发生在2011年的剑桥大学的中国学者学生联谊会。该组织也是一个学联。
该事件围绕剑桥学联的女主席常非凡和反对派展开。
常非凡称：学联执委会一致同意她连任主席。
反对派称：学联应该做好换届选举，而不是让一个人霸占着位置。
剑桥学联以往都是由剑桥华人投票产生。但2009年出现特殊惯例，在无人提出竞选主席的情况下，由执委会推选。在2011年的主席选举时，常非凡也采用这种特殊惯例。
但反对派说，已经有其他人提出竞选主席了，惯例不能用。
反对者开始向剑桥的校方投诉。校监发现，学联多次修改过章程，但一次都没有向校方备案，违反了规定。校监发出警告：如果学联在限期内未能解决争执，恢复团结，社团将会被注销。
他们未能解决争执，学联被注销。反对派自行修订章程，包括主席以及重要成员选举、弹劾等等，学联得以重新注册。
最终，学联进行了公开选举，常非凡作为三位候选人之一参加选举。不过，她落选了。
后来，常非凡在媒体上谈到了这次选举。她说，学联是一个无权、无钱的服务社团，她不可能“专权”“专制”，当学联贴上政治标签成为权力角逐战场，“会毁掉所有美好的初衷和宗旨，牺牲广大服务对象的利益、中国人团结的形象和校园的安宁纯净”。
她还说，“学联是一个非政治性的学生社群的志愿服务团体。民主政治也好，什么政治也好，都不应通过学联去试验，应该专注于为大家服务”。②
叁
中国的学生会也是服务机构，但它的形象却越来越差。去年就集中爆发了几个丑闻。
成都航空职业技术学院，一位社团成员因为在微信群称呼主席全名，被管理员责骂：杨主席是你直接@的?现在你是在叫学长?我不想看见第二次。另一位社群管理员还提示所有成员，“请各位试用干事以后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说话方式”。
中山大学，一份学生会干部任命公告中，有200名干部，很多人的职称都是部长、副部长。中山大学学生会随后删除了公告，还道了歉。十年前，该校首开了一人一票，直接选举学生会主席的先河。如今，它被指责为官僚化。
在学生会当干部，有助于奖学金、保研加分。但因为名声不佳，还影响到职场。一个传媒行业的HR制定的招牌规则是：面试直接淘汰学生干部，因为学生干部大都奉行“幼稚官僚主义”，“过分注重人情世故而忽略学习”。
官方意识到了问题。
在2017年的《学联学生会组织改革方案》中提到，学生会组织脱离学生、学生干部产生机制不规范、作风建设问题突出。去年冬天，北大、清华等41所的高校学生会联合发起了“学生干部自律公约”，表示坚决反对“官”本位思想。
公约就6条，第3条是这么写的——
永葆理想主义情怀。我们要珍惜代表服务同学的荣誉和锻炼能力的机会，公私分明，甘于奉献，不借组织平台为个人“镀金”“铺路”，不借担任学生干部机会谋求“加分”“保研”等私利。
但在舆论看来，学生会干部的问题，看起来又不只是学生会的问题。
* 图片系电影《与犯罪的战争》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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