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刀
来源：首席商业评论（ID：CHReview）
东京电力公司，可能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一次闻名全球了。
4月13日，日本政府召开内阁会议正式决定，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经过滤并稀释后将排入大海。
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海洋不是日本的垃圾桶，太平洋也不是日本的下水道！日方处理核废水，不应让全世界买单。至于有的日本官员称这些水喝了也没事，请他喝了再说。”
日本东京、福岛等多地发生抗议游行，当地民众打出“海洋在哭泣，鱼类在哭泣，地球在哭泣”等标语。除了中国、韩国、俄罗斯、欧盟以外，311个环保团体向日方表示坚决反对。绿色和平组织、日本办公室气候与能源项目主任称，尽管日本有技术、有条件建造更多储存罐，却选择把核废水倾入太平洋。
国际原子能机构专家组评估报告明确指出，福岛核电站现有经过处理的含氚废水中仍含有其他放射性核素。东京电力公司先前的统计显示，核废水中共含有62种放射性核素。2018年8月，环保人士经过分析东京电力公司发布的数据发现，处理后的核废水远远不止残留氚。其中，2017年的核废水中有60次碘129严重超标，核废水中还存在锶90严重超标。这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东京电力公司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日本政府愿意为它背这么一个大锅，甘受全世界（除美国外）的指责？东京电力公司（日语全称：东京电力株式会社）简称东电或TEPCO，创立于1951年，是一家集发电、输电、配电于一体的巨型电力企业，总市值超过15万亿日元，折合1.1万亿人民币，是亚洲乃至全球最大的私营电力企业。东京电力公司是日本九大电力公司之一，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电力公司之一。公司运营着3个核电站共17座反应堆。东京电力是一个巨型的电力垄断机构，它垄断着日本1都7县的供电（东京都、千叶县、群马县等等）。由于大东京都地区是日本人口最稠密的地带，仅仅东京都就有着日本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因此在实际上东电负责着日本1.28亿国民中接近一半人口的供电，它运营着25座火力发电站和3座核电站。它是一家雇员超过3.5万人的庞然大物！同时，在日式的企业体制里，大企业都会在自己的关联行业内设置子公司，形成庞大的企业联合体，东电自然不能免俗。它有数十家全资或者占主要股份的子公司，比如东电工业、东电物流、东电设计等等。过去10年，饱受诟病的东电也备受福岛核事故冲击，股价从最高的每股2000日元跌至337日元。多年在数据和维护上的隐瞒，加上这次核污水惹了众怒，东电还将长期在企业形象受损、前景堪忧的阴影中徘徊。凭借市场垄断地位，2010财年东电创造了1338亿日元的利润。福岛核事故后，开始走下坡路。截至2011年3月31日的2011财年，因应对福岛第一核电站震后核危机产生大量费用，东电亏损1.25万亿日元，原社长清水正孝引咎辞职。2012财年，继续亏损7816亿日元。为了筹集事故赔偿金，不堪重负之下的东电，不仅出售了1116处旗下房产，还将民用电价提高10.3%以增加收入。2012年，日本政府为了避免东电破产，使其继续开展福岛核事故赔偿及反应堆报废工作，向东电注入了1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815亿元）政府资金，完成了实际国有化程序，第二年，东电扭亏为盈，业绩开始复苏。截至2020年3月31日的2020财年，东电营收62414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747亿），净利润至507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0.4亿），在全球500强企业里面排名第188位。相比2019财年，东京电力收入同比下降了1.5%，利润下跌了77.8%。在2011年3月11日，日本本州岛海域发生地震，东京电力公司因处理核电站核泄漏事故不力、表现糟糕，备受指责。第一宗罪：为保资产，错过最佳时机。3月11日地震发生后，福岛第一核电站紧急制冷系统电源失效，东京电力公司考虑从附近海岸取水用于冷却反应堆，但迟迟没有行动。东京电力之所以不愿意使用海水，是担心这样做会损害其对电站的长期投资，因为注入海水可能会使核反应堆永久无法运行。3月12日，福岛1号机组厂房爆炸后，东电也没有第一时间向日本当局汇报。这个时间节点，被认为是以最小代价应对核电事故的关键，但都被延误了。
第二宗罪：篡改数据，多次隐瞒事故。2007年1月，东京电力承认，从1977年开始，在对福岛第一核电站、福岛第二核电站等13座反应堆总计199次的定期检查中，存在篡改数据和隐瞒安全隐患的行为。2011年3月份的地震中，福岛1号机组厂房爆炸后，东电内部通知也只以“出现白烟和巨响，正在调查中”来表述，更别说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向日本当局汇报了。第三宗罪：设备老化，留下安全隐患。2011年地震之前，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就出现了一系列老化的迹象。当时的机组使用年限已经40年。在日本，运行30年的核电机组即被视为“高龄”机组，当时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一号机组称得上是“超高龄”机组。第四宗罪：掉以轻心，防范意识缺失。2004年，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遭遇强震并触发海啸，影响印度洋周边多个国家。印度南部一座核电站受淹，引发日本国内对核电站安全的担忧。早在2007年，一些研究人员便提醒东电，福岛第一核电站存在遭遇海啸破坏的风险，但东电未予理会。第五宗罪：行为不当，高层千夫所指。地震发生后，东京电力公司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而其高层负责人也没有给人们留下好印象。东京电力总裁清水正孝却几乎从公众视线中消失，直到灾难发生一天后才出现在公司总部。日本网民发帖称，当时的东电副社长藤本孝，“地震发生后，仍不忘寻欢作乐，成日光顾酒吧，竟然还带着几名员工去银座找小姐陪酒。”第六宗罪：不负责任，罔顾他国安全。2011年4月4日，在事先未与相关国家进行沟通的情况下，东京电力公司将福岛第一核电站厂区内1.15万吨含低浓度放射物质的污水排入海中，以腾出空间容纳部分机组内所积高辐射污水。按韩国媒体的说法，这些污水所含放射物质浓度超出日方法定排放标准的100倍。2002年，因篡改和伪造核电厂安全记录，包括董事长、总裁在内的东京电力公司高层宣布辞职。东京电力公司在1995年之前的近20年里篡改或伪造安全检查记录29份，约100名员工参与其中。2003年4月，日本政府勒令东京电力关闭17座核电站和所有反应堆以进行安全检查，这包括后来发生特大事故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不仅如此，民众的愤怒还使得日本核燃料循环的国家政策受到阻碍。2007年1月，东京电力又在一份调查报告书中承认，从1977年起，该公司就对包括福岛第一核电站在内的3座核电站总计199次的定期检查中通过篡改数据的方式隐瞒安全隐患。2011年福岛核电站事件被曝光周，关于东电与日本政界，官商勾结的黑料被接连挖掘出来：一个围绕不透明的核电产业而形成的盘根错节、跨部门的灰色利益团体“原子能村”浮出水面。据国际金融报的报道，该灰色组织其实是一个“官、学、商”利益集团，主要由三方面组成：其一是以东电为首的电力企业和日立、东芝等核电设备商；其二是经济产业省资源能源厅和原子能安全保安院的官僚集团，是电力企业的行政监管部门；其三是核工业、核物理等领域的专家学者，任务是提出核能相关政策，监督核电安全运营，提供核能研究成果等。业内人士表示：“如果这一灰色组织继续存在，将会继续在‘水面下’做出各种‘官商学’勾结的利益输送勾当。如果核电站运行当中发生各类事故与问题，将会被层层掩盖、推脱、导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年福岛核电站之所以发生了震惊全球的严重核事故，其中一个深层原因就是，‘原子能村’长期以来存在的积弊：刻意隐瞒、瞒上欺下、刻意淡化、刻意忽视等。” 之所以日本核电产业不透明，一是因为在日本发展核能本来就是高度敏感的事情。日本是唯一遭受过核武器轰炸的国家，核能长期以来都面临着日本反核民众与团体的舆论压力。二是日本发展核能具有多重目的，除了降低与减少对海外能源进口依赖的压力、保障日本能源安全之外，还有一层重要的战略目的，即防卫与军事用途。福岛核电站的核污水主要有三个来源：反应堆原有的冷却剂、事故后为持续冷却堆芯而新注入的水、渗入反应堆的地下水及雨水。
10年以来福岛核电站内部经处理的核废水储量为125万吨以上，放在1000多个核污水废桶中。由于地皮制约，现在东电可以新建储存罐的最大储量为137万吨。按照每天新增140吨污染水估算，东电预计2022年9月将达到储存罐上限的137万吨。对于为何不扩大储水罐的地面储存面积，东京电力称，一是管道设计存在问题，无法扩建核电站场地，二是没有土地。综合法规、技术及时间等因素之后，日本政府曾考虑过多种处理方案，比较合理的是排入海洋、以蒸汽形式释放两种方式。东电认为，二者中排入大海的方式将是最可行、最经济的，排入大海只需耗时91个月、花费34亿日元成本，蒸汽释放则需120个月、花费2431亿日元。日本政府在4月13日决定将福岛核电站的废水排入大海，接下来两年内，日本的工作大致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东京电力控股公司制定相关计划并准备排放设备。《日本经济新闻》称，日本内阁会议要求东京电力以两年后开始排放为目标推进筹备工作。第二步是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审查并向东京电力发放许可。如果通过核查，第三步才将是真正开始向海洋排放核废水。从东电的官网发现，在福岛核事故之后，东电开设了“关于福岛的责任”栏目，其中涉及赔偿、除污、复兴推进及福岛复兴本社四个栏目，披露事故之后进行的相关工作。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4月9日，东电已对福岛核事故支付赔偿金约100116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000亿）。10年过去，福岛核电事故影响仍在持续，东电承担的赔偿与清理工作也在持续。对于东电来说，后续资金压力只增不减。据日本共同社报道，因东京电力公司柏崎刈羽核电站（新潟县）在核物质防护方面出现漏洞，日本原子力规制委员会当地时间14日正式决定向其发出禁止运行命令。东京电力公司将不能搬入新燃料以及为反应堆装填填料。东京电力公司一直将柏崎刈羽核电站作为其企业再造的支柱，该核电站短期内无法重启，或将对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报废以及赔偿事宜造成影响。长期以来，东京电力一直向执政的党派输入大量捐款，而对一些比较有权势的政治家，它更加是保持紧密的联系。东电的前副社长加纳时男，在从东电退休之后，1998年竞选国会参议院议员成功，最后成了国土交通省副大臣。前电力总联副会长小林正夫，2004得到民主党提名参选参议员成功，现在还在担任参议院厚生劳动委员会会长。另外，在日本的中央政府，有个不成为的习俗。在官僚退休后，很多都会空降到从前的下属或者关联行业企业，拿丰厚的薪水。这种做法，在日本就被称为“下凡”，而东电正是此道老手，不少通商产业省的退休官僚，都在这家公司内成为董事。比如原通商产业省（现已经更名为经济产业省）能源厅长官增田实，原能源厅次长白川进等等，在从官位上退休之后，就进入了东电成为董事会成员。在2011年的一项调查中，承认在过去50年间有68名从经济产业省退休的高级官僚再被东电雇佣。所以，即使东电丑闻不断，即使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因为在政界拥有如此之多说不清道不明扯不烂的关系，所以东京电力始终是“大而不能倒”。此次事件，日本政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罔顾世界安全，日本这个民族似乎自古以来就缺乏正义感、狭隘、自私的民族性再一次被全世界所证实了！
参考资料：
1、21世纪商业评论，《核污水的“始作俑者”日本东电：年入3700亿 排海只因最便宜？》，日2021年4月15
2、大洋网-广州日报，《媒体列举东京电力公司六宗罪》，2011年4月10日
3、国际金融报，《揭露！东电十年回避与隐瞒，政商灰色组织暗藏，日本福岛核废水处理哪里“透明”？》，2021年4月15日
4、观察者，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 周琪，《东京电力只是一家企业吗？》，2013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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