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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杜双华如何应对自己的“宝万困局”?

2015-12-25 张友红 商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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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有虎的威猛,豹有豹的警敏,

文明人也好,野蛮人也罢,

不以身份论成败。



万之争好不热闹,反转再反转,总是在深夜放出炸弹,把投资者炸的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类似的困局,在诸多企业家里,我想到了杜双华。


这几天,我在想,如果是杜双华和他的日钢遭遇“宝万”类似的剧情,他会如何?


他草根出身,没有王石商业教父的的贵族之气;他也不比王石叱咤江湖的英雄气,顶多算是枭雄。


野蛮人面对野蛮人,应该会更惨烈,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他一定会比王石行动得快,或者已经将其扼杀在苗头之时。


因为,杜双华的商业路数就像猎豹狙击,潜行,再潜行,稍有风吹草动便果断凶狠。而王石是一只虎,一直在明处,威猛而招摇。




早在2008年,杜双华就面临过一次“被并购”的危机。对方是国企山钢。这是个比王石面临的宝能更难对付的角色,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比资本市场更霸蛮。


而今,回头看这起并购案,已然不了了之。没有人宣布并购失败,但是山钢已经退出资产清算,撤出日钢。杜双华还在带着他的日钢信心百倍的学着世界上钢铁行业管理最先进的“台湾中钢”,此时,他依旧坐在那个像皇宫一样高耸的办公室里,制定日钢发展的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乃至二十年计划。日钢还是他的日钢。盈利也丝毫不分给山钢。


凭什么呢?你是文明人,我是野蛮人,我再野蛮,企业还是我的企业,手里有实实在在的股权。得罪不起,我也可以声东击西。


2008年,向来低调的杜双华忽然向汶川捐助1个亿,这一年,他也被胡润挖出来以350亿的身价排上富豪榜第二的位置。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日钢连同杜双华个人共捐款1.5个亿,后又投入1.8个亿建设安康家园,抚养500个孩子完成最高教育。


而在这之前,山钢组建完成并放话:山东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钢铁)将继续重组日照钢铁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日照钢铁)和青岛钢铁,实现山东大钢铁梦想。杜双华的首次高调发生在这三个月后。他一系列的高调做法已经引起了媒体以及社会的舆论关注和支持。


2009年9月13号,中央电视台《新闻周刊》对山钢和日钢的重组案就表示了质疑。


与此同时,杜双华从不公开露面。一方面他不放话坚决抵制收购,另一方面,他也不出席任何与收购商讨有关的各种会议。


2008年11月,山钢与日钢签署并购初步协议;2009年9月6日,签订资产重组与合作协议。杜双华都没有出席。


期间,杜双华启动了二套方案,把日钢资产部分转移到香港上市公司开源投资,利用香港相关证券法规,迫使山钢改变重组方案。于是,资产评估小组不得不忽然在2010年8月30日宣布,重组的资产范围扩大到日钢其他相关资产。


2010年10月,日钢抛出了五年计划,完全没把并购放在计划之中。这是无声的反抗,而对外,杜双华的回应是,评估未结束,五年计划就没有阻挠之说。


2012年11月初,尚未完成评估的评估小组撤出。这盘重组的棋走进了死胡同。


一个可以认定的事实是,并不情愿“被重组”的杜双华,从最初的舆论造势到后来的日钢资产注入开源控股,先后的两套重组方案中,一直在跟代表山东政府意志的山钢集团不懈地做着“利益周旋”。


但是,他也一直没有公开疾呼反抗被并购重组。


资源型民营企业,做大了,都可能面临被国有的风险。钢铁业如是,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关系着国家命运,当然要把它控制在手里。杜双华岂能不知道这个天命。


现在,并购重组无疾而终。杜双华还能够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号令。无外乎,他知道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日钢的现状和可能的未来,保持警敏,以进为守,小心周旋。


就在即将结束的2015年,钢铁行业巨亏。曾企图收购日钢的山钢集团早在2014年底为了抵抗亏损,“科级干部以上一律降薪”,而杜双华的日钢2014年盈利16个亿,2015年也是盈余。



杜双华甚至曾经想,联合更强大的合作伙伴,以此排排自己的座位,彻底扭转和山钢的对峙局面。
五矿集团旗下的营口中板公司(以下简称营板),是一家有30多年中厚板生产历史的钢铁企业,拥有全国最好的扎板生产线。但是金融危机后,业务一度下滑,到2010年,一年的亏损达到10个亿。


2012年,营板主动找上杜双华希望其托管,彻底扭转自己亏损的局面。


杜双华很爽快的答应了。“如果让我干,亏了算我的,挣了咱们平分。”他高兴的盘算着,如果日钢有了营板的股份,就意味着和五矿集团是一家了,自己成了文明人,山钢也就自己退步了。


2月15日,双方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日钢负责为营板“诊断病情”,并托管其生产和销售。之后向营板派驻了十名高管。至5月底,公司当月利润总额达到5032万元。


不过转折出现在2011年10月。杜双华准备耗资30个亿建设的大高炉被叫停。


这件事,“当头给我(杜双华)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没有斗志了。一度有了‘等别的企业接盘、全面退出’的想法。”


之后,他开始懈怠营板的事情。接手营板后,“头半年我基本上每天一个电话,每周调度一遍副总,每月组织一次会议。一直很乐观,很有动力。”高炉被叫停后,杜双华半年多只去过营板两次。2012年上半年亏损5个亿。


到了7月,营板股份拟转让给日钢的消息公开。营板迅速炸开了锅。


“这期间,企业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谣言四起,波涛汹涌,暗地串联的、当班溜号的……企业几乎处于无政府状态……这几次上访,企业每次直接损失都在1亿以上,同时更牵扯了省市领导和政府职能部门的大量精力。”杜双华在年底大会上说,自己觉得已经给了营板员工很丰厚的待遇,但是营板人无论如何也不接纳他这个来自民企的大老板。


7月13日、9月17日、10月11日,员工三次上访。


在几次股份改制的会议上,杜双华正襟危坐,提前把员工代表找来,结果说不上几句话,营板的员工就一哄而散,只留下坐在会议桌前孤零零的他和几个市领导。他的强权,管不了这帮“国有企业员工”。


杜双华没有受到过来自员工如此强烈的反应。之前无论是做焊管厂还是做钢厂,他都是绝对的大统领,振臂一挥,所有人言听计从,一往无前。


到年底,营板全年亏损11个亿。


这一年,杜双华47岁。距离中国老话“五十知天命”还有三年。显然,杜双华已经开始思考“天命”的问题。


在杜双华的办公室,挂着唯一的一幅字:请上帝赐予我两颗心,一颗做人的平常心,一颗做事的勇敢心。
杜双华从来不缺少勇敢的心。他向来勇猛,像一个战场上的将领,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不问原因只要结果。强硬的手腕让手下的人不敢说不。


然而,2013年初,对上一年的年度总结大会上,台下的人听出来,杜老板有点不一样了。


他一改强硬讲话风格,而是慢悠悠的谈起管理透明和员工尊严、快乐的问题。他说,日钢也要推行工会直选、要提高职工福利、发誓让日钢的员工拥有不输国企的幸福感……


这次讲话被刊登在日钢的网站上,1.6万多字,题目是《立足以人为本,追求和谐稳定,在企业透明健康发展中实现员工的尊严与快乐》。


杜双华的转变和思考,在营板事件上变得深刻。他说,这是值得自己铭记一辈子的事情。


他的思考开始变得频繁。


日钢是杜双华一手打造的,和诸多中国的民营企业一样,它诞生在最好的时机里,发展迅猛,运作高效,曾经赚钱赚的手发软。但是,草根的劣性在于,它是一个没有文化的集体,人治色彩浓厚。企业命运完全取决于领导的个人能力。尽管日钢员工收入排名靠前,员工却少有踏实感,离职率高。一个人决定一个企业的命运,曾经是民企迅速发展的法宝,也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曾经,他看不起效率低下的国企。现在也开始思考国企的合理性:低效背后是安逸、稳定的工作环境,在这之后就是职工的踏实感。与之相反,野蛮成长起来的日钢等民企到了必须绅士起来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了一把手,国企依旧能活。而日钢没有了杜双华,就乱了。曾经,日钢高效背后反倒成了未来发展最致命的因素。这似乎是民企们的共性。是必然会经历的一段天命,但是是可以抗拒和重建的命。


强硬的杜双华在管理方式上开始接受柔软。他开始给职工定年假,开始建福利房。也开始不惜重金学习台湾中钢。



日钢奎山职工生活区一期楼宇陆续封顶,图片来自日钢官网


回到那幅字:请上帝赐予我两颗心,一颗做人的平常心,一颗做事的勇敢心。


他从不缺少勇敢的心,近天命之年的他唯独可以开始思考如何在民企天命里保持平常心。


杜双华的日钢还在他手里,山钢还在手忙假乱的应付亏损的事,无暇也无力再顾及到收购日钢的烂尾工作。这已经是杜巨大的胜利。


现在,杜双华已经悄然在改变自己身上的野蛮因子。他学台湾中钢,管理要信息化、透明化,文明起来;他还在给职工盖房子,发福利;让自己穿上燕尾服,绅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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