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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越坏,投资越好 | 专访谱润投资董事长周林林

2016-01-28 迟宇宙 商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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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火的互联网,

恰恰不是我主要的投资领域。”

“经济最不好的时候一定是我们投资最好的时候。”



谱润投资董事长周林林用了20年时间证明,除了能在美国获得成功外,他回到中国同样可以赢得财富和尊重。


他相信此时已是中国经济最坏的时刻,却也是他最好的机会。当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资产价格变得更低;当经济开始过热的时候,他就会早于泡沫破裂前退出。




谱润投资的项目,14家上市公司,持股总市值超过100亿,尚未退出的持股市值也逾50亿。新一轮的涨跌过后,谱润的第五期基金投完,数字的游戏又会更新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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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被麦肯锡派回中国的无锡人周林林已经离开了中国12年。他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代人中的幸运儿,在复旦大学化学系毕业后,公派留学,拿了世界银行的奖学金。


培训了一年英语,1983年到了美国后,他在马里兰大学最终获得了一个化学博士学位。他们那代人都偏好学习理工,相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周林林拿到化学博士学位后,到加拿大国家研究院做助理研究员。他工作了两年,实在受不了加拿大漫长寒冷的冬天,就回到了美国。他去罗门哈斯公司做资深研究员,那是一家世界顶级的精细化工制造商。在罗门哈斯,他后来又去做市场管理,然后又被调去做投资。他运气不错,做市场管理的时候,公司把他送到沃顿商学院读了两年MBA。


“在那里做了一年多投资以后,我就问自己几个问题:我要不要一辈子待在化学里面?”他说。他的内心给了一个答案。否。从上学开始,他已经跟化学交汇了十几年。他想接触下别的行业。


他找人咨询:“如果我想去接触别的行业,最好的去处是哪儿?”对方告诉他:“麦肯锡。”于是他便加入了麦肯锡,开始去做管理咨询和战略咨询,开始接触到石油、电讯、消费品、化工,各行各业。多年之后,他显然对麦肯锡充满怀念与感激。


“沃顿两年没有改变我的思维,它只是给了我很多管理方面的基础的知识,一些概念。麦肯锡改变了我的思维,让我看问题从宏观去看,再从宏观到微观,思维方式改变了。它还让我学会怎么去分析问题,看待一个问题,把它解剖分析,找到根源。这些方式方法,这些思维的习惯,是在麦肯锡形成的。”他说。


1995年,周林林被麦肯锡派回了中国。麦肯锡给他的任务是开发客户,让他在上海扎根。麦肯锡在中国的第一个本土客户是上海轮胎橡胶,是周林林开发出来的。因为他的化学背景,他从上海化工局“偶遇”了这个项目,然后拿到了手。


在美国的麦肯锡,周林林可以获得成就感,但在麦肯锡中国,他遭遇了挫败。“你跟中国企业家在一起的时候,他愿意听你的建议,你走了以后,他往往又习惯性地回到原路上走了。时间一久,我们这种人就感到没有成就感和价值感。”


巨大的“挫败感”使周林林相信,要真正改变企业家,给企业带来价值提升,“不能光靠咨询”。他要从咨询转型做投资。


2

2002年,周林林创办了谱润投资。他在麦肯锡也做过投资。他从不将自己当成简单的投资者,而是定位于战略投资者。他希望自己参与后能真正对企业有所帮助,未来从企业发展中获得长久的回报。


“这个定位从第一天到今天一直没变。你看我们投的绝大多数企业,我都做第二大股东。我们一定要做一个有影响力的战略投资者,能够真正发挥我们的作用,真正让企业家意识到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我们一起做,你坐在他边上他放心,他知道你的利益跟他一致,他就更愿意听你的建议。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共同把企业做起来,发展好,大家就都有回报。这是我们的一个出发点。”


2002年创办谱润投资时,周林林给谱润定下的目标是帮助一批企业成为中国行业的龙头。14年后,周林林重新为润定下目标:“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利用我们的资源和知识专业,帮助一批中国企业成为世界行业的龙头。”中国行业龙头太多了,他说润要更提升一层。


关于周林林的2002年,还有很多传说,与他的几个同学有关。一篇报道说:


2002年的时候,史正富邀其回国。史正富曾在复旦大学学习经济,之后也在马里兰大学留学,美利坚大学经济学博士。而之前有长期乡村生活及部队服役的经历,在部队中多次立功受奖。


另一位复旦的同学是金重仁,1984年在复旦大学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1994年获得马里兰大学博士。曾经是复旦大学经济学讲师,美国华盛顿咨询公司高级研究员。


他们当时做天汇投资,周林林担任总经理。后来各自发展,今天史正富是同华投资董事长,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及新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有媒体称其为“最富教授”。


周林林和金重仁则在香港注册了Principle Capital,或者“原则资本”。周林林指出,其英文名称本身就有“投资有道”的含义在内。


3

2003年,“非典”发生了。周林林出不了差,复星的郭广昌也出不了差。平时大家都很忙,机会很少,突然闲下来了,便开始坐下来聊天儿,然后谈合作。他们是校友,此前也认识了五六年,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和信任。


他们谈了两个月,从三月谈到四月,谈出的结果是:“共同投资组建上海复星化工医药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金7500万元,其中,上海复星医药产业发展有限公司出资6750万元,占90%股权;上海复星生物医药研究院有限公司出资450万元;周林林出资人民币240 万元,占3.2%股权;金重仁出资60万元。”


有报道说,周林林后来解释,当时由于是复星医药出资,因此投资与复星医药的主业有一些关联,专注于化工医药投资。


周林林告诉我,因为他出身于麦肯锡,做事讲求系统化,要有一个逻辑。2002年开始投资时,知道自己不可能什么都投,只能选出一个行业来投。“选哪个行业呢?我是四个标准:第一不能是劳动密集型的,也不能是资本密集型的;第二这个行业要面向全球市场,不单单中国市场;第三这个行业跟国外大公司比有一定竞争力,没有竞争力的话,国外大公司一来就把你干掉了;第四中国有能力不断改进提升这个行业的工艺、技术。”


这四个标准列出来后,他的团队就根据他的标准去筛选行业。左选右选,他们发现有个行业符合所有标准,精细化工。


“我说好,我们就从精细化工开始做。”周林林说,“大家都以为是我的背景,其实不是。我们是经过逻辑分析来得出结论的。我们在精细化工领域投了七个项目,每个细分领域投一个,后来六个项目上市,成功率非常高,有三个项目给了我们超过十倍的回报。我们做了两三年精细化工,开始拓展到新材料领域。我们当年投了水晶光电,给了我们28倍回报。”


他们很快组建了谱润的第一期基金,复星医药是唯一的LP,出资额2.5亿,从2003年到2006年投完。2007年,复星又把LP投资追加了一倍,出资额变成5亿元人民币,追加的2.5亿当年就投出去了。


9月份的时候,周林林已经投完了追加的资金。他开始意识到经济过热的风险。“资本市场已过热,我记得2007年11月份上证指数到了六千多点,全部过热,钱太多了,我们觉得这里存在很大的风险。”他说,“9月份投完我们就不投了,停掉投资,2008年我们一年没投新项目。我们工作没停,团队继续在看项目,但投资停下来了。”


我恭维他:这是个很难抵制的巨大诱惑。他说,没错。当时很多人问他们为什么不投了?


“到了2008年下半年全球金融危机来了,一下子经济就下行了。2009年初,当时大家都很紧张,所有人都很慌,各国政府都出台了救济政策。我说我们机会来了。我们成立了第二期10亿规模的基金,复星出了6个亿,我们前面投资的企业跟企业家出了4个亿。这10个亿,到2010年全部投出去了,只花了13个月。”


此时润的二期基金LP,已经扩大了范围,除了复星,还有“水晶光电”的母公司,以及他们曾拒绝投资过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曾在2008年与周林林谈过并购,但润做完了尽调后拒绝了他。周林林打开一份PPT给他讲解,讲完后对方心服口服,说:“周总,你讲得非常有道理,你把我说服了。你不投我我投你。”他拿出一个亿,交给了周林林。


第二期基金投完后,周林林决定向消费领域拓展。他觉得金融危机以后,各个政府都要引进经济刺激政策,就要印钱,通货膨胀就会起来,消费品行业会得益。他们就开始投消费品行业。


“到了2010年下半年,整个市场疯狂了。我们在2010年底成立第三期的20亿基金时,形势整个疯狂了,经济过热,投资市场过热,太多钱,大家都在抢项目……到了2011年上半年,我们感到宏观经济有风险了,所有信息都告诉我,宏观经济要掉头,向下滑行了。根据这个形势判断,我们2011年6月份又停掉了投资。20亿的基金我们当时只投出了三亿,只投了三个项目。”


2011年底,周林林把第三期的钱还给了LP。作为补偿,他决定不收取管理费。整个2012年,周林林他们都在看项目。他们整整一年没有进行投资。他们是最清闲的人。2013年经济稍微企稳,他们又开始分析形势。疯钱正在从市场上消失,这意味着他的机会又来了。他成立了的第四期基金,用了两年时间投完。在接受“商业人物”(“biz-leaders”)访问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成立的第五期基金。


4

周林林喜欢讲大势,他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要具备逻辑。他是学化学出身,对逻辑的结构、稳定性都很讲究,也注重被投公司的“化学反应”。他希望能够扮演“催化剂”的角色,真正将企业催化起来。


PE投资有着漫长的退出周期,需要耐心和承受力。的投资,退出周期通常是5—8年。“我们是战略投资者,”他说,“我们不可能快进快出。”


市场上很多钱在快进快出,除了专门进行二级市场投资的私募基金外,还有那些专投IPO的基金。


周林林说:“他们就想赚一个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价差,但价差会越来越小。我们的原则是帮助企业成长,从企业的成长当中得到回报,这是根本的东西。回报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企业成长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这目标追求到了以后,回报是自然的结果。”


周林林的坚持得到的回报,除了长期的投资收益外,还赢得了被投企业的尊重,它们中的一些成为了下期基金的LP。“这是个良性循环,”周林林说。


我问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哪些行业会比较有投资价值?”


周林林说:“现在中国最火的互联网,恰恰不是我主要的投资领域。大健康、媒体这些比较火的领域,也不是我的投资领域。我们的投资领域在先进制造业。中国的先进制造业还是有很多机会,升级换代、制造的提升,里面有很多投资机会。我也看好现代服务业。中国很多服务业效率还是很低的,如何通过嫁接互联网来提升效率,缩短产业链的周期,里面很多机会。”


周林林的判断与京东的刘强东判断一致。刘强东去年年底在一个论坛上说,他认为未来的一个风口就是传统制造业的升级。在周林林看来,服务业仅提升效率这块,就能创造价值。“提高效率就有很多价值在里边了,我们投资就投新的价值的产生。”


“大量钱是往移动互联网走,但那块不是我们的长项,是风投的关注领域,我们PE相对传统,关注的领域也相对传统一些。”


“可是你们投了旅游圈?它可号称是独立的旅游行业垂直新媒体。”


周林林说:“旅游圈也是一个现代服务业,是一个B2B的,不是B2C的。旅游圈是家旅游产品公司。以前的旅游产品,都是给中旅、国旅、港中旅这些总包商,总包商再把它们分销到经销商,经销商分销到旅行社,旅行社再卖给个人。旅游圈就是建立一个移动互联的平台,产品公司直接把旅游产品放到平台上面,旅行社直接从平台上面采购,中间环节全没了,这样把整个旅游产业链效率提高。”


“怎么看现在热了一段时间又突然热过了头的P2P?”


周林林说:“中国每个时间都有一个热点起来,热点起来以后大家往往在热炒当中会短时间失去理性了,中国是一波接一波,P2P又是一波,热点过了,一下子很多公司就关掉了、倒掉了、逃掉了。”


“P2P没有把核心抓住,它抓了一头,把大家的钱拿过来,这个抓住了。但它没有出口。它答应你10%、12%的年回报,一定要产生更高的回报才能匹配。这一端没有,一定程度就死掉了。”


5

周林林自我定义为价值投资者。他说:“价值创造是需要时间的,创造过程就是要花时间的过程。我们都是价值投资者,这时间是节约不起来的,短期操作不了。”


在周林林的投资项目中,有几个得意之作,其中一家叫“上海钢联”,一家典型的B2B,给钢铁行业提供钢铁的价格咨询跟行业咨询。


“它为什么会起来?它建了一个B2B交易平台,让钢厂把产品直接放到这个交易市场,用户直接在这平台采购。大家不需要原来的经销商了。”


我说:“中国无论经济好还是不好,钢材的需求量还是足够大。”


周林林说:“没错,其实经济不好的时候,钢厂更希望直接找到客户。”


中国经济下行的时候,钢厂需要更快的资金流动效率,它迫切需要找到客户,而“上海钢联”为它们提供了“效率”,直接跟客户对接。钢材价格高低对“上海钢联”不会产生影响,即使钢材价格变得比白菜价格还低,“上海钢联”还是稳当地收取其利润。


中国经济正在面临着最险峻的考验,钢材价格已跌至巅峰时的1/4,而水泥价格则“跌到了1980年代的价格”。盈利的钢铁公司寥若晨星,大批水泥企业岌岌可危。它们代表着中国经济的困境。2014年房地产新“拐点”出现以来,它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这一次,怕是真的到头了。


周林林说:“这是中国经济结构性的问题,每个传统产业产能都大量过剩,就产生了结构性的问题,结构性问题不是两三年、三四年能解决的,要花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解决这个结构问题。”


对于周林林来说,他的投资机会又出现了。“经济最不好的时候一定是我们投资最好的时候。”他说。“经济最好的时候一定不是我们投资最好的时候,而是我退出最好的时候。最不好的时候我们投进去,最好的时候我们出来。”


对于周林林来说,此时正是他寻找新项目的时刻。“我得赶地铁去机场了,”他说。


从上海嘉里中心的写字楼出来,就是“静安寺”地铁站。从那里坐地铁,只消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虹桥机场或高铁站。那里四通八达,周林林很快会消失在人群中。


*未单独标注图片均系我号购自cfp@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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