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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演员决定去死

检票小哥 3号厅检票员工 2020-08-19


这是一篇旧文,在两年前的今天,我发过一次,那天是贾宏声逝世后的第八个忌日,今天是第十个。

没什么原因,我就是突然想再发一次。


写在前面



2010年7月5日,也就是十年前的今天,有个叫贾宏声的人死了。

 

他从自己家中的窗户一跃而下,死了。

 

他走后的没几天,三联生活周刊发了一篇特稿,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标题,叫《贾宏声: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青春终结》。

 

那年我还小,没看过《苏州河》,也没听说过《昨天》,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是在他自杀的新闻里。



而目之所及,媒体的标题也只是铺满了周迅前男友这样的无意义词汇,耸动的让人以为好像死亡其实也没那么让人难过。

 

当然,这么一来,我自然更听不懂《三联》的这一声哀叹了,也不知道这些写字的人到底是在难过什么。

 

现在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里,我看过了《苏州河》,和他一样爱上了电影,也看了一遍又一遍《昨天》,我知道了贾宏声是谁,也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十年前发生的这一切,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我想写点什么。


 

“我叫贾宏声”

 

我知道很多年纪小的读者,可能并不知道贾宏声是谁,和我当年一样。

 

我好像应该先想点词来介绍一下他,但其实不用,因为他在自己死前就把自己的介绍永远的定格在了《昨天》的旁白里。



“我叫贾宏声,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是个演员,热爱摇滚乐,爱列侬和罗伯特普兰特,曾经想成为一个有名的演员,也想组建一支伟大的乐队。”

 

“我爱吃面条,爱吃鸡蛋,爱穿时髦的衣服,可以给影迷签名,也可以哭,也可以笑,受不了的时候还可以求人。”

 

哦对了,如果你想听他说这段话,你可以去看看《昨天》,这是他的自传式电影,里面有他的故事。

 

但如果你懒得去找资源,那你也可以在我这多留一会,我慢慢跟你讲。



“戏疯子”

 

贾宏声出生在1967年,如果今年还活着,算起来应该51岁了。

 

他是85年中戏戏剧班的,巩俐是他同学,当时整个中戏都知道他,“演什么像什么,长的又好看”,所有老师都喜欢他,都说他天生就是演员这块料。

 

他倒也没辜负自己。

 

一部《银蛇谋杀案》,让贾宏声成了班里最早成名的一个,大概因为长的实在迷人,穿衣又如他自己所说“极致时髦”,让他一下子成了偶像级的人物。



贾宏声当时在国内的风靡程度,绝不亚于今天微博上的一众小生,而他后来的路自然也是越走越顺。

 

转变大概发生在1995年。

 

那年他突然从第五代导演的胜利果实中跳脱了出来,开始逐渐和第六代的娄烨,王小帅玩到一块去。

 

他把自己最为巅峰的几次演绎,都给了他们。

 

《周末情人》(娄烨 1995)


而他对浸入式演技的追求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的越来越偏执,或者换句话说:

 

“他入戏入的越来越深了。”

 

那几年他对每一个角色都是这样,从拿到手剧本到演完,他会把自己完全当成那个角色。

 

《三联》的那篇特稿里就有几个他演戏走火入魔的例证。

 

“他大夏天拍穿皮夹克的戏,40摄氏度的天气他可以一直穿皮夹克出门,也不是为了扮酷,他觉得他应该这样。包括他自己演自己都这样。”


“生活中他扇过他爸一个大嘴巴,拍《昨天》时,他真扇,手上还戴着戒指,扇过去一下子血道子就出来了”

 

他对表演的纯粹性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一种天赋,却也是一种危险。

 


那是90年代初,计划经济彻底瓦解,市场经济方兴未艾,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开始步入一种务实的物质化氛围。

 

艺术自然也不例外,一切都犹如温水煮青蛙,中国的电影艺术氛围开始被商业消解。

 

这让对艺术纯粹性有着极度偏执追求的贾宏声,一下子塌了。

 

他不喜欢身边那些把曾经的理想和叛逆当做馒头论斤卖的家伙。

 

就像是挨了一记商业闷棍的理想主义者,他迫切的开始给自己找新的藏身地。

 


“我是列侬的儿子”

 

这个藏身地,很快他就找到了——摇滚乐。

 

他开始疯狂痴迷当时风头正劲的魔岩三杰,唐朝崔健,把自己完全交了进去。

 

摇滚成了贾宏声的精神内核,他拒绝社会化,幻想乌托邦。

 

这种痴迷,在他听到约翰.列侬的歌之后更是进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高潮。


他可以听着披头士的歌在家里坐一天,也可以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练吉他,不吃不喝。



对表演也失去了兴趣。


那几年他只接下了一部作品,王小帅导演的《极度寒冷》。


里面的贾宏声饰演一个叫齐雷的行为艺术家,用模拟土葬,溺葬,火葬的方式抗议社会。


而在最后一场冰葬的时候,戏里的齐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戏外的贾宏声也因为入戏太深,被送进了医院。

 


那部片子现在回头去看,更像是他的一次本色演出,他和齐雷一样,都是在叩问生命的人,也都是得不到答案的人。

 

所以他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躲进摇滚乐里。

 

每每带上耳机,他会把自己强行塞入一个亲手构建起来的理想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把自己想成了列侬的孩子。

 

《昨天》里有一段十分戏谑的对话。

 

贾宏声:我像列侬吗?

 

父:像。

 

贾宏声:我有没有英国血统?

 

父:没有,咱们正统的中国人,我和你妈祖上三代都是四平的。

 

贾宏声:不,我肯定有英国血统。

 

父:为什么?

 

贾宏声:因为,我是列侬的儿子。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在逃避什么,他好像又知道自己是要回归现实的,这种切换对于他来说像是一种残忍的撕扯。

 

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暴怒,他在《昨天》的镜头里展现出了自己所有的胡作非为,毫无掩饰。

 

你可以说他傲慢,也可以他清高,但当你看着那双永远澄澈如孩子的眼睛,你便一下子就原谅了这个疯魔的大男孩。



只是后来的发展,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贾宏声吸毒了。

 

没有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麻给了他快感,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最后在温柔中彻底摧毁了他。

 

戒毒后,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片漆黑,一个沙发,一张床,一个不怎么开的台灯,就坐在那抽烟,听歌,不说话。

 

第二年又因为严重的幻听和幻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等贾宏声从里面出来,他开始产生一种非常迫切的表演欲望,可没有人相信他真的变回了正常人。

 

只有一个人相信,那人叫娄烨。


也是因为这份相信,才有了《苏州河》这个童话,才有了那个执着的,寡言的,造作的,令人沉迷的马达。



至于他和周迅的故事,也早已成了一件没那么重要的小事。

 


“马达之死”

 

《苏州河》之后,贾宏声彻底消失了。

 

他不用手机,也不用电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就这样过了有十年,再看见,便是他一跃而下后的黑白样子了。

 

不想再细说了,就这样吧。

 


写在最后

 

在贾宏声自杀的三个月前,有人用贾宏声的真名在豆瓣上创建了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组,叫“贾宏声,坚持住”

 

一个月后他发了两篇东西,一篇叫“你活的有意思吗?”,另一篇叫“你为什么活着?”

 

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贾宏声,但这个小组,到今天都还能在豆瓣找到。

 

里面汇聚着许多和贾宏声类似的人,用那三个字对自己喊了一年又一年。

 

“坚持住”

 

嗯,我们都要坚持住。




参考资料:三联生活周刊|贾宏声: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青春终结|作者:王晓峰



音乐/张蔷 - 你还记得那个电影演员吗

配图/来自网络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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