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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新疆叶城的小时光

2017-07-16 陈茉莉 一城千寻




时空,是有因果关系的。比如两年前的冬天,在新疆,我睡眠尤其糟糕,辗转、奔波加上焦虑,我严重亏欠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2017年7月偶然再与新疆相遇,我昏天昏地地睡。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因为有着中国1/6国土的新疆面积尤其大,但是这场相遇,除了说话、吃饭,就是睡觉。睡眠会有间断,醒来时精神很好,想睡时,就能立刻睡着。即使一夜只睡了4个小时,但醒来后没有任何不适感,依然精力充沛,身心愉悦。


这种感觉,好像是回到阔别以久的婴儿时期,“睡透了”的感觉真TMD好。


我似乎听见时间和新疆这块土地对我说,之前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为生命里的这个偶然,我充满感激之情。


因为这场好睡,我对新疆的好感再次攀升。两年前对它产生的好感里,虽然也有深夜行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仰望星空时带来的震撼,但终不及与它的边境小城——叶城(隶属新疆喀什地区)相守的半月时光。


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我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问领路人:今天路能走吗?今天能去西藏吗?像极了那只每天问老板“今天有胡萝卜汁吗?”的兔子。


回过头来看那半个月,这座边境小城带给我的远不止是曾经停留在那里的时光。时间在那段际遇以及与之有关的回忆和感想中发生了作用,继而生长出了一种东西,不确定它叫什么,我静静地看着它生长,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样,又将会把我带向何方。


叶城县是新藏线的原点,也就是219国道的起点。因为这个起点,当地政府还做了一个“0”字石碑树在路的中央。



1

造点仪式感


在新疆这段时间,一直是伍尔芙和谭维维在陪我。确切地说是《到灯塔去》和《假行僧》。尤其是前者特有的那种意识流让我觉得有点晦涩,但又颇有意思。我把它当作新疆的馕,一点一点地啃,啃完以后,发现充了饥,其实也是特别好吃。


叶城县边防证管理办公室给我一个“务工”的红色小章印以后,就把小窗给关上了,他也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工作。获得合法的资格以后,我每天就在那座小城里睡去、醒来,翘首以待,以期快点从这里出发。


我入住一家四川人开的酒店,就在“零公里”的石碑附近。不远处就是邮局。我给天涯海角的几个人寄了明信片,在仅有的空间里写上一些与原点、出发等等相关的话。故意给各自的人生空间里带来一点仪式感。主要是转场几地,走了好些个日夜,我也终于到了一个我认为非常有仪式感的地方。


新藏线,这是我特别想走的一条路,惦记了好几年,尤其是我知道穿过这条线以后,那边有温暖在等着我,心里就更迫切,这份等待的时光也更有意思。


叶城县是新藏线的原点,也就是219国道的起点。因为这个起点,当地政府还做了一个巨大的“0”字石碑树在路的中央。这是一条1957年开通的路线,终点是西藏日喀则市拉孜县查务乡的2140公里石碑,也被称为新藏西线。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途中翻越5000米以上大山5座,其中最高的界山达坂海拔高达5248米,相比其它进藏路线,它是最危险的。


恰是因为这份危险,引无数人前往。当然它最好的季度是夏季,冬天飘雪,此条路被认为不适宜再走,但也有天公作美的时候。当地政府也有意以此为契机发展旅游,有了政府的能力以后,各界力量也陆续进入。因此这里聚集了大量外来人口,他们大都以餐饮、娱乐、种植为生,“零公里”石碑处也因此热闹了起来。


连日下雪、下雪,领路人告诉我说,路线走不了,连从新疆去往西藏的油气车也走不了。


那么,就安心享受边境时光吧!


驴车?这是叶城县城里的主要交通工具,随处可见。


 

2

偏远小时光


有了这层决定以后,我相对放松了很多。


叶城县分为新、旧城两个区域,汉族人主要集中在新城做地接服务,主要是来自四川、河南、青海等地的人。这里没有公交车站,有的是“招呼站”,就是你要招手。招手了呢,就会有车停下来。什么车都可以。


我招手了一辆驴(马?)车。这在叶城是很正常的交通工具,随处可见。那是一位老人,戴着阿凡提一样的帽子。车的木板上铺着油腻腻的垫子,我坐上去以后,他把垫子折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坐的是双层垫子。


我们语言不通,如何才能让这场交易真正地完成呢?相互比划吧。我比划的时候,他点头,他比划的时候,我点头。反正最后我到了我想去的地方。


那辆车的工具我想了很久,应该是驴,不是马。驴的蹄子有节奏地“哒哒哒”,我的腿是放到车板下面,一晃一晃的,在新疆的午后,城市里的安静里有一种时间穿越感。或许真是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来这里了?


有一个流浪汉,我看到他好几次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坐在一个蓝底白字的牌子下面。一身深色的衣服,脸也是黑黑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条马路上就他一个人坐着。他一直在我的回忆里,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后来想了想,是因为他头上那块牌子上的内容吧?上面有方向标,写着“阿里”,那是我此趟行程的另一重要地。当我确定这个原因时,我对我的自私充满了鄙视。阳光晃晃之下,有一个人坐在那里,而我只看到了我想要去的地方。


我去了叶城的火车站。广场上树着一尊雕像,一位汉族解放军,一位当地女青年,一朵鲜花在两个人的中间。火车站戒备森严,往来车辆本也不多,所以就显得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如果不是“叶城站”几个汉字和维语,没有人会知道那是一座火车站。


火车站广场前的雕像,创意取自《冰山上的来客》,这是一部古老的电影 。



有一块黑板竖在进站的门口,上面写着维语,我问工作人员那是什么意思。他用新疆普通话说,“哈密刮风了,叶城的火车开不了了。”哈密距离叶城大概有2000公里。从距离上来说,有点像是说广州刮风了,所以北京的火车开不了了。仅拿距离来说话的无知,源自我对新疆地貌不太懂的原因。


我不再去外地人开的馆子,而是选择了一家当地人开的馆子,它负责了我好些天的生活。那个馆子没有女人吃饭,清一色的男性,但是有一个女性服务员。她会一点点汉语。每天我落座以后,她就用有着红色壶身长长壶嘴的壶帮我倒水,壶很美,水,有一股玫瑰的香味。它是我在叶城的生活里除了随身带的书以外的小幸福。每天到了饭点,我就可以喝到有玫瑰香味的茶水。



时间久了,两个仅有的同性间,偶尔会有聊天。综合起来,她表达的大意是,她们这里很少有女性一个人出门,你一个人不害怕吗?她还问你不去汉族餐厅,到我们这个餐厅,你不害怕吗?我临出发的前一天在那里的最后一顿饭,双方都有一丝丝告别之意。


她说,其实她也想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但是“要劳动。从白天10点到晚上12点。”她问我,“你觉得维族饭怎么样?”


她还说,她饭馆的老板曾经去过北京。我问她去了北京哪里。她说,“北京的石家庄。”


刚烤出来的馕,味道香香的,这是新疆人每天都要吃的主食。


 

3

边境“异”魅力


叶城同时也与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地区)接壤,边境线长达80多公里。所以,在叶城老城区,偶尔能看到可能是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地区)过来的人。我表达了不知道怎么去辨别的困惑。一个当地人说,同一件事情你看不同人的做法,或者说你看行为准则。他的意思是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地区)的人相对会更有规则或者更有礼节。他的这个说法我不确定,我能确定的是在一个公共场合,都是同样的客人,只有巴基斯坦人主动去收集在场每个人手上的垃圾。


在老城区不仅可以看到边境他国的人,还能会看到一个看起来有时间感的砖墙,不同的侧面,写着“中国核桃之乡、石榴之乡、玉石之乡、歌舞之乡”。我一直在担心,这些美称对于叶城来说是否太重,一个边境县城背着它们是否转得过来?


还有一个印象挥之不去,起源是新城区无处不在的理发店、按摩店,它们的门脸掩藏在杂草背后,看不到店里的姑娘,但是广告招牌透出各种信息。


荒草背后的“洗头”“按摩店”,它们不是叶城县特有的,但是以这样品相出现在县城里,还是少见。



自然景观以外,它们倒是传递出了西部地区的狂野气息。不过,我在想,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在这里进行这样的交易?


叶城,不是我那次行程的目的地,我更多时候愿意去关注终点,但是这座中转之城,让我意外感受到了在路上的安静时光,还有它因为身处边疆、同为边境地的独特魅力。


回到北京半个月后,我收到一条问候“是否回到北京”的短信,那是在路上遇见的当地陌生女孩,她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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