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都不救，要你们有什么用？”

谷国强

几天前的一个傍晚，接到一位女士打来的电话：你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吗？我：是。女士：青泥洼桥那边有一只猫在树上下不来了，已经一整天了，你们能不能去救一救？我：我们是负责保护野生动物的，猫不是野生动物。女士：那么谁管这事？我：没有谁负责这样的事。女士：没有人管，你们就不能管一管了吗？我：真对不起，我们没有责任管这样的事。我们只负责管理野生动物。女士：猫也是一条命，你们就见死不救？要你们有什么用？

虽然我做了很多解释，这位女士仍然忿忿不平。对于她这种关爱生命的心情我理解，但动物救助得有科学底线。如果这是谁家饲养的猫，没有管理好而造成危险发生，那么是这只猫的主人的责任，应由其主人自行解决，如果是流浪猫，它的生存能力远比人们想像的更强，它能上去就一定能下来，它不下来或许是因为要在高处看风景，用不着人们去为它操心。

同样的事情几年前也发生过，那次也是一位女士，当得知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不会去救助时，她告诉我：中国人太差劲了，人家外国为了救一只上树下不来的猫，消防队都出动了，咱们却见死不救，一点爱心没有。我告诉她：我不知道外国是否真有出动消防队救猫的事，但如果有，那是在浪费公共资源，是犯罪。

作为记者，我采访过几次特大火灾，但最令我难忘的是当年的兴业家具市场大火。那天我是唯一抵近火场的记者，在路上流淌的水都烫脚。我向两位正在向一间大型家具制造材料仓库喷水的消防人员走去，突然仓库内发生燃爆，大火如巨浪迎面扑来，两名消防队员立即被大火吞没。我虽然离他们约20米距离，都感受到强烈的炙热灼烤。如果我再抵近10米，会立即被烧焦。执行任务时消防队员如此英勇辛苦，即使平时他们也随时严阵以待，持续地艰苦训练。消防队是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保护者，让他们去救猫，难道不是对社会资源的浪费，对辛苦的消防人员的侮辱？

我一直强调：救助野生动物要有科学精神，而救助人类豢养的动物更要平衡利弊。如果是农家的牲畜遇险，为了保护农民的财产安全，可以救助，如果是珍稀野生动物遇到危害，为了保护生态平衡，可以救助，因为这样的救助都具有重要意义。但动用重要的社会资源去救助对社会没有正面意义的豢养动物，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赞同。

大家或许还记得2019年11月大连满街现狐狸的事件吧？那几天令我特别忙碌，尤其是一天的晚上，我密集地接到了来自公安110指挥中心、新闻媒体和市民的五十余个来电。那天我几乎一致地答复：这些狐狸是皮毛用狐，是人工培育动物，除了宰杀取皮外没有任何价值，因而应该就地宰杀，以防对市民造成伤害，这种伤害包括抓伤咬伤和病菌传播。对于我的答复，公安部门、新闻媒体能够理解，但部分市民不理解：再怎么说它们也是生命，你们怎么忍心杀害？生命平等，怎么就不能救救它们。

我以前说过，生命从来就不曾平等过，人类社会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当其它生物的存在与人类的安全发生冲突时，必须以人为重。试想，各种草本植物都是生命吧？农民能够为了不杀灭这些生命而任其在田间生长，使庄稼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吗？蚊子也是生命吧？你能否因为它们是生命而飞入你的家中，吸吮你的血液，你却舍身饲蚊？牛羊鸡鸭哪个不是生命？人类驯化繁育饲养它们就是为了获取生存所需的蛋白质，难道为了生命平等就不宰杀，而是饲养着欣赏？

是否救助人工饲养的猫狗与爱心善良没有一丝关系，猫猫狗狗的确能够给予部分人以精神慰藉，你喜欢它们就饲养它们，关爱它们，善待它们，但别动用社会资源。近来有一条新闻：两名青年男子为了救一只落水的狗双双溺亡，而那条被救的狗却自己上了岸。令我痛心的是他们都仅有20岁，正是青春年华，却因一条狗而殒命，令我感到悲哀的是他们竟然不懂得除了恶霸、腊肠等少数犬种，绝大多数狗都是游泳健将，无须人类去救助。各相关部门包括自然生态保护社团组织都有其份内的责任，他们没有义务为非社会公益的事情付出。面对动物遇困，要理智、理智再理智。不救上树的猫不是我们不负责任，更不是我们没有爱心。“要你们有什么用？”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我们太有用，只是我们不去做没有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