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史辨|董并生:“宗教改革”的真相——新教伪史考辨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西史辨伪 Author 董并生
“宗教改革”的真相
【西史辨按】:西史辨伪的目的是揭露西方中心论,欧洲宗教改革是西方中心论的重要概念。在现行世界历史的话语体系中,宗教改革占了非常重要的篇幅,例如在西方学术界的世界历史代表作——《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全套12册)中,单“宗教改革”及“反宗教改革”部分就占了整整两册(第二册与第三册),西方学者将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现代性溯源于这场宗教改革运动。
本文揭示:所谓的宗教改革运动,实际上是19世纪之后西方中心论的一种历史构建,在16-17世纪并不存在开拓现代性的这种宗教改革运动。真实的情况是当时由于地域、流派及方言的不同,引发教徒们对一种原始简陋的宗教“圣餐礼”的争执,由于这种争执,导致长达百余年的宗教战争。现在流行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之类的西方中心论宗教神话,都是对这种原始纷争的粉饰。新教的真实历史,起源于19世纪初大英帝国及美国宗教势力对中国文化的觊觎与渗透。无论德国的路德宗、法国加尔文宗还是英美清教传统,都是19世纪西方中心论的精神造物。
尽管作者的观点未必就是定论,但对于研究欧洲历史、反思西方中心论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本文为作者向第三届“西史辨伪与中国文化复兴”学术论坛提交的演讲专稿,现由西史辨伪公众号首发,以飨读者。
引 言
加尔文最初跟日内瓦的新教徒们吵翻了,因为他们领圣体用发酵面饼,而他要用无酵面饼。他藏身于斯特拉斯堡,因为他不能回法国,法国的火刑台正点燃烈火,弗朗索瓦一世要把新教徒烧死。这时加尔文和德国新教徒结盟。他在斯特拉斯堡同一个再洗礼派的寡妇结婚后,终于又回到了日内瓦,跟别人一样用发酵面饼领圣体。他在日内瓦的声望并不低于路德在萨克森的声望。[114]
教义纷争基于方言的歧义词句
这些国家的人说几乎所有民间的信念既然都是建立在一些歧义词句上边的,都是由于滥用字眼而产生的;罗马帝国天主教徒把他们的圣体学说和以面包和葡萄酒代表耶稣的肉和血的体化学说只建立在一种双关用语的歧义语义上边;说他们把只用以作引申意义的当本意用了;而且说自从一千六百年以来为了字句的争辩和误解血溅了全世界。[115]
方言歧义导致教会分裂
1529年10月初,黑森方伯菲利普举办了马尔堡会谈(Colloquy of Marburg),希望双方达成和解,慈运理、路德和许多相关的神学家都出席了这次会谈。辩论的主题变成了有关圣餐的礼文(Eucharistic“words of institution”)。
路德戏剧性地用粉笔在桌上写下了“这是我的身体”(Hoc est corpus meum),然后各方激烈地辩论这句话应当怎么理解,应该按字面意义还是按隐喻意义,大家的想法根本走不到一起。
路德感到政治压力要求他做出妥协,但是他“被上了镣铐,无法逃脱,因为道(Word)太强了”。慈运理的“联合”(Union)之梦破碎了,宗教改革分裂成两派。不仅是基督教世界发生了大分裂,(无意中)分裂基督教世界的运动本身也发生了大分裂。[116]
特兰托公会议与会者都讲拉丁语彼此之间听不懂对方的话
(1546)皮埃尔·达内斯是以法国代表身分到会的,在一次会议上,一个意大利主教听了他的演讲后说:“这公鸡叫得真好!”达内斯便在这时作出了那有名的回答。这位主教所用的“公鸡”与拉丁语的“法国人”是同一个词[117]。达内斯针对这句挖苦的双关语回敬了一句:“但愿彼得听到公鸡叫能后悔就好了!”[118]这里用得着葡萄牙首席主教堂·巴托罗缪的一句话,他在谈论宗教改革之必要时说:“最出名的枢机主教们应当改得最出色。”
主教们不情愿地向枢机主教们作了让步,他们原来认为枢机主教在天主教会不算一个品级。枢机主教并没有“阁下”这个尊称,这个尊称是到教皇乌尔班八世时才有的。人们并且注意到,公会议每次开会,所有的与会主教和神学家都讲拉丁语,可是彼此之间不易听懂,因为波兰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发音都不一样。[119]
圣餐“变体论”
圣餐中饼和酒变为耶稣的身体和血的所谓“变体论”,是《圣经》里和圣父们所没有用过的一个词,已被禁止使用。路德教派认为,取消饼和酒的本体而只保留其外形的教义,只是在教皇格雷戈里七世时期才在教会内形成而由本笃会修士巴斯卡西·拉特贝尔(约790-865)在9世纪时首次肯定下来并加以解释的。
路德教派查了一大堆深奥难懂的古代文献,以便在因人们的知识贫乏所无法领悟的秘密教义的问题上找到必要的根据,用来同罗马教会闹分裂。路德选用了秘密教义的一部分而摈弃了另一部分。他承认耶稣的身体是存在于饼和酒形式的圣体之内;但是他说,它在其内,犹之火存在于炽热的铁之中,铁与火在一起共存。
这种把上帝之身跟饼和酒相混淆的方式,俄西安德(1498-1552)称之为“在饼之内”、“在酒之内”和“圣体共在”。路德的提法是身体和血“在其中”,“在其上”,“在其下”。
这样一来,奉行教皇制的人吃上帝而不吃饼,路德教派则吃上帝也吃饼,而不久以后兴起的加尔文教派却只吃饼而不吃上帝。[120]
精神上吃上帝的肉,喝上帝的血
似乎在许多教会中,尤其是在英国,人们认为只是在精神上吃上帝的肉,喝上帝的血。[英国的]博德利[121]图书馆中有一本10世纪的福音书,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这确实是在祝圣中经过祝圣转化的耶稣基督的身体和血,但这并非从形体上而是从精神上而言。耶稣基督受苦受难的身体和圣事中的身体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由有理性的灵魂赋予生机的肉和骨所组成;而我们称为圣体的,则无血,无骨,无灵魂。因此我们对它应从精神的意义去理解。[122]
圣体粪便派
差不多同时代的另一个名叫帕夏兹·拉特贝尔[123]的本笃会修士被视为第一个以明确的语言发展了实在论观点的人。他说:
面饼是真正的身体,它出自圣母之身;葡萄酒是有水的,它是真正从耶稣肋间流出的血。这是真实的,不是比喻。
这场争论还引出了粪便派的观点,粪便派从物理学的角度考察信仰的对象,说经过祝圣的面饼和葡萄酒是要消化掉的,是要落得和普通食物一样的下场的。[124]
宗教改革并非始于马丁·路德
“西欧人不仅错误地认为16世纪的宗教改革起始于西欧并以此为依据来区分东西欧,而且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欧洲第一次成熟的基督改革起源于约翰·胡斯的波希米亚,而不是马丁·路德的德国。
胡斯的宗教改革是中世纪波希米亚规模最大、对16世纪欧洲文化发展下欧洲新教改革的先驱者贡献最大的改革。”[125]
“平信徒领杯”为胡斯运动的标志
胡斯被囚禁在康斯坦茨时,他在布拉格的追随者在举行圣餐礼时开始实行平信徒领杯,这是胡斯所赞成的,不久便成为胡斯运动的标志。胡斯被处死的消息激起波希米亚人民的极度愤慨,而康斯坦茨会议又禁止平信徒领杯,还把胡斯学生布拉格的哲罗姆于1416年5月30日烧死,这更是火上加油。波希米亚因此爆发革命。当时那里有两派发展迅速,一派是贵族派,基地在布拉格,称圣杯派(在圣餐时既领饼又领酒);另一派是民主激进派,因其据点在塔波尔,故称塔波尔派。[126]
圣杯派胜出
巴塞尔会议(见边码第277页)经过长期谈判后,于1433年满足了圣杯派的愿望,准许平信徒使用圣杯,在一定程度上也满足了上述其它要求。塔波尔派拒不妥协,1434年里潘(Lipan)一役中几乎被圣杯派全部消灭。普洛科普被杀。得胜的圣杯派于1436年同巴塞尔会议最终达成协议。根据协议条款,他们在名义上隶属罗马教会。但1462年教皇庇护二世(1458-1464在位)声称该协议无效。然而圣杯派仍坚守自己的立场。1485年和1512年,波希米亚国会宣布他们同天主教会地位完全平等。在宗教改革时期,该派中有相当多的人都欢迎新教思想,不过另一些人则回到罗马教会的怀抱。
真正体现威克里夫思想的是塔波尔派,而不是圣杯派。整个胡斯运动有塔波尔派、圣杯派和韦尔多派参加,而不是只有塔波尔一派参加。约1453年,从胡斯运动中逐渐发展出一派,称“兄弟联盟”(Unitas Fratrum),它吸收了胡斯运动中最有生气的那部分力量,成为以后莫拉维亚弟兄会灵性上的开山祖(见边码第450-452页)。[128]
饼酒同领派被斥为“异端”
“依照康斯坦斯会议指令,布拉格于1416年3月30日同样以异端罪被处以火刑。简·胡斯和布拉格被斥为‘异端’,有助于限制捷克第二次宗教改革运动,同时也延缓了改革运动在欧洲更大范围内的扩展,直到1517年马丁·路德公然违抗这一指令。”
“然而,天主教和保皇党利用这一表面上的休战时机,打击各省的胡斯派和饼酒同领派。那时许多饼酒同领派聚集在‘避难五市’(皮耳森[Plzen],泽特克[Zatec],洛乌尼[Louny],斯拉尼[Slany]和克拉托维[Klatovy]),信守基督复临论的预言:即耶稣第二次降临之时,‘罪恶之人将会灭亡,被消灭,良善之人将在这五市中幸存下来。’(Kaminsky 1867:310-312)”[129]
单领面饼派与饼酒同领派相互杀戮
“‘当天主教的牧师、官员以及市民(大部分是德国人)重返号称在西吉斯蒙德(他已在波希米亚全境以天主教徒取代波希米亚胡斯派城主和贵族)领导下前途美好的布拉格时’,布拉格贵族、布拉格大学院长以及胡斯派贵族背叛了1419年12月对国王的承诺,结果‘诱发了新一轮的反动复仇。’不久,保皇党男爵聚集起来,把胡斯派和饼酒同领派‘派往德国人建设的库特纳霍拉(Kutna Hora)灭绝中心’。布拉格的温和的胡斯派只能绝望地袖手旁观,他们认为‘自己简直是屠杀自己同胞的刽子手无声的同党。’
随着这种野蛮屠杀行为的不断升级,饼酒同领派的激进分子迅速地从对《新约》的虔诚、反战主义,转向对旧约派的愤怒和好战情绪,他们以神的名义呼吁对天主教、德国人和保皇党进行惩罚。(Kaminsky 1967:320-322)”[130]
法国出现攻击弥撒的大字报
1534年10月的一天晚上,法国各大城市都出现了攻击弥撒的大字报。有一张甚至还贴到了位于翁布瓦兹堡的国王寝宫的门上。没有人知道这份措辞强硬的大字报是谁写的。这份大字报自称“揭露真相:教宗对弥撒的可恶严重之滥用,为直接冒犯主耶稣基督之圣餐而发明”,辱骂弥撒为亵渎上帝的“骗人把戏”,是“拜偶像”。如果说此前国王还不甚明了的话,至此他明白了,所谓“宗教改革”,只不过是煽动叛乱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异常危险。他又一次带领市民在巴黎街头游行,为这桩渎神之事赎罪。这一次,他增加了一个全新的献祭环节,以平息上帝的怒火:他命人在游行路线上点燃几处柴堆,把被认为参与写大字报的三十六名犯人扔进熊熊烈火中烧死。[131]
据说造成加尔文流亡出逃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张大字报导致的新教动乱。
半个欧洲反对半个欧洲的战争
有一半欧洲人在圣体问题上诅咒另外一半欧洲人,因而约有两百年有一半欧洲人为了一个意指温和的仁慈的字,就使血液从波罗的海海岸一直流到比利牛斯山下。在世界这一部分,有二十个国家十分厌恶天主教把面包和葡萄酒化为圣体代表耶稣基督的肉和血的变体教义。他们都大声疾呼说,这种教条是人类疯狂的最大努力……[132]
特兰托公会议关于圣餐杯的争论
斐迪南一世还要求每个国家用本国语言祷告上帝,允许在俗教徒使用圣餐杯,允许德国诸侯拥有他们所掌握的教会财产。
当人们对罗马教廷有所不满时,就提出了这样一些提议,而在彼此相安无事时,就把这些提议忘得一干二净了。
关于圣餐杯的争论持续很长时间。有几位神学家认为,圣餐杯不是领圣体所必需,旷野中的吗哪[ 吗哪,据《圣经》记载,为犹太人漂泊荒野时,上帝所赐的食物,源出《圣经·出埃及记》第16章13-15节。——译者],就是圣体的外形,吃的时候是不用喝水的。约拿单在吃蜜时也不喝水。当耶稣把面饼分给使徒们的时候,把他们作俗人看待,而在分酒时,就使他们成为正式教徒了。这个问题在洛林枢机主教到达之前已作出了决定(1562年7月16日),但后来又决定教皇允许或拒绝给俗人以酒,悉听尊便。[133]
宗教改革结束时间下限:三十年战争(1618-1648)
宗教改革争论内容低级谫陋不堪入目
“他们引用《约翰福音》第6章第53节(‘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和《马太福音》第26章第27至28节(‘又拿起杯来,主谢了,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而与之相反的是,胡斯从来不主张圣餐酒(圣餐杯)是获得拯救的先决条件。(Kaminsky 1967:127)他似乎接受了天主教的教义,即平信徒只需要领受面包,因为,第一,耶稣的‘现身’必会是这面包与酒一体的现身;第二,《约翰福音》第6章第53节精神上的解读更为明朗;第三,耶稣的十二个门徒是牧师的原型,而非平信徒。(第11页)而且几乎直到最后,胡斯认为,捷克的改革者更加坚持平信徒可以用圣杯,只是为对天主教徒的强烈愿望竖起一道不必要的屏障。在不同的情况下,可能会采取折中的办法,这是因为,考虑到世俗圣餐礼直到12世纪在天主教教会中仍是一个公共性的活动,而在东正教教会中经常举行。但是康斯坦斯会议明显是为了重建天主教会的统一和权威,并不是调和分歧。因此,1415年6月15日,世俗圣餐礼遭到了强烈的责难。(Kaminsky 1867:6)教会的领袖们‘对于调和分歧不感兴趣’。(第222页)
当胡斯意识到康斯坦斯会议强烈阻止任何与捷克的改革者进行调和的可能时,他最终只得认可世俗圣餐礼,这并不是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认同世俗圣餐礼是获得救赎的先决条件,而是为了在改革中争取教义方面更大意义上的统一,以进一步与他所号召的恢复教会早期习俗这一思想相一致。胡斯明白,改革运动想要继续,改革者势必要接近饼酒同领派。”[135]
18世纪揭示“宗教改革”的愚昧
这就是蒂洛松(Tillotson)、斯马尔里奇(Smalridge)、蒂尔坦(Turretin)、克洛代尔(一译克洛岱尔)(Jean Claudel)、达耶(Daillé)、阿米罗尔特(Amyrault)、梅斯特扎特(Mestrezat)、迪穆兰(Dumonlin)、布隆代尔(Blondel)[136]以及十六世纪无数宗教改革家所说的;当时非洲和欧亚两洲绝大部分的平静的主人穆罕默德却在蔑视地耻笑我们的争论,至于世界其他各地人们都还不知道有这些争论。[137]
欧洲宗教改革并非什么高大上的“因信称义”“唯有圣经”“教徒平等”三大教义;而是对于所谓圣餐礼的原始习俗的争执。喝红酒吃面包的圣餐礼是野蛮民族吃人肉喝人血习俗的遗风。
圣餐礼来源于中世纪习俗?——欧洲中古的食人之风
澳洲新英格兰大学历史学教授诺布的著作:《早期英国文学与文化中的药用食人史》揭露了这样一个事实:几百年来,整个欧洲,包括皇室、教会和科学界都以含有人骨、人血和人体脂肪的药物作为治病养生之法,从头痛到癫痫无不涉及,此举在16至17世纪达到巅峰,可见“食人”现象曾在欧洲颇为流行。
伏尔泰:食人之风是普遍现象
圣犹大引述过的以诺书说,由天使跟人间女子婚配所生巨人就是最初的吃人的人。传说出于圣克雷芒之手的《福音讲话》第八讲里,有人假托圣彼得之口说,这些巨人的孩子们喝人血,吃他们同类的肉。作者还说,因此产生一些直到当时还没有见过的疾病。各种怪物都出世了。于是上帝便下定决心要淹死人类。这一切也指出占统治地位的人吃人的舆论是多么普遍。[138]
亚美利哥·维斯布奇(Amerigo Vespucci,1451-1512)在一封信里说,当他告诉巴西人说欧洲人久已不吃他们的战俘的时候,他们都很惊讶。[139]亚美利哥这句话说明,过去欧洲人吃战俘是家常便饭。
吉勒·德·莱斯(Gilles de Rais)之后最残忍的连环杀手(15世纪)《穿刺者弗拉德三世或德古拉在被刺死的囚犯前吃午饭》(Vtad Ⅲ.l'empaleur ou Dracula déjeunant devant ses prisonniers empalés),15世纪,一本德国著作中的版画,私人藏品。[140]
关于欧洲中世纪的食人之风,尽管西方中心论竭力销毁了相关证据,却仍然有遗漏可供索隐钩沉。参看伏尔泰《哲学辞典》“吃人的人”词条[141]及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中的作用》一文中的相关记载。[142]
四.“清教主义”出于19-20世纪晚近虚构
清教主义被美化为美国的立国精神;德国哲学家马克斯·韦伯甚至主张资本主义本身也起源于清教主义精神。有学者认为:“它对美国的影响远超对其发源地的影响,对世俗的影响又远胜于对宗教的影响。”[143]甚至有学者进一步将其神话为“在现代国家形成的过程中,清教徒们和市民们的革命行动发挥了与国王们的最高权力一样重要的作用,在瑞士、荷兰人的尼德兰、苏格兰,最重要的是在英国和后来的法国,最终推翻旧制度的不是专制主义的国王们,也不是依凭国家理由,而是本身受到新的革命性意识形态推动的政治激进份子形成的(清教主义)团体。[144]
《五月花号公约》与“美国精神”的起源
“五月花号公约”非同小可,据说它在整个人类文明史上的意义,可以与英国《大宪章》、美国《独立宣言》、法国《人权宣言》相伯仲,美国几百年的根基就建立在这个公约之上,信仰、自愿、自治、法律、法规这些关键词几乎涵盖了美国立国的基本原则。公约全文如下:
“以上帝的名起誓,阿门。大不列颠、法兰西及爱尔兰国王、信仰的捍卫者——詹姆斯国王陛下的忠实臣民,暨在本公约上署名的众人,蒙上帝的恩典,为了上帝的荣耀,并促进基督信仰与国家的荣誉,远航至弗吉尼亚北部开辟首个殖民地。根据本公约,一同在上帝面前庄严盟誓,彼此联合,共同组成公民政治体,为了保持良好秩序及推动实现前述的目标,需不时制定、颁布法案或拟定公正的法律、法规、法令、宪章框架及设立管理机构,并对殖民地普遍适用,我们承诺将完全服从并遵守。
11月11日,鳕鱼角,签名为证,时英格兰、法兰西及爱尔兰等18世国王、苏格兰54世国王詹姆士陛下在位。主后1620年”[145]
据说,“《五月花公约》的主要精神是要建立一个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实行自治的共和政体,为每个成员提供平等、自由、选举等民主权利。因此,《五月花公约》被看作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政治契约文件。”[146]
五月花号乘客在船上签署了《五月花号公约》
1620年11月11日,经过在海上66天的漂泊之后,一艘来自英国的名为“五月花”的大帆船向美洲陆地靠近。船上有102乘客。他们的目的地本是哈德逊河口地区,但由于海上风浪险恶,他们错过了目标,于是就在现在的科德角外普罗温斯顿港抛锚。为了建立一个大家都能受到约束的自治基础,他们在上岸之前签订了一份被称为《五月花号公约》的文件。
“登陆美洲之前,清教徒就解决了治理问题,而这个问题此前在最初阶段困扰着詹姆斯敦殖民地。通过根据他们的船命名的《五月花号公约》(the Mayflower Compact),清教徒们发誓效忠英国君主,发誓‘订立契约并组成一个民众自治团体’。换句话说,清教徒们将实行自治。不久,清教徒选举威廉•布拉德福德(William Bradford)为他们的总督。”[147]
签订“五月花号公约”的主体来自英格兰穷乡僻壤的一伙村民
“17世纪初,一群来自英国诺丁汉郡(Nottinghamshire)斯克鲁比村(the village of Scrooby)的脱离国教者离开英国前往荷兰,他们定居在莱顿(Leiden)。然而,分离主义者很快就发现,他们在荷兰的经济机会有限,并且他们的孩子正在丧失英国根源,被荷兰文化同化。于是,他们决定离开荷兰,前往美洲寻求与世隔绝的清净。在回英国短暂待了一段时间之后,102名分离主义者,即后来被称为‘清教徒’(Pilgrims)[148]的人,于1620年9月从英国普利茅斯港出发,前往新大陆。12月底,他们建立了普利茅斯殖民地,这块殖民地位于今天的马萨诸塞州,它的名字就是根据他们的出发地英国的普利茅斯港命名的。”[149]
这里的“斯克鲁布市”,就是英国诺丁汉郡(Nottinghamshire)斯克鲁比村(the village of Scrooby)的异译,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该村远离伦敦,处于英格兰的边缘村落,离海岸很远。
《五月花号公约》的说法来自何处?
把《五月花号公约》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历史事实依据吗?原来记载《五月花号公约》事件的唯一根据,源自英国的一部来历不明的小册子。
“1844年,英国牛津主教撒母耳·威伯福斯出版了《圣公会在美洲》一书,书中摘录了他从伦敦主教图书馆抄录的未经出版的历史资料,其中包括这部手稿的资料,但在图书馆的书签上被记作《五月花号航海日志》,列入‘伦敦教区历史及教会文件公共纪录——殖民地及大不列颠海外财产’项下。”[150]
《五月花号航海日志》哪里来的呢?
据说这部《五月花号航海日志》原来是由普林斯牧师保存在波士顿老南教堂(Old South Meeting House)的、威廉·布拉福德所写《普利茅斯开拓史》手稿。“在美国独立战争初期,殖民地军队在围困波士顿的战役中获胜(1776年),将英军驱逐出波士顿,但大量财物被英军洗劫运走,据信,其中就包括这部手稿。”[151]
这里说“据信”,其实就是据猜测的意思,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没有确切证据。换句话说,这部《五月花号航海日志》就是所谓英国清教徒分离派在登陆美洲前于海上签订《五月花号公约》之说的唯一依据。而其来历并无确切证据。
《五月花号航海日志》是一部伪书
《五月花号航海日志》据说就是威廉·布拉福德《普利茅斯开拓史》的手稿。然而,从内容上来看,这完全是一部伪书。[152]
第一,《普利茅斯开拓史》的作者威廉·布拉福德是“五月花公约”的起草人之一,据说他是英格兰诺丁汉郡(Nottinghamshire)斯克鲁比村(the village of Scrooby)的一个村民,很早就成了孤儿,早年生活主要在乡村务农,并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12岁时却能读懂英文版《圣经》,其后通过自学精通了荷兰语、法语、拉丁语、希腊语和希伯来语,对神学、哲学、史学、文物也都有很深的研究。到了美洲第2年开始做了新普利茅斯总督,并且连续做了30年总督。这样的身世编得太离谱,难以令人相信。
第二,《普利茅斯开拓史》编得太详尽、太具体,对当时英国历史、欧洲历史及美洲历史背景的了解与陈述太现代,明眼人一望可知真伪。
第三,“五月花号”成员名单——编造神谱的行为。“五月花号”成员名单。英格兰偏远村民有姓氏吗?20世纪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时间、出席人名单都考证不出来,“五月花号”成员有全体名单及简历,越具体就越假。
第四,当时实际上还不存在所谓的耶诞纪年。
伪造五月花号公约经纬
“登陆后签约说”始见于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所引用的《新英格兰回忆录》(波士顿,1826年),在19世纪回忆17世纪的事,200多年前的事如何回忆?这本身就说不通。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先有《新英格兰回忆录》(波士顿,1826年)为英美殖民地的历史涂脂抹粉,再由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将其理论化,最后造出一部伪书——威廉·布拉福德的《普利茅斯开拓史》手稿——作为“决定性的证据”将其坐实。这样一来,就将源于中国的儒家影响,改造为来自清教。[153]
清教徒的集体概念是美利坚国家神话的核心
“历史上有关清教徒的集体概念,在英格兰暗淡不明,在美国则自相矛盾。新大陆的清教徒移民,一方面思想风气为人指谪,一方面又被敬为‘移民开疆之父’——许多根本与他们无关的事情,更被归成他们的功劳。”[154]
从加尔文到普利茅斯的新教“道统”
后世所编的世界史将美国普利茅斯清教主义传统归于加尔文宗。例如,美国学者罗宾•W.温克与L.P.汪德尔合著的《牛津欧洲史》写到:“加尔文途径日内瓦,并受邀停留。在此,他开始组建‘上帝之城’,使日内瓦成为吸引欧洲各地新教流亡者的一块磁石,让他们接受加尔文教义的洗礼,然后再返回各自国度去促进该教义的传播。在一代或两代人的时间内,加尔文主义就传播到苏格兰,那里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是伟大的传教士约翰•诺克斯(约1510-1572年)。然后又传至英格兰,并从那里被带到新英格兰的普利茅斯。”[155]
丁道尔(廷德尔)为清教主义的开祖?
著名学者巴刻在为赖肯的专著《入世的清教徒》所写的序里,将清教主义的开祖归之于丁道尔:“我要赞赏赖肯(Ryken)教授对清教徒进行了极好的介绍。他广泛阅读了近代有关清教徒的学术研究成果,是这方面的权威。他和多数现代学者都晓得,清教主义这种独特思想始于与路德同时代的威廉·丁道尔(William Tyndale)——所处的时代比“清教徒”这个词的出现早了整整一代的时间——并一直延续到十七世纪末,那时“清教徒”这个词已经有好几十年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了。
他晓得,清教主义思想中融入了丁道尔的归正唯圣经论,约翰·布拉福德(John Bradford)的敬虔之心,约翰·胡珀(John Hooper)、爱德华·德灵(Edward Dering)、理查德·格里纳姆(Richard Greenham)及其他人鞠躬尽瘁努力牧养之心,以及将圣经看作敬拜和侍奉“准则”的观点——它点燃了托马斯·卡特莱特(Thomas Cartwright)的事奉之火,在理查德·巴克斯特纪念碑式的著作《基督徒指南》(Christian Directory)里达到其全面伦理观的最高峰,而在威廉·珀金斯(William Perkins)身上显出的是那种对通俗化、实际化(同时又不舍弃深度)的关注,这一思潮强烈影响了后来人。”[156]
巴刻推崇丁道尔为清教主义的开祖,意在站台英语世界与法国加尔文争锋。将《圣经》看作准则的说法,暴露了虚构故事的晚近(19世纪中叶以后)。
究竟谁是清教徒?清教主义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清教主义是英格兰新教教会宗教改革运动的一部分。没有任何特定日期或时间标志着它的出现。它最早成为一个有组织的运动是在1560年代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统治年间,但当我们研究那场运动的特质时,我们会发现它植根于十六世纪前半部。它的知识先驱和属灵先驱包括圣经翻译家威廉·丁道尔、受欢迎的传道人与福音使者休依·拉蒂默(Hugh Latimer)和托马斯·贝肯(Thomas Becon)等名人。此外,清教徒运动的源流肯定也可以追溯到那些在天主教女王玛丽的迫害时期(1553-1558年)逃亡欧洲大陆的新教流亡者……
正如清教主义没有特定的诞生日期一样,它也没有准确的终止日期。在本书中,我将其结束日期限定在十七世纪末。”[157]
按:赖肯在这里说,清教主义既没有特定的诞生日期,也没有准确的终止日期,那么清教主义究竟属于何时段的历史运动呢?不仅如此,所谓的清教运动,实际上连标志性事件及领军人物也找不出来!
“清教徒”起初只是一个贬义词
实际上“清教徒”这个名称从开始就是一个诽谤的称谓。这个词出现于16世纪60年代,当时一直是挖苦人的蔑称,意味着爱发牢骚、吹毛求疵、自高自大、有点伪善,而超越了这个词的基本意义,即出于宗教动机,不满意伊丽莎白一世的老底嘉式、妥协的英格兰国教会。
后来这个词进一步获得了反对斯图亚特(Stuart)王朝、支持某种共和制的政治含义;但它主要还是指一种古怪、暴躁、丑陋的新教形式。在英格兰,反清教徒的气氛在复辟时期出笼,并在之后泛滥成灾。在北美,它在约拿单·爱德华滋(Jonathan Edwards)之后缓慢积累,并于一百年前在后清教徒的新英格兰达到了顶峰。[158]
清教主义从未构成一种单独的宗派
清教主义以一场“各种敬虔且有学识的”人们的运动为开始,“他们坚持并期待按照上帝纯洁之道和国家法律,改革我们教会的纪律和礼仪”。[159]清教徒这个名称,正如这个词的内涵所要表达的,首先表示一种洁净英格兰国教会的愿望,要在敬拜和教会治理上革除天主教残余的陋俗。但事与愿违,英格兰清教徒最终恰恰没有达到教会改革的目标。
在美洲,清教徒可以自由建立自己的教会,清教主义从未构成一种单独的宗派。从宗教改革运动起,可以说有信义宗教会和改革宗教会,但从未有过清教宗教会。清教徒分布于各宗派之中。因此,无论我们对清教徒的教会论如何加以理解,都不会牵涉到一个整合的宗派。
……我们从开始讨论时就必须注意,与信义宗、改革宗、长老会等具有相对清晰定义的宗派相比,清教徒在教会归属上是比较混乱的。[160]
清教主义只有教徒,没有教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清教徒时代,英国大多为文盲信徒
伊丽莎白女王治下的英格兰尚处于农业社会,数千教区中的绝大多数信徒都属文盲。因袭宗教改革之前的光景,英格兰全国上下遍布着顽固的宗教保守主义,对于伊丽莎白的信仰统一措施的态度大体上是漠不关心的。
然而,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心意,他让英格兰文化拥有一些极不寻常的特质:深信在每个生命中都有圣洁上帝信实的作为;高举圣经的权威,虽然一度上帝的圣言囿于拉丁文的局限,但在当时已有圣经英文译本出现,这让英格兰所有立志认识真理的人都获得了阅读上帝话语的机会;甘心乐意顺服教会牧者的权柄,只要教牧人员在传讲和教导上帝真理的职分上忠于职守(其实不是所有牧者都是如此)。[161]
为文盲教徒创作大量著作,号称文库?
清教徒在撰写某部作品时,都期待能涵盖自己所看到基督徒生活的所有方面。在那个书籍没有封皮的年代,从清教徒作品的书名页中,我们就能发现这一点。举例而言,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gers)在1603年出版了一本书,书名是《来自圣经、引导信徒不光在今生,也在永生得享真幸福的七篇论文;人们可将此称为基督教的信仰实践,其内容对所有渴慕活出基督的人都是有益的;更具体而言,所有的真信徒都可以从中学到如何在每日生活中敬虔度日,得享安息》(1630年,第八版)。在超乎想象的短时间内,当年的清教徒创作了大量此类短篇著作,指导信徒如何去过敬虔生活,并且形成了一套清教徒自己的文库。[162]
清教“运动”只是一种精神或态度
当我将清教主义形容为“运动”时,我是在比较宽松地使用这个词。清教徒团体的结构或制度组织有时非常模糊。因此,我所说的清教徒“运动”,是指清教徒团体内将清教徒团结在一起的一种精神或态度。[163]
清教主义“运动”是一种精神或态度,正说明其非团体的结构或制度组织也。由此可见清教运动的虚构性。
清教徒这一称呼普遍出现于19世纪
根据哈佛大学神学院教授、著名的美国清教研究专家 David D.Hall,在17世纪,清教徒并不这样称呼自己,那时他们称自己为正统者(the Orthodox)或福音派(the evangelical),而且17世纪的文献中也看不到这个称呼。清教徒这一称呼普遍出现于19世纪。朝圣者这一说法也基本上是19世纪的发明。[164]
在19世纪之前,接受了启蒙运动的人们将基督徒贬称为清教徒;而清教主义的清教徒,则是19世纪的发明。
班克罗夫特《美国历史》十卷本(1834-1876)
1834年,班克罗夫特的《美国历史》第一卷出版,这使美国民主的清教起源成为一个全国性的议题。十卷本的《美国历史》,以书写民族神话的形式,不仅影响了一个世纪的美国人,而且还影响了许多外国评论家,包括法国的托克维尔、德国的菲利普·沙夫(Philip Schaff)、阿根廷的多明戈·萨尼奥托(Domingo Sarnieto)等。[165]
在延续内战前对清教的争执的基础上,内战后的总基调发生了变化,对清教传统的指责基本上占了内战后的主导之音,而1876年则是个重要的历史转折。那年既是美国独立的百年纪念年,又是战后“重建”的结束以及国家团结恢复的标志。班克罗夫特也在1876年完成了其十卷本的《美国历史》。[166]
浪漫主义文学思想与历史哲学思想的结合在班克洛夫特那里形成了浪漫主义史学思想;具体表现为:历史是种浪漫艺术,书写历史不是为了分析历史,而是为了对历史进行再创造;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建立与过去的某种想象性的联系。[167]
浪漫主义为清教定调
将17世纪信念与19世纪共和连结起来进行阐释是班克洛夫特的“民主神话”的主要特色。对班克洛夫特来说,清教是最古老的传统,它提供了连接宗教与政治改革的哲学种子。这种子开花、发芽、结果,最后果实累累,其中就有人民自治以及良心自由等基本原则。对此,他是这样说的:
教会的存在独立于牧师,牧师的职责在于自由选择;大多数人的意志就是大多数人的律法;每人具有与别人同等的权力,每一个公理会执行选举自己牧师的权力本身就是种道德革命;宗教与人民同在,它不凌驾于人民……清教徒由人民构成,而非由神职人员构成;人民是神圣天意的阐释者,大多数人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清教的问题就是公民自治……人民没有要别人皈依的愿望,他们只想保护他们自己;他们从不惩罚这样的思想;他们从不企图折磨或恐吓他人接受正统。[168]
我们知道,浪漫主义是西方中心论虚构历史的重要工具,在美国正是班克罗夫特的这部浪漫主义著作——《美国历史》(十卷本)——系统地构造了有关清教徒历史的概念。
班克罗夫特被看作“美国的思想与精神领袖”
班克罗夫特将个人甚至群体屈从于人类事业,这是他内战前20年的《美国历史》中关于清教传统看法的重要方面。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一思想对清教与民主关系的阐释具有重要意义。尽管这种认识明显带有时代政治色彩,乃至意识形态偏见,反映的是一位具有唯一神教背景,政治上倾向于民主派,相信人类救赎进步、相信美利坚历史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的作用,相信美国的“显性天命”、相信盎格鲁-撒克逊的独立使命的天真的浪漫主义史学家的观点,而且这种信仰还具有某种强烈的种族中心主义色彩,但在那个快速变化、冲突日益凸现的社会中,却表现为一种非常强劲的势力,影响并引发了整个19世纪对清教传统的争辩。为此,班克罗夫特被看作是“美国的思想与精神领袖”,是历史这个职业的“先驱”。
而他的十卷本的《美国历史》则影响了整个19世纪,“甚至在20世纪,还时常出现在大学历史的阅读书单上。”[169]
百年博士论文清教选题千部大著,集体构建
根据1984年出版的《美国清教研究:1882-1981年间的博士论文注释目录》一书,百年间仅博士论文就有940篇,作者涉及美国、英国、加拿大以及德国四个国家,涵盖领域有哲学、心理学、宗教、历史、地理学、娱乐、经济学、社会学、政治科学、法律、教育、音乐、艺术、编辑、语言、文学、科学、医学、军事。[170]有关清教学术专著以及各类期刊上的文章更是无以计数、不胜枚举。[171]
西方中心论就是这样,开动教育、出版、传媒机器,通过上百年的不懈努力,在浪漫主义虚构历史的基础之上,通过以百篇计的博士论文等形式,将一个捕风捉影的概念坐实为资本主义清教运动的现代历史源头……
出版者悉心“改订”清教徒历史文本
“清教徒书籍的再版者以修订清教徒作品中的文字语法为己任,尽管这样做会对原著的风貌造成一些表面的改动,但却极大地方便了现代读者了解这些清教徒的思想,因此我们理应对这群出版者的努力报以感谢。
这些清教徒牧者全集版本的出现,让一些曾经不可能做到的事成为可能,这包括评估每一位清教徒牧者的全部著作,贯穿于他们著作的关键主题,以及其中的交互引用。这些工作为相关的博士论文准备了第一手的材料,时至今日已有大量博士论文出现。”[172]
按:17世纪英文尚未定型,如同18世纪之后英国人伪造莎士比亚剧作一般,19世纪中期的英国学者通过经典化的方法,编出了大量的所谓清教徒经典,用以塑造新教清教徒在英国的历史。
同一清教构建,形态千差万别
各时代、各学者对清教的认识以及阐释存在严重分歧。无论是对清教的定义、对其神学教义的认识,还是对其起源、历史、发展、领袖人物、文化,乃至影响的阐释,各家、各派观点莫衷一是,但都掷地有声。可以看出,对清教的争辩在很大程度上是时代的产物,反应的是时代的气息,其中也不乏阐释者意识形态的参与。[173]
1904年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出版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1904年首次出版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探讨了这一问题。韦伯以证据开始了其探讨。这些证据表明:在同时代,德国新教徒对于商业世界的兴趣与人口的比率成正比,而德国天主教徒对之的兴趣则与人口比率成反比。这很让人期待。为什么如此?韦伯的回答可以概括如下:资本的积累需要减少一些立即消费,真正的资本家必须再将利润回投到生意中去,以便他们能够扩大再生产并赚取更高的利润,即具有较高的积累未来资本的潜力。而要实现这一目的,他们不仅要抑制消费,还要努力生产,将大部分时间用于赚取利润。
新教,特别是以加尔文宗形式存在的新教,鼓励这种生活方式。它鼓励世人努力工作,因为工作能够使人免于性的诱惑,不去玩愚蠢的游戏,远离酗酒或免于以其他方式从事使上帝不悦之事。此外,工作也是一种积极的美德,一种奉献给上帝的颂歌。
新教,尤其是加尔文宗,不鼓励多种消费,因为消费会导致已成为现代经济制度之本的大规模生产,进而消耗能源。加尔文教徒也不提倡绘画、戏剧、舞蹈以及昂贵的服饰。但是,他们强调满足人们的朴素需求,诸如对基本的食品需求,对适当的住房、服装以及类似物品的需求——那些由为大众服务的大工业所供给的需求。一个加尔文教徒众多的社会逐渐趋于生产充足,消费稳定,但是却没有浪费和炫耀的行为。因此,在竞争的条件下,其企业领袖积累了资本,并把它投资于生产之中,使西方富裕起来。努力工作和清心寡欲使加尔文信徒的社会蓬勃发展。处于支配地位的商人强调经济增长、谨慎和对于可以预期的(稳定的)工作条件的渴望。
苏格兰人、荷兰人、瑞士人、新英格兰的美国人——所有加尔文教徒——都普遍获得了节俭、勤奋和极力讨价还价的声誉。新教社会立即减少了宗教节日——不需工作的假日——的数量。由于礼拜日被严格地恪守为非工作日,其余六天则成为更加完整的工作日。[174]
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说”源于19世纪末一本小册子
德国学者格奥尔格·耶里内克于1895年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在该书中具体将北美殖民地的“发展”归因于美国殖民地的宗教自由政策。该书为后来“美国中心论”者马克斯·韦伯“新教精神说”的滥觞。
“在英美学术界最著名的著作却是他在1895年写的一本小书《〈人权与公民权利宣言〉:现代宪法史论》……他在文中阐释的观点据说启发了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写作,这篇短小精干的文章对西方政治、法律思想,至今仍有影响。”[175]
“上帝只帮助那些自助的人”出自《周易》“自天祐之”
新教的上帝凭自己的好恶选择所拯救的对象,没有信徒自救之说。
“上帝选择拯救那些愿意被拯救之人,上帝也将选择惩罚那些愿意被罚入地狱之人。人类没有自我拯救的权威——善功对于人类救赎无效。上帝对要施以拯救之人——选民——的选择,对人类而言是不可理解的。”[176]
“上帝选择拯救那些愿意被拯救之人”,这句话是现代欧洲学者绞尽脑汁企图举出基督教新教中有所为接近“天助自助者”的表述。即使如此,这里也没有基督教徒自救的含义。
“God only helps who help themselves”(上帝只救那些自救的人)之说出自富兰克林。“富兰克林不认同清教主义原罪说和宿命论的思想,他认为人性本善而不是因原罪而堕落的,而行善则是崇拜上帝最好的方法;他相信‘天助自助者’,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并获得成功。他不归属于任何教派,但却尊重一切宗教派别,从而成为后期宗教多元主义的先驱,也对美利坚人民后来建立多宗教的美国产生了积极影响。”[177]
“天助自助者”的思想源于中国。《易经•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象传》:“大有上吉,自天祐也。”《周易•系辞》:“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南怀瑾说:“‘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这是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不同的地方。中国文化根本没有迷信。中国人是说人助天助,要靠自己。上面两句话就是说,懂了《易经》这些道理,上天就会保佑你。上天怎么个保佑法?就需要你自己照《易经》的道理,做得合情合理,天人合一,要你的修养到达这个境界,就可以天人合一。”(南怀瑾《易经杂说》)
“儒家经常提倡‘自助而后人助,自助而后天助’。《列子》的思想呢?‘匪佑自天’,更进一步,以宗教哲学来讲,尤其是《列子》的这个道家哲学是更深一层的生命道理,上天都不会保佑你,上帝也做不了主,阎王也做不了主,一切在自己的人为。‘匪佑自天’,古代这个‘匪’字,同‘非’字相通,人的生命完全靠自己,没有靠天保佑。”(南怀瑾《列子臆说》)
富兰克林“天助自助者”的说法应当来自《周易》。富兰克林在法国时,曾大量接触中国文化的内容,在其过程中受到《周易》思想的启迪并不奇怪,于是他采取中国性善论的立场,将“自天祐之”的思想引进到基督教新教教义中,说“上帝只救那些自救的人”,对“上帝选民”说进行了修正,这样一来,上帝的“选民”就成了自己努力、自强不息的人了。
塞缪尔•斯迈尔斯著作《自助》
19世纪苏格兰学者塞缪尔•斯迈尔斯(SamuelSmiles1812-1904)博士的经典著作《自助》及其著名格言“上帝只帮助自助者”,“过去常常被当作自欺欺人的宣传,甚至维多利亚时代的伪善而遭到嘲笑。……《自助》第二版发行于1869年,……是所有有关自助、激发积极性的书籍和录音磁带的鼻祖。”[178]
斯迈尔斯著作《自助》是19世纪的经典著作,这部著作被称为自助思想的鼻祖,从当时的评价来看人们并不接受,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助”之说——“上帝只帮助自助者”——并非欧洲基督教及新教传统的固有概念。
韦伯施展神辩法硬将“原罪”说成“性善”
马克斯•韦伯强作解人,将中国“自助而后天助”的思想牵强附会到清教伦理中,说加尔文宗(归正会)中就有这样的思想。他说:
“路德宗将‘神秘的合一’与因负罪而产生的深重的卑贱感结合起来,而这种感觉对信仰坚定的路德徒保持那种‘日常生活中的赎罪能力’是很关键的,因此便可维持为求得恕罪所必不可少的恭谦和单纯。另一方面,典型的归正会宗教从一开始就弃绝了路德宗那种纯内向的情感性虔诚,也弃绝了那种寂静派式的躲避一切属于巴斯噶的东西的做法。神性真正深入人的灵魂是不可能的,因为和肉体相比上帝具有绝对的超验性:‘有限不能包含无限’。只有在上帝通过选民们而工作并且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时,选民们才有可能与他们的上帝成为一体,他们才能感觉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来自因为上帝的恩宠而产生的信仰,而这种信仰反过来又以其行动的性质而自我肯定。……只有上帝的选民才真正拥有这种有效的信仰,只有他才能通过他的重生和由此而来的全部生活的神圣化来增添上帝的荣耀,靠的是实实在在的而非表面化的善行。正是通过他的意识,他的行为才是以他自身内一种为上帝的荣耀而工作的力量为基础的,起码就其行为的最根本的特征和持恒的理想(‘须遵循的提议’)来说是这样。他也意识到,达到这种宗教所力求获得的最高的善,即被拯救的确定性,不仅仅是上帝的意愿,而且应该说是由上帝促成的。……实际上这就意味着上帝帮助那些自助的人。”[179]
绕来绕去,马克斯•韦伯硬将来自中国的“自助天助”思想强加于加尔文宗,于是在基督教脸上贴金的行为就这样完成了:“上帝的选民”成了“自助的人”,新教的“原罪”因而变成了“性善”,骇人听闻的宗教迫害也自然成了清教徒们禁欲的“善行”。
新教伦理系统概念来自儒家思想
“作为美国文学启蒙时期的史标性人物,本杰明·富兰克林涉猎了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尤其对孔子的儒家学说推崇有加,称孔子的道德哲学为‘通往大智慧和完美的必经之路’[ Benjamin Franklin,From the Morals of Confucius,The Pennsylvania Gazette,from February 28 to March 7,1738,P74.]。除了对孔子的哲学理念身体力行外,富兰克林还试图以孔子的教诲来净化民众的心灵。在他看来,孔子的思想主要处理了三件重要的事情:其一,我们应该如何提高自身修养,规范行为;其二,我们应采取哪些方法来引领指导他人;其三,人应如何从善如流。此外,富兰克林还将孔子的道德完善归纳为13种最重要的品质:(1)性情、(2)慎言、(3)秩序、(4)决心、(5)节俭、(6)勤奋、(7)真诚、(8)公正、(9)节制、(10)洁净、(11)宁静、(12)朴实、(13)谦恭。[ Benjamin Franklin.The Autobiography of Benjamin Franklin[M]. ed.,by Leonard W.Labaree,Ralph L.Ketcham,Helen C.Boatfield and Hellene H.Finema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3,P95-96.]通过富兰克林的提炼和实践,儒家的思想第一次有形地介入到了美国文学中。”[180]
总之,所谓的清教运动,不过是19世纪中期编造出来的宗教故事而已,在16-17世纪时并不存在。在其所杜撰的历史故事中矛盾重重,将“因信称义”的他力信仰概念,偷换成“天助自助者”的表述,由此将来自中国的儒商精神,指认为资本主义的新教伦理,抹杀了中国文化在世界现代性形成中的基础作用。
五.新教海外传教会起源于19世纪初期前后——伦敦传教会成立:剑指中国
新教传教组织的发端——浸礼会
首先,新教的传教组织是在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欧洲国家和美国的新教福音奋兴的推动下成立的。
英国是新教大规模传教运动的发祥地,第一个海外传教组织——“浸礼宗广传福音会”(The Particular Baptist Society for Propagating the Gospel Among the Heathens)是由新教近代传教运动的先驱威廉·凯里(William Carey,1761-1834)成立的。[181]
1795年伦敦会成立
1795年主要由公理会和其他自由教会组成的“伦敦传教差会”(the 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宣告成立。
这个差会是新教传教运动中影响非常大的组织之一,许多著名传教士如约翰·威廉、罗伯特·马礼逊、李文斯顿(David Livingstone,1813-1873)和莫费特都属于这个差会。[182]
英国伦敦传教会的来历
从1794年11月起,英国长老宗、公理宗和循道宗等教会的代表举行了一系列会议,商议成立一个新的传教会。1795年9月22-25日,由长老会倡议发起,英国公理会、循道会等联合召开了伦教传教会成立大会,最初只是称为“传教会”(Missicnary Society),名字并无“伦敦”二字,后来因其他传教差会陆续建立,名称不易区别,遂于1818年冠以“伦敦”字样。
伦教传教会是一个超宗派的海外传教机构,其“唯一目的就是在异教徒与其他未开化民族中传播基督教”[183]。因此,它对传教士的选拔和任用,只看其个人条件是否具备,并不过问所属宗派。直到19世纪20年代以后,因为其他各宗派都相继成立本宗派的传教机构,伦敦传教会才主要由公理会支持。[184]
伦敦传教会的成立——其注意力朝向中国
伦敦会创立的初衷:米怜《新教在华传教前十年回顾》导言提要称:
伦敦传教会的成立——其注意力朝向中国。[185]
“正如《圣经》中所揭示的,基督教是唯一全方位适应于全世界灵性生活的宗教;因此,毋庸置疑,它可以取代任何其他宗教。”米怜这部著作导言的第一句,开宗明义的表达了西方中心论的宗旨,及用基督教取代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尤其要取代中国儒学在西方及全世界的文化领先地位。正如在这篇导言的最后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如中华帝国一般更值得它的关注。”“基督教宣称全世界都是它的领地。”[186]
按:大英帝国的传教机构——伦敦会的目的是征服中国。这种西方中心论的论调,在此处表现得无以复加!
英国“海外圣经公会”目的——译印中文圣经
“1804年,英国伦敦创立的英国圣经公会,是世界上最早的圣经公会。”[187]
19世纪初,英国对中国不甚了解,一位名叫莫斯理的博士写了一部《译印中文圣经之重要性与可行性研究》,引起英国新教的兴趣,这本书于是成了创办海外圣经公会的由头。
“这一时期的欧洲对中国的事情仍一无所知,而英国比欧陆国家知道得更少,因为欧洲赴华的罗马天主教士写的关于中国的书激发了他们的一些兴趣。在英国,很多人怀疑是否能够学到较好的程度,能用汉语准确、强有力地表达神启的真理。当时只有一个英国人算得上通晓汉语——那就是乔治·托马斯·斯当东爵士,而他当时也不住在英国本土。在仁慈的上帝的眷顾下,唤醒英国公众关注中国精神状况的功劳都应归于非国教派莫斯理博士[188](Rev.W.Moseley of Hanley,L.L.D.)写的一部轰动一时的《译印中文圣经之重要性与可行性研究》[189]。他的这部小书得到了英格兰教会以及其他各界要人的赞同和响应[190]。这部书的作者在出版该书后不久搬到了伦敦附近,他成功地让人们对他书中的呼吁保持着新鲜的记忆,在没有结出果实之前,上帝仁慈地不让它的影响消亡。[191]
按:这个机构的使命与业务,就是将在中国草创的《新旧约全书》祖本贺清泰《古新圣经》中文及满文稿本(抄本)为底本、以在中国整合的中文《新旧约全书》(和合本)为基础向全世界进行推广。[192]
从英国圣经公会到联合圣经公会
英国及海外圣经公会1804年3月7日成立,它为遍布世界的这类组织提供了一种模式。
以后的10年,英国成立了上百个辅助性的公会。同时,圣经公会也迅速在欧洲各地出现,包括德国、瑞士、斯堪的纳维亚、荷兰、俄国和法国。加拿大和美国很多地方也出现了圣经公会。1816年,大部分美国本土的圣经公会联合起来,成立了美国圣经公会。
起初,英国及海外圣经公会被委托将圣经送往地球上偏远的地区,他们发起翻译了很多新译本,包括早期的中文译本。
1939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召开了一个会议,提议成立一个世界圣经公会。战后1946年,14个欧洲、英国和美国的公会联合成立了联合圣经公会。这一松散的联盟成为一个协调和计划翻译圣经及往全球各地分送圣经的重要中心。[193]
美国新教主要传教组织
美国在新教传教运动中的地位和作用仅次于英国。
1810年主要由公理会和长老会组成的联合传教组织“美部会”(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率先在美国成立。
不久,美国又出现了“美国浸礼宗传教差会”(the American Baptist Missionary Convention,1814)、“美国圣经公会”(American Bible Society,1816)等组织。[194]
福音奋兴运动才是“新教”的滥觞
18世纪中叶英国的福音奋兴运动及北美的大觉醒运动是新教的滥觞。
18世纪,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1703-1791)和乔治·怀特菲尔德(George Whitefield,1714-1770)先后在英国和美国掀起的布道运动,被称为“福音复兴”运动。[195]北美爱德华滋领导的大觉醒运动被认为是17-18世纪初德国虔敬派和英国福音奋兴派在北美的回音。
不过,“18世纪40年代,美国大概只有十来名传道人,他们的生平与大觉醒的历史进程很大程度上是重叠的。”[196]
19世纪初美国“大觉醒”开始盛行
19世纪初期,基督教会快速增长,规模日渐壮大。不仅如此,第二次大觉醒也是教会史上最重要的转折之一,里德与马西森在1835年写到:“这里的人们经历了一次有史以来范围最为广泛、规模最为宏大的复兴。”
第二次大觉醒是18世纪40年代第一次大觉醒之后的又一次大复兴,第一次大觉醒持续了3到5年,而第二次大觉醒的持续时间不少于25年——甚至在大多数人看来,持续时间还要更长。加德森·斯普林(Gardiner Spring)如此写到:
从我1800年上大学开始,直到1825年,圣灵的浇灌一直未曾停止,滋润着这片土地的各个地区。在这整整25年间,每个月,我们都可以指着某个乡村、某个城市或某个神学院说:看,上帝所做的工作!
与斯普林同时代的人大都认为复兴的持续时间超过了25年。爱德华·格里芬认为康涅狄格州的整体性复兴开始于1798年。1832年1月,他如此写到:从那时开始,复兴从未停止。威廉·斯普拉格在1832年时也说,大约从本世纪初开始,上帝便一直眷顾美国……[197]
这里,所谓“第一次大觉醒运动”,时间不过三、五年,人数不过十来人,称之为“大觉醒”名不副实。
综上所述,16-17世纪的所谓宗教改革,由此所派生出来的所谓新教,实际上是出于19世纪的西方中心论的历史虚构。而18世纪末到19世纪,真正的“大觉醒运动”,才是新教运动的真实历史。这种运动来到中国,表现为英国伦敦会及美国“美部会”“浸礼宗”等新教差会来华企图征服中国(基督教征服中国事业)的活动,呈现一幅强弩之末的历史图景。
结语:路德、康德与歌德——西方中心论的三面旗帜
路德、康德与歌德是19世纪德国在宗教、哲学及文学领域的三面旗帜。
歌德(1749—1832年)比康德(1724—1804年)小25岁,寿命比康德长3年,是德国浪漫主义的旗手。
如果在歌德之前还有一个哲学超人康德,那么,歌德是不会有他现在的历史地位——魏玛的孔夫子。歌德是接受中国文化的影响,通过浪漫主义运动建立其历史地位的,试想如果在他之前就有了欧洲哲学顶峰康德的存在,还会有歌德出风头的余地吗?
“19世纪末以来的路德神学复兴与康德主义有关。先验原则是认知的先决条件,此种观点可借用于信仰问题。上帝本身是不可知的,人所知的只是启示中的上帝,而启示是人的话语,故人的信心也是认识启示的必要条件。总之,康德是对于近现代基督教思想最具深刻影响的哲学家。”[198]
康德与康德主义是两码事。真正的康德是沃尔夫的再传弟子,传授的是中国哲学,被尼采称作“格尼斯堡的中国人”;而康德主义的康德,开始于洪堡(1767-1835)的推崇[199],被改造成了德国古典哲学的祖师爷。而德国人对路德的美化与改造,又与康德主义有关。
一言以蔽之曰:路德宗与康德主义都是西方中心论在伪造古希腊哲学的同时,一并于十九世纪构筑起来的西方中心论精神构件;法国加尔文宗、英美清教传统等概莫能外。
2023年12月16日于太原 初稿
2024年01月25日于惠州 改定
[1] [美]雅克·巴尔赞《从黎明到衰落——西方文化生活五百年,1500年至今》,林华译,中信出版社,2013年11月,上册第3页。
[2] 见何光沪为“新教传统与经典注释”丛书所写的总序。
[3] [英]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孔祥民、令彪、吕和声、吕虹 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7月,上卷,第209-210页。
[4] 最近,一位德国学者宣称路德根本没有张贴他的论文。见[美]雅克·巴尔赞《从黎明到衰落——西方文化生活五百年,1500年至今》,林华译,中信出版社,2013年11月,上册第4页。
[5] 从整个欧亚大陆的地理形状来看,欧洲实际上是一个较大的半岛,略似于印度次大陆或阿拉伯半岛。
[6] [美]巴森《从黎明到衰颓:五百年来的西方文化生活》,鄭明萱译,台北猫头鹰出版2006年7月,第516页。
[7] [英]彼得·威尔逊《神圣罗马帝国,1495-1806》(第2版),殷宏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年3月,第22-24页。
[8]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150页。
[9] [英]R.B.沃纳姆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3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212页。
[10] 丁建弘《德国通史》导言,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2月,第1页。
[11] 丁建弘《德国通史》导言,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2月,第2页。
[12] [德]卡尔·马克思《道德化的批评和批评化的道德——论德意志文化的历史,驳卡尔·海因岑》中译本,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中文版第1卷第162-163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5月第1版。
[13] [英]马克·格林格拉斯《基督教欧洲的巨变:1517-1648》,李书瑞译,中信出版社,2018年12月,第400页。
[14]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574页。
[15]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导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16] 于可《马丁·路德生平》(2000年5月),载《路德文集》,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3月,第1卷正文前第34-35页。
[17] [英]马克·格林格拉斯《基督教欧洲的巨变:1517-1648》,李书瑞译,中信出版社,2018年12月,第315页。
[18] [德]亨利希·海涅《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海安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5月,第49-50页。
[19] 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增订版)》,商务印书馆,2002年12月第2版,第64页。
[20] “我们的方法(根据了解《圣经》必须求之于《圣经》本书这个原理)是唯一可靠的方法,显而易见,为完全理解《圣经》,凡用这个方法所得不到的知识,我们都须放弃。现在我要指出这个方法的难处与缺点,有此难处与缺点,我们就不能得到关于《圣经》完全确实的知识。这个方法的第一个困难在于,用这个方法需要彻底了解希伯来文。这种知识在什么地方能够得到呢?古时说希伯来话的人没有把这种话的任何原则基础留给后世。他们没有传给我们任何东西,字典、文法、修辞学,一无所有。”[荷兰]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温锡增译,商务印书馆,1963年10月第1版,2019年11月第9刷,第112-113页。
[21] 第一位用德文进行创作的学者是莱布尼兹的弟子克里斯蒂安·沃尔夫,时间是在18世纪20年代。沃尔夫是中国学术思想的德国传人,也是德国哲学的开山祖师。他的培养个人品性之学及治国之学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学。1721年7月12日在德国哈勒大学发表了著名的演讲《论中国人的实用哲学》。
[22] 最早的德语词典在1838年开始由格林兄弟编撰。最初的格林兄弟预计项目10年,全书大约6-7卷。事实上,第一卷直到1854年才出版,其间威廉格林在1859年去世,雅各布在1864年编辑到词条"Frucht" (fruit)时突然去世。
[23] [德]亨利希·海涅《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海安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5月,第48页。
[24] [美]威尔•杜兰特《世界文明史——宗教改革》,台湾幼狮文化译,华夏出版社,2010年7月第1版,上册,第324页。
[25] 说见董并生《〈新旧约全书〉解构——〈圣经源流辨证〉》(上篇),载【西史辨伪】公众号,2022年5月8-9日两期连载。
[26] 1871年俾斯麦统一德国后,德意志兰才包含了国土和国家相一致的含义,把德意志兰译成“德国”才真正名实相符。见丁建弘《德国通史》导言,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2月,第1页。
[27] 路德文集中文版编辑委员会编总主编雷雨田、伍渭文编《路德文集》15卷本前言,第1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5年3月,第9-10页。
[28] [英]西蒙·温德尔《日耳曼尼亚:古今德意志》,吴斯雅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9年1月,第165-166页。
[29] [英]西蒙·温德尔《日耳曼尼亚:古今德意志》,吴斯雅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9年1月,第165-166页。
[30] [美]胡斯托·L.冈萨雷斯《基督教史》,赵城艺译,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3月,下卷,第47页。
[31] [美]胡思都•L.冈察雷斯《基督教思想史》,陈泽民、孙汉书等译,译林出版社,2010年10月,第3卷,第284页。
[32] 路德的性格,与其说是倔强,不如说是暴烈。他的行为、文章和演说都是激烈的,但他没有什么残暴的行为。可以认为,尽管他的著作里充满神学家的狂怒,但从他的内心来讲,他是个好人,性格直爽,平易近人。他对圣体形式论者的仇恨,只限于要把他们赶出大学,赶出行政部门,这在他那个世纪是算不了什么的。——原编者
[33]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598页。
[34] [英]R.B.沃纳姆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3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17页。
[35] [英]R.B.沃纳姆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3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18-119页。
[36] [英]埃尔顿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2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第151页。
[37] [英]约翰·加尔文《基督教要义》上中下三册,钱曜诚等译,三联书店,2010年3月,第一版。
[38] 见华夏出版社《加尔文圣经注释全集》中译本,陆续出版中。
[39]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2-3页。
[40] [法]保罗・ 阿扎尔《欧洲思想的危机(1680-1715)》,方颂华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7月,第45-46页。
[41]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23-24页。
[42] 威廉·退尔,瑞士传奇英雄。——译者
[43] 据说这个故事取材于丹麦的一个古老的传说。——伏尔泰
[44]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129页。
[45]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42页。
[46]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44-46页。
[47] Sieber-Lehmann(1995)。
[48] [英]克里斯托弗·阿尔芒主编《新编剑桥中世纪史》第七卷,侯建新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年3月,第706-708页。
[49] [法]保罗・ 阿扎尔《欧洲思想的危机(1680-1715)》,方颂华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7月,第42页。
[50]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67-69页。
[51] 指主张圣体的象征意义,否认圣体中基督现实的存在的人。——译者
[52]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580页。
[53]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584页。
[54]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86-87页。
[55] 阿美利哥·威斯普奇(约1454-1512),意大利航海家,参见本书第145章。——译者
[56]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版2008年5刷,第584-585页。
[57] Thurot,Organisation de l'enseignement dans l'université de Paris;Cobban,Medieval Universities。
[58] 注释列表可见于J.M.Prat,Maldonet et l'université de Paris(Paris,1856),pp.527-537。
[59] OC 21.121。
[60] Berty, Topogra phie historique du vieux Paris:région centrale de l'université,各处,Archives Nationales collections S 6211,S 6482-6483补充。
[61] [英]阿利斯特·麦格拉思《加尔文传——现代西方文化的塑造者》,甘霖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7月,第27-28页。
[62] Goulet,Compendium.本文引述的部分出自Quicherat,Histoire de Sainte-Barbe,vol.1,pp.325-331。
[63] Thurot,Organisation de l'enseignement dans l'université de Paris,p.101。
[64] Quicherat,Histoire de Sainte-Barbe,vol.1,p.330。
[65] 有关人们对亚里士多德的崇拜,见顾雷特的评论:‘in logica summe colatur Aris-toteles’:Quicherat,Histoire de Sainte-Barbe,vol.1,p.330。有关章程规定的必读物,详细资料见 Garcia Villoslada,Universidad de París,pp.74-75。
[66] Garcia Villoslada,Universidad de París,pp.133.然而,这点不应被诠释为梅尔完全认同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例如他是巴黎倡导反亚里士多德的观点的领军人物,他反对宇宙之外虚空说(extra-cosmic void)与世界无限说(infin-ity of worlds):Kaiser, ‘Calvin's Understanding of Aristotelian Natural Philos-ophy',p.87。
[67] 例见 C.B.Schmidt, Aristotle and the Renaissance(Cambridge,Mass.,1983);E.F.Rice,‘Humanist Aristotelianism in France:Jacques Lefèvre d'Etaples and His Circle’,刊于A.H.T.Levi (ed.),Humanism in France at the End of the Mid-dle Ages and in the Early Renaissance (Manchester 1970), pp.132-149。
[68] Paris,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MS Lat 6535 fol.228v。
[69] [英]阿利斯特·麦格拉思《加尔文传——现代西方文化的塑造者》,甘霖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7月,第31-33页。
[70] Kaiser, ‘Calvin 's Understanding of Aristotelian Natural Philosophy’。
[71] [英]阿利斯特·麦格拉思《加尔文传——现代西方文化的塑造者》,甘霖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7月,第33页。
[72] [美]茜里·凡赫尔斯玛《加尔文传》,王兆丰译,华夏出版社,2014年7月,第20页。
[73] [美]雅克·巴尔赞《从黎明到衰落——西方文化生活五百年,1500年至今》,林华译,中信出版社,2013年11月,上册第34-35页。
[74] [英]约翰·加尔文《基督教要义》,钱曜诚等译,三联书店,2010年3月,上册,孙毅中译本导言,第8-9页。
[75] [英]约翰·加尔文《基督教要义》,钱曜诚等译,三联书店,2010年3月,上册,孙毅中译本导言,第8-10页。
[76] [英]约翰·加尔文《基督教要义》,钱曜诚等译,三联书店,2010年3月,下册,孙毅、游冠辉中译本修订后记,第1619页。
[77] [英]约翰·加尔文《基督教要义》,钱曜诚等译,三联书店,2010年3月,上册,孙毅中译本导言,第11页。
[78] 如18世纪末,在北京的耶稣会士贺清泰所创编的《古新圣经》为《新旧约全书》的祖本,其篇目及编排顺序乃至内容,与19-20世纪的国际标准文本都大不相同。
[79] [英]迈克尔·里夫斯《不灭的火焰——宗教改革简史》,孙岱君译,上海三联书店,2019年3月,第98页。
[80] Partee,‘Calvin's Central Dogma Again’。
[81] Bauke 强调的一点,Die Probleme der Theologie Calvins,pp.22,30-31。
[82] [英]阿利斯特·麦格拉思《加尔文传——现代西方文化的塑造者》,甘霖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7月,第150-151页。
[83] [英]克莱夫·H.彻奇、[美]伦道夫·C.海德《瑞士史》,周玮、郑保国译,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8月,第87页。
[84] [英]彼得·威尔逊《三十年战争史——欧洲的悲剧》,宁凡、史文轩译,九州出版社,2020年11月,第35页。
[85] [荷]约翰·赫伊津哈《17世纪的荷兰文明》,何道宽译,花城出版社,2017年1月第2版,第45-46页。
[86] 茨温利阅读了大量基督教早期教父著作和批评经院哲学的文章,此外他还与德西德流斯·伊拉斯谟通信联系讨论宗教问题。这些都促使茨温利考虑应当对天主教进行改革,特别是在他自学希腊语,并凭借一人之力翻译完《圣经》经文之后,茨温利改革天主教的思想变得愈发强烈。见[美]弗兰克•萨克雷,约翰•芬德林 主编《世界大历史——文艺复兴至16世纪》,王林译,新世界出版社2014年9月,第341-344页。
[87] [英]克里斯托弗·阿尔芒主编《新编剑桥中世纪史》第7卷,侯建新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2年3月,第398-399页。
[88] [美]威利斯顿·沃尔克《基督教会史》,孙善玲、段琦、朱代强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6月,第342页。
[89] [英]迈克尔·里夫斯《不灭的火焰——宗教改革简史》,孙岱君译,上海三联书店,2019年3月,第97页。
[90] 清教徒对圣经翻译所作贡献的具体例子,可以从1560年的日内瓦圣经看出来。日内瓦当时在加尔文的治理之下;日内瓦圣经由该地讲英语的移民者翻译而成,是几代清教徒喜爱的圣经,也是莎士比亚和斯宾塞使用的圣经。详见[美]利兰·赖肯《入世的清教徒》,杨征宇译,群言出版社,2011年10月,第184-185页。
[91] [英]埃尔顿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2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第123-124页。
[92] [美]茜里·凡赫尔斯玛《加尔文传》,王兆丰译,华夏出版社,2014年7月,第20页。
[93] 谢炳国《基督教仪式与礼文》,宗教文化出版社,2013年5月第2版2023年2月5刷,第128页。
[94] [美]胡斯托•L.冈萨雷斯《基督教史》赵城艺中译本上卷第384页,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3月第1版。
[95] [法]伏尔泰《风俗论》中册,梁守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5月第1版,2008年5月,5刷,第99-100页。
[96] [美]胡斯托·L.冈萨雷斯《基督教史》,赵城艺译,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3月,下卷,第49页。
[97] [英]R.B.沃纳姆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3卷,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组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第111-112页。
[98] 详参P.M.J.McNair,Peter Martyr in Italy:An Anatomy of Apostasy(Oxford,1967)。
[99] 关于思想来源问题,参J.P.Donnelly,Calvinism and Scholasticism in Vermigli's Doctrine of Man and Grace(Leiden,1976),pp.13-41;M.Anderson,“Peter Martyr Vermigli:Protestant Humanist,”in Peter Martyr Vermigli and Italian Reform,ed.J.C.MeLelland(Waterloo,1980),pp. 65-84;J.C.McLelland,“Peter Martyr Vermigli:Scholastic or Humanist?”同上书,页141-151。
[100] 林荣洪《基督教神学发展史(三)改教运动前后》,译林出版社,2013年5月,第245-2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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