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俄乌冲突看战争与经济关系的新走向
作者:Eleazar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俄乌冲突自爆发以来,国际金融市场大幅波动,全球能源、农产品等大宗商品供应链出现紊乱,国际货币结算体系出现了一系列新变化。这些变化有可能昭示着,在全球迎来百年未有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一个以多极化为特征的新型全球化经济体系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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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目录:
1. 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金融的扰动更加深刻全面
2. 经济从未离开战争,经济发展中的“安全”元素
3. 美元军工复合体的胜利与美元的“去全球化”
4. 货币的“数字锚+资源锚”,多极化下的新型全球化
本次俄乌冲突是“911”之后,对全球金融市场和全球经济贸易影响最大的一次局部冲突,其影响的深度广度超过诸如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叙利亚战争等。
俄乌冲突持续让金融市场无一幸免,国际股市、债券、大宗商品、黄金和石油的波动性均创一年来最高。全球股市受到重创,特别是以欧美股市领跌为代表,VIX恐慌指数达到了2021年初以来的最高。美国股市投资者大举抛售风险资产,纳指自2020年以来首次进入熊市。
2月28日起,俄罗斯决定休市,总计有18个交易日休市,达到了俄罗斯现代史上的最高纪录。俄罗斯海外资产损失严重,在伦敦上市的俄罗斯股票市值最高蒸发逾90%,与俄罗斯有业务往来的欧洲公司,市值损失超过1000亿美元。西方多国对俄罗斯展开一系列制裁,包括把多个俄罗斯银行踢出SWIFT,MSCI和富时罗素双双将俄罗斯股票剔除出所有指数。
从大宗商品来看,乌克兰和俄罗斯是小麦、玉米等农产品,以及天然气、石油、镍、铝等工业原材料重要出口地,俄乌冲突成为多种大宗商品价格创下多年新高的主要原因,铜、铝、镍等金属价格攀升。3月8日,LME紧急宣布暂停镍交易,俄罗斯镍出口受限引发了史诗级的期货逼仓行情。
图:2021-2022年度俄罗斯、乌克兰农产品产量及出口占比(单位:万吨),来源:我的农产品网
尤其特别的是,本次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不局限于传统股票市场、大众商品市场,还深深影响到意识形态领域。比如猫科动物国际联合会(FIFe)对俄罗斯的猫的制裁,比如德国两州宣布字母“Z”在某些场合使用违法等等。表面荒诞的背后是意识形态的显性冲突,注定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造成潜在的长期影响。
人类历史战争的时间其实远远长于和平的时期,经济、生产、生活与战争元素时常是相互交织的。二战之后世界整体维持和平也是不多的情况。从某种程度上讲,经济和军事是相互伴生的,一方面经济的发展需要军事力量的保驾护航,另一方面,军事安全保障能力需要经济给予强大的支持。
从美国军工行业发展历程看,其肇始于第二次时间大战产生的天量军事工业需求。20年代末美国陷入了经济大萧条,罗斯福新政推行了为期十年的刺激计划,但并没有使美国真正脱离困境。然而凭借二战中的大量的军工生产需求,美国经济才真正摆脱大萧条,重新繁荣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军事凯恩斯主义”,通过军事支出导致经济扩张,取代了军事是榨取经济资源的思路和逻辑。
第二次时间大战后,世界进入冷战格局。美国的军事工业从维持盟友安全和美苏争霸角度,实现发展形成军工复合体。在整个五十年火热的军备竞赛中,美国的私营军工产业进入了历史上最长的黄金期。在冷战大部分时期,军费开支占了美国政府预算近一半,并且全部流向私营产业部门,军工复合体就此形成并持久存在。
实际上,目前美国大部分龙头公司在不同程度上介入军工生产领域,像通用动力、洛克希德、通用电气、麦道、美国电报电话公司、波音、罗克韦尔、通用汽车、国际商用机器(IBM)等,均与国防部及所辖美国军队进行合作,通过在“买主-卖家”合同关系基础上构成军工复合体。
苏联解体后,随着以美国主导的全球化体系建立,军工复合体开始向美国盟友扩展。如日本军工产业长期采取“寓军于民”的发展模式,很多军工产业投资形成的军品生产能力蕴藏在民间企业中,因而日本实际的军工产业投资规模巨大。近年来,日本加大了军工产业投资力度,使得日本具有极大的军工科研生产能力和平战转换能力。
据估计,日本具备每年生产战斗机2-5万架、坦克1.3-1.4万辆、舰艇200多万吨排水量、火炮20万门、导弹30多万枚的能力。假设没有国际社会对日本武器装备出口的限制,日本的军工产业产量可以达到世界军贸市场的30%以上。
发展到今天,美元资本已经与庞大的军工复合产业深深绑定。在2019年,共有15家美国企业进入全球军工前25强,军品销售额占前25强总销售额的60%。
这次俄乌冲突有了一些新的变化,这个新的变化就是美国的“美元军工复合体”这次是显性地、主动地、直接地挑起区域冲突,并从中获利。这是美国美元资本运作方式的一个升级,预示着俄乌冲突将会是美国资本“去全球化”一个关键节点。
自苏联解体以来,美国对外挑动的战争有伊拉克、阿富汗、叙利亚等,这些战争或局部冲突,要么是美国直接参与,要么是以美国主导的北约直接参与,而且至少会寻求“反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道义上的制高点。这次俄乌冲突中美国美元军工复合体已经不在寻求这种“掩护”,从隐形策动转化为显性主动,更加主动地寻求完成“资本-军工-资本”的金融闭环。
美国金融资本发生这种变化,符合美国资本主义自我发展的自然结果。如果从美国资本内部看,它从“全球化”到“去全球化”,是符合其发展的内在逻辑的。
我们知道上一轮全球化肇始于苏联解体,核心特点是贸易自由化,和以跨国企业为代表的向发展中国家输送的产业转移,其背后是西方金融资本的全球化。通过资本的全球化,带动美国意识形态的全球化、美国生活方式的全球化、美债与美元的全球化、美国科技与信息技术的全球化等,这是上一个阶段推动全球化的底层逻辑。
这种“资本-产业-资本”的资本闭环主要的推进区域是西欧和亚洲四小龙(四小虎)地区,可以说十分成功。但是推进到中国和俄罗斯这种具备独立自主意识的地区,就开始出现了阻力。
中国这边主要是产业升级和科技创新,不断挤压美国资本在产业方面的获利潜力。这也是特朗普政府推动“去中国化”的原因之一,但发现推动效果不好。资本是寻求获利的,当资本在产业方面获利潜力下降时,它必然会寻求更为获利的领域。
这次俄乌冲突,美国通过 “外国军事融资计划”(United States Foreign Military Financing,FMF)和资本回流,成功实现了从“资本-产业-资本”转移到“资本-军工(安全)-资本”的模式。这一模式切换的必然结果,就是以美国资本为代表的“去全球化”。
以美国资本为代表的“去全球化”,是否代表“全球化”趋势的逆转,这个不一定。这次俄乌冲突我们看到国际货币体系有可能有很多新的变化。
比如俄乌冲突后,国际的数字货币交易量激增。俄乌冲突的双方都是数字货币交易的大国。根据剑桥大学2021年的数据,俄罗斯公民拥有超过1200万个加密货币钱包,资产总额约为2万亿卢布和239亿美元,俄罗斯占全球加密市场份额约为12%。乌克兰在加密货币使用方面已经位居全球前5名,一份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加密货币采用指数中乌克兰排名全球第四。
俄乌冲突期间,有超过4000万美元的物资援助通过数字货币进行完成。以太坊联合创始人Vitalik Buterin 呼吁通过UkraineDAO为乌克兰当提供支持。
我们相信,随着全球经济体系多极化与全球货币的“去美元化”,经贸往来和国家安全都面临日益增强的挑战,数字货币的去中心化、隐匿性诸多特征,几乎成为面临国际制裁的最优解,这是新时期国际货币“数字锚”形成的基础。
此外,俄罗斯推动用卢布进行油气结算,反击美国对俄罗斯关闭SWIFT的制裁。“卢布结算令”公布之后,卢布汇率得以稳定,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资源锚”。从以上种种迹象上看,随着美国资本的“去全球化”,一个以多极化为特点的新货币体系,一个基于“数字锚+资源锚”为特点的全球货币体系正加速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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