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游记（26）武汉看雨黄鹤楼

细雨蒙蒙，去黄鹤楼，沿石阶上行，云雾缭绕。

半腰有搁笔亭，依山傍水，让人在见主楼前有个缓冲。有人提联：楼未起时原有鹤，笔经搁后更无诗。即评古，又谈今，起山腰转折，承前启后之功效。

再上行，穿过山门，黄鹤楼横空出世，漂于丛林之上。走近见平地上，黄鹤楼凌驾众峰，遥望长江，守护山门水路。

楼内金壁辉煌，描述黄鹤故事。内外匾联繁多，才子佳人无数。

唐代李白写过多首黄鹤楼诗，能被记住的大概只有一首，黄鹤楼送盂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好一个惟见长江天际流，依依不舍，船去人空，一句写出，意犹未尽，大概因为是七言绝句，只有四句。

唐人崔颢的黄鹤楼流传千古，可能与其是七律有关，多几句描述更有回旋之意，放开腾空又拉回落地：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据说崔颢题诗后，众生纷纷效仿，但无不失望。我试着读了几首大家之作，味如嚼蜡，难以奉承。看来黄鹤真的已随崔颢去，此地空余无灵性的黄鹤楼。

今登黄鹤楼，见云雨雾烟，江边蒸腾，水天一色。想人生甲子，如驹过隙；高峰之巅，回首经年，口吟百步而成：

“烟波雨细武昌游，雾索水面隐横舟。

一桥天降龟蛇地，三国故土黄鹤楼。

年逢甲子人无愁，流光渐逝意未休。

心中尚存古风咧，梦随长江天际流”。

借用李白的“天际流”，他送孟浩然，我送自己，随波逐流。

下山去了汉阳有400多年历史的归元禅寺，建于清朝顺治，徽派风格。

黄墙灰瓦红门，亦称归元古刹，为民国总统黎元洪所书。

贡奉如来观音，四处雕梁画栋，宝殿背面大书，回头是岸。只是游人如织，谁愿回首？

大雄宝殿中有名联，取自清代何元晋在西蜀宝光寺所提：

世外人 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 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警人醒人，中庸之道。

般诺堂有题，有些严厉，以佛为上：

到这里不许你七颠八倒，

入此门休管他五眼六通。

归元寺的核心是罗汉堂。清代所建，田字布局。泥塑脱胎而造，栩栩如生。

进不二法门，五百罗汉林立。转堂选罗汉，按年岁数去，停于第八十七罗汉：方便法藏尊者。金卡上书：

"马驰草原鹰击空，善因孽缘各不同。

海市蜃楼莫当真，勤劳智慧能圆梦"。

唉，看来吾命是：

家族无助力，在外有高朋，

情智皆由己，勤奋有天空。

得此上签，不虚之行。

也喜欢右跨院藏书阁的对联：

见了便做 做了便放下 了了有何不了，

慧生于觉 觉生于自在 生生还是无生。

大理通道，随意人生之范句。

寻经读史，自在庙堂，醇酒饮如花渐放，旧书读似客初归。

在长江边与众朋友晚宴呤诗作句，酒中斗笑，提及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商隐阴阳两界，自问自答，我等欲与其同述却难达其境界。

又说到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叹千古佳句，但时过境迁，桃花凋灵，无法同日而语。

也提到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满春衫袖”。

真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时过境迁，桃花春风，失不复还，自古重复。

席中偶指江边垂柳房屋，常淹于夏日洪峰，约以水漫柳梢之照片为据。

心中感慨，仿古述今，随笔一挥而就：

“君问归期未有期，难说归期何意。

何时共剪西窗烛，再会即是分离。

朋友昨日相聚，今时身离千里。

几天又重举杯，准备再道别离？

喷气时代，出门频繁，相见容易。

时常告别，淡定分手，心存情义。

议人面桃花，去年今日，春风笑语。

论花市柳梢，人约黄昏，旧事重提。

雨季已来临，盼江水高涨，八月汛期。

三两杯淡酒，望水面树影，万里长堤”。

秋季雨中再访武汉，秋雨淅沥，风凉云低。想年初赌水，夏日洪峰，和宋人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秋季武汉来看雨，同席再聚。

同席再聚，评忆暑期水高低。

绿枝摇曳江面上，旧时话题。

旧时话题，限量杯中好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