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母的性瘾者不止他一位 | 观点

《戴面纱的女子》

拉斐尔

拉斐尔，这位艺术史上最著名的黄金单身汉之一，画过无数圣母像，却终身未娶，生前从未被确认有过情妇（这点深受教会喜爱）。但传记作者瓦萨里打破了这个传说，他在为拉斐尔写的传记中把他记载为一个痴情的性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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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的艳照门

作者：张宇凌

19世纪，玛格丽特·露蒂（Margherite Luti）被证明就是拉斐尔1514年的一张“戴面纱的女子”（La Dona Velata ）中的模特。她居住在罗马当时的“上台伯河区”（Trastevere），是一个面包师傅的女儿。“戴面纱的女子”比起拉斐尔之前的女性肖像画作，更加用心表现衣饰与皮肤的质感。白皙的面部被置于黑色背景之前，颈部和前胸袒露的皮肤与衣袖的白色丝绸辉映。袖子上大量密集的皱褶加强了坚固的体积感，与年轻无痕的皮肤形成对比。淡金色的面纱从头顶披下，如同圣母之光。整个画面笼罩着代表纯洁的白色和代表神圣的金色，是拉斐尔首次尝试主要用这两种色调构造真人肖像画。

玛格丽特在其中做了一个右手置于左胸之前的动作，这在传统上表示爱的“坚贞”。人们认为“爱”来自跳动的心，用手捂住，象征着指出它的来源和存在，并保护这份珍贵的感情。整个画面，如同拉斐尔所有盛装的肖像一样，充满神圣和克制的美。只有非常纤细的一缕黑发，从她的左额前飘起，透露出某种难以克制的信息。

这种信息除了“弗娜芮纳”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资源可以帮助我们来追踪。弗娜芮纳（Fornarina）是拉斐尔在1518年左右的作品，他一直把这张85厘米×60厘米的木板油画藏在自己的画室中，用两块木板压住，似乎是以防冒失的人翻找出来。他去世之后，这张画被他的助手卖给一位公爵夫人，又辗转过另一位贵族收藏者，才进入国家画廊，成为意大利政府的财产。

“弗娜芮纳” 的模特还是那个玛格丽特，这个称呼被一派学者认为来自罗马方言fornaro（面包师），是“女面包师”的意思。另一派人则认为是妓女或情妇的意思。这张画的背景仍旧是黑色，但从上方出现了夜空和月桂的枝叶，后者被认为是爱神维纳斯的象征。再也不用一丝乱发来暗示，这张画洋溢的是香甜浓厚的肉体欲望。女主人公的裸露直至肚脐稍下，下体明显也未着衣，而是用一张红色丝绸遮盖。一张透明的纱巾覆盖腹部，仅仅更加强调了纱下躯体的魅力。她的右手横过右边乳房，轻轻抚按在左边乳房的一侧，仍然是那个暗示爱之坚贞的动作。左手臂上，一个刻着拉斐尔的名字——Raphel Vrbinus的臂环紧紧箍住胳膊，如同宠物戴着主人的名字一样，金色的刺绣字母代表占有欲。女主人公桃红的面色和淡黑的眼袋，也都是情欲的象征。

拉斐尔生前，从没被确认有情妇，也终身未娶。这点深得他的最大赞助人：教会的喜爱。他一度被认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弗拉·安吉利卡”，后者是一个虔诚的修士画家，或是“处男画家”（Virgin painter）。他去世的时候，罗马的人几乎像下葬一位圣人那样为他举行葬礼。但著名的文艺复兴传记作者瓦萨里已经打破了这个传说，他在为拉斐尔写的传记中把他记载为一个痴情的性瘾者，在外地无法工作，直到情人来到身边，最后甚至是因为纵欲而导致高烧死亡。弗娜芮纳的出现却丝毫无损拉斐尔的魅力。人们更愿意对他的生活产生想象：一位永远藏在暗室中的爱人，一种疯狂的隐秘恋情，一个描绘纯情圣母的性瘾者。从英格尔到毕加索，都对“拉斐尔与弗娜芮纳”这个题材情有独钟。当然，画圣母的性瘾者在艺术史上也不止他一位。

不论发生了什么，每当我们看到这幅拉斐尔的艳照门的时候，仍然深深地为大师所折服，因为这幅作品既有情色作品让人心动难耐的效果，同时也有着圣像那种引人凝神沉思的作用。拉斐尔和莫扎特一样，在表达心底最深暗的欲望的时候，也不会失去他们天性中的甜美，而只有在这两位身上，我才体会过，“甜”可以是一种非常深厚、非常动人，一点儿不输于“苦”的伟大品质。

《拉斐尔与弗娜芮纳》

作者：英格尔

本文原发表于GQ杂志，经作者张宇凌授权公号“地球是透明的”（ID：Transdaoist）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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