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女儿专访:“我们每个人都有他或她自己的加缪”
(加缪的女儿,卡特琳娜·加缪,©J-C 佩里埃)
“我们每个人都有他或她自己的加缪”:卡特琳娜·加缪访谈
作者:罗伯特·扎瑞斯基/卡特琳娜·加缪
翻译:王立秋
去年秋天,在差不多去世六十年后,阿尔贝尔·加缪,随着他和他的情人,著名演员玛利亚·卡萨莱(Maria Casares)的通信录的出版,再一次使法国文坛兴奋起来。编辑出版这些持续往来了至少十五年的书信的,是加缪的女儿,也是他的文学遗产负责人,卡特琳娜·加缪。数年来,加缪女士一直在抵抗那些要求出版相关材料的,研究加缪的学者,和加缪的仰慕者。直到2013年末,她都一直坚持,这些书信“是非常私密的文件”。她是对的,那时是,现在也是。加缪和卡萨莱是为彼此,而非后代而写作;而且这些书信也经常是私密的。但它们从不滥情。的确,这些书信的语言之美,及其感情之真挚,可谓激动人心。LARB的历史版编辑,罗伯特·扎瑞斯基抓住这个机会评论了这部通信录,并采访了卡特琳娜·加缪。
(阿尔贝尔·加缪和卡特琳娜·加缪,©卡特琳娜与让·加缪收藏)
罗伯特·扎瑞斯基:您既是阿尔贝尔·加缪的女儿,又是他的文学遗产的执行人。在这两个角色之间保持平衡困难吗?
卡特琳娜·加缪:有点让人精神分裂!不过,充满挑战的生活已经教会我平衡这些角色了。我是阿尔贝尔·加缪的女儿,而我的工作,是管理他的文学遗产。我试图把我从我的父亲那里学到的东西应用到这个行当上:自由,责任,以及,尊重别人。我经常告诉别人,爸爸的脚总在我身后不远处是件好事情!
在《世界报》的一次访谈中,您做了一个惊人,却难以把握的评论:“关于阿尔贝尔·加缪的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们有着现成的想法。不可避免地,我让他们失望了。”您能多说说您的这种看法吗?
我们每个人都有他或她自己的加缪。自然,当你第一次遇到某个人的时候,他或她就已经有一种预先想好的,关于你是谁的想法了。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真的,但当你是名人的孩子,是诺奖得主的孩子的时候,就十倍地如此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爱自然和动物,我恨学术黑话!说到底,我也没什么好证明的。生活已经够难的了,我需要做自己,而不是假装成别的某个人。不过,还是有人没有对我感到失望、喜欢我本来的样子。有一天,一位女士告诉我:“你是阿尔贝尔·加缪最美丽的作品!”我差点乐得晕过去!
在这些书信中,我得知一些关于您的童年的事情。比如说,您父亲曾担心您可能因为弱视而不得不戴眼镜。还有,您养过一头名叫帕米娜的宠物骡子,它把您父亲种在卢尔马兰花园里的花给吃掉了。在您阅读这些书信的时候,您是否也对您的父亲有新的认识?
抱歉,但我在信中发现的,就是爸爸。我没有发现什么关于他的新东西。从诞生的时刻起,孩子就对父母有一种深刻的感觉,但他们没有言词或概念来表达这种感觉。这就是为什么你不应该对孩子说谎。他们会知道的,而且,这也会引起他们的痛苦和负罪感。
您编辑和出版这数百封书信的时候,它们已经在那 50 29676 50 14941 0 0 1675 0 0:00:17 0:00:08 0:00:09 2781 50 29676 50 14941 0 0 1504 0 0:00:19 0:00:09 0:00:10 2758 50 29676 50 14941 0 0 1322 0 0:00:22 0:00:11 0:00:11 2584 50 29676 50 14941 0 0 1297 0 0:00:22 0:00:11 0:00:11 3153 50 29676 50 14941 0 0 1178 0 0:00:25 0:00:12 0:00:13 2951放了三十多年。在您阅读您父亲和玛利亚·卡萨莱的通信的时候,您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您才决定把它们交给公众呢?
今天,一切都过的那么快,我担心,不久之后,玛利亚就会被人们给忘记了。我发现他们的通信精彩极了,这部分地是因为,没有他们之间的爱情的话,我父亲可能会没有勇气渡过他在那些年里遭遇的诸般磨难。在我读到爸爸写给玛利亚的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我感到如此悲伤,就好像他死了一样。
我被您父亲在这些信中对卡萨莱表现出来的脆弱给压倒了。对于知道作为,比如说,《局外人》或《西西弗斯的神话》或《鼠疫》或《反叛者》的作者的加缪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出乎预料的发现。您父亲性格里脆弱的这一面会不会让您感到奇怪呢?还是说,相反,您早就知道他有这一面了?
我父亲和我们其他人一样都是人。但他的著作提醒我们,我们的弱小和易错也造就了我们的伟大。个人而言,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感到我父亲的孤独和痛苦了。但那时我还太小,还太害羞,以至于不能告诉他我爱他,爱真实的、那样的他。
当然,为别人说话是不可能的,就算——或者,也许,特别是——在那个人是您父亲的时候。不过,您能告诉我们,您认为,您父亲的著作对今天的我们来说的意义是什么?
考虑到我从读者那里收到的无数来信,我的父亲,显然,做得很好。尽管我父亲奋力反对的意识形态已经消逝了,但我们依然生活在同一个,他恐惧的,抽象的年代。但我父亲也一样:他依然是那个完整的人,依然用清晰、可理解的语言对我们说话。尽管关于未来,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就此时此地而言,他永远是乐观的。我们共享着同样的焦虑和希望,同样的悲伤和快乐。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的作品是普世而永恒的。他的书创造了一种兄弟情谊,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发现在自己不再孤单。
(阿尔贝尔·加缪和卡特琳娜·加缪,©卡特琳娜与让·加缪收藏)
译自”Each of Us Has His or Her Own Camus”: An Interview with Catherine Camus, Robert Zaretsky interviews Catherine Camus, 原载LARB, https://lareviewofbooks.org/article/us-camus-interview-catherine-cam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