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陈永贵—5

五、喜得贵子却入虎穴

1940年春天，日本军队占据了山西，昔阳县成了沦陷区。日军到处抓民夫，老百姓心惊胆战。大寨是个偏僻的山村，日军偶尔来了，也只是路过，很快就走了。人们的警惕心慢慢地松懈下来。

一天夜里，爷爷在睡梦中被奶奶推醒，只听见全村的狗齐声狂吠，村里响起了叫骂声、砸门声和孩子的哭声——日本鬼子进村了。伪军黑狗子一进他家的门口，就把他绑了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陈永贵。”

黑狗子拿着手中的名单瞅来瞅去，皱着眉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姓陈的名字。

大寨绝大多数人家姓贾，名单上的“贾金小”正是“陈永贵”。“是不是本村人？”

爷爷笑着说：“土生土长，咋会不是本村的？”

黑狗子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喝道：“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他忙点头答应，等鬼子出了门，他急忙溜之大吉。当黑狗子弄清“贾金小”就是“陈永贵”，第二次返回来抓他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这次阴差阳错使他又一次逃脱了鬼门关——这次，日本鬼子在大寨抓了27个青壮年男子，把他们拴在一条绳子上带走了。不久，日本鬼子对抗日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这些男子被当时驻扎在昔阳城的日军小队长清水一个不留地全部活埋掉。惨案发生后，一个个妇女哭得死去活来，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着白纸，来往行人多是穿着孝服的妇女和儿童。加上饥寒饿冻和地主逼债，不多时间内就死去42个人，全村陷入白色恐怖中。

人们怕鬼子再来杀戮，所剩无几的男子先后到了外村亲友家避难。爷爷没有走，叫上李喜庆和贾承庆帮助那些被日军杀害的人家收尸、安葬。

1943年，八路军来到大寨，和农民拉家常，讲解抗日救国、翻身求解放的道理，如同一盏明灯，把老百姓的心照亮了。抗日区长乔明远经常给爷爷安排一些任务，让他为八路军站岗放哨，悄悄地为抗日根据地运送公粮，领着工作人员到野外山沟破洞里休息，为他们铺席子，移麻袋……在根据地，爷爷看到穿灰色军装的八路军和老百姓有说有笑，为老百姓担水扫院，碾米磨面，回来后就情不自禁地给村里人叙述他的所见所闻。

1943年农历11月，奶奶为他生了个儿子。爷爷别提有多高兴了，给儿子取名“明珠”（也叫民主）。他们宠着惟一的骨肉，爷爷对儿子更是宠爱有加，他从外面一回到家，就抱起儿子亲一亲。虽然那时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他常常把卖烧饼后剩下的少许烧饼末泡在水里，用勺子搅成糊糊状，然后用汤勺一口口地往儿子的小嘴里喂。

有天清早，爷爷刚挑了两担水回到家，门外闯进来几个黑狗子，用枪指着他把他抓走了。奶奶猜想可能是因为给抗日政府运送公粮闯下祸，不敢声张，托人进城打听他的下落，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举目无亲的奶奶抱着孩子坐在窑洞外，哭着盼着爷爷回来，一边冒死求村里的人帮忙救爷爷。

爷爷被押送到宪兵队的留置场，这里是日军关押政治犯的地牢，许多抗日英雄在这个鬼门关被酷刑折磨而死。鬼子审问爷爷时，皮鞭像雨点般地抽在他身上，可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得罪了人，被人诬告陷害。鬼子没有证据，一时问不出长短，只好把他关押一段时间后放了。后来爷爷才晓得：当时八路军独立营已经来大寨活动，县城的日军已被抗日军民团团围住。村里人花了不少钱，联名把他救出了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