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蓝道歉，精致利己主义者的拙劣表演

文章来源： 微信公众号：刘胜军微财经 （id：caijingknowledge）夜航船经授权发布

千夫所指的红黄蓝终于有了一篇看似 “到位的” 致歉声明。之所以说 “到位”，是因为声明中有这么一句话：

• 我们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是的，的确是实话。不仅没有资格被原谅，而且，假如苍天有眼，应该被雷劈。因为这家幼教机构做的很多事情已经逾越了人类的底线、刷新了对无耻的定义，而且是发生在一家每月 5000 元学费的高档幼教机构。

尽管话说的漂亮，但人们不会因此而原谅这家机构，甚至不会接受这样的道歉。

• 事件曝光是在 11 月 22 日，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撒谎，而且身上有针眼。在这样铁的事实面前，这家机构的管理团队的第一反应是如何维持股价，第一时间召开了全球投资人电话会议，却不是第一时间做出“没有资格祈求原谅”的道歉。

• 为何要等到警方调查结果出炉才肯道歉“到位”？因为红黄蓝终于“放心”了：经调取涉事班级监控视频存储硬盘，发现已有损坏。经专业公司技术检测,系多次强制断电所致。该园库管员赵某某感觉监控设备噪音大，经常放学后将设备强制断电。经鉴定部门工作，目前已恢复约 113 小时视频，未发现有人对儿童实施侵害。

资本市场的表现也验证了红黄蓝高管的“放心”：当日股价大涨 23%。

如此“拿捏时机”的道歉，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拙劣表演，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是没有诚意的、虚伪的，甚至是卑劣的伎俩，都是赤裸裸征收大家的“智商税”。

（鳄鱼的眼泪）

多行不义必自毙。红黄蓝发布道歉信的当天，河北沧州红黄蓝再现针扎幼童事件。

从三聚氢氨奶粉、河北阜城学洋明胶厂毒胶囊、百度魏则西事件、到携程托儿所，再到如今的红黄蓝幼儿园，面对形形色色的公关危机，企业们做出这样虚伪的“道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都是可以预期到的，海底捞般的真诚、有可操作性、第一时间的道歉似乎成为了极为罕见的“异类”。

面对同样样类型的丑闻，美国企业、日本企业和中国企业会做出的“道歉姿势”截然不同。学者们把这些道歉背后传递的底层文化归结为三类：美国的罪感文化、日本的耻感文化和中国的乐感文化。

西方的罪感文化

罪感文化是西方精神世界的基底，根源于基督文明：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违背了那个“绝对的道德标准”，听信了蛇的谗言，偷吃了禁果，犯下了罪恶，并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

因此，人必须忏悔和救赎，而忏悔的前提是承认罪行，以待再次投入上帝的怀抱，达到人神的和解。

罪感的实质是一种负疚，罪的存在已然是事实，这是无法消除的，所能做的只能是加倍的补救。

在罪感文化中，人被约束着不能做坏事。人一旦违背了那个“绝对的道德标准”，便会有一种深重的罪恶感，即使恶行不被人发现，自己也会受到罪恶折磨。

在“罪感文化”下：

• 人们习惯于忏悔。

• 人们也赞赏勇于承认错误、公开道歉和真诚悔过的行为。

东方的耻感文化

所谓耻感文化便是注重廉耻的一种文化心态，人们非常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议论，被外在社会因素和标准规范所制约、支配。如果大多数觉得这是对的，那么即使你自己坚信这是错的，为了自己的“廉耻”，也多半会随声附和。

日本文化源于中国的儒家文化。中国文化曾被称之为“耻感文化”，“知耻”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最后底线，“礼义廉耻”四字格言是国人的核心价值观。

耻感文化与“罪感文化”区别在于：真正的耻感文化依靠外部的强制来行善，真正的罪感文化则依靠罪恶在内心的反应和人不能做坏事的绝对道德准则来行善。

孟子说的最精准，“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问题是，真正的耻感文化是靠外部的约束力来实现的，一旦失去了外部约束力，那么必然会导致众多的畸形行为。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前些年不断出现三聚氢氨奶粉、河北阜城学洋明胶厂毒胶囊、小悦悦之死、魏泽西事件……

 （ 2011 年 10 月 13 日，2 岁女童王悦（小悦悦）在佛山被两车碾压后，18 名路人路过但未出手施救，肇事司机被佛山检方以涉嫌过失致人死亡罪批捕，但全社会关注的焦点却是 18 名“路人”）

在东方耻感文化下，机构或者人犯了错误，第一个要考虑的是我是否会丢脸没面子。因为怕没面子，所以要想尽办法文过饰非，推卸责任；因为怕没面子，反省当然能免则免，能拖则拖。

耻感文化下的人比较现实而缺乏认真反省错误的诱因，即使有反思也是迫于舆论压力而非发自内心的真诚。

从耻感文化到乐感文化

“乐感文化”是李泽厚 1985 年春在一次题为《中国的智慧》讲演中提出的。什么叫“乐感”文化呢？就是只报喜不报忧。 具有乐感文化的人，最怕讲困境、危机、失败，最好当喜鹊，不停地报喜、庆功、祝酒、唱赞歌。时常盲目的自弹自唱，自足自乐。

乐感文化源于价值观。李泽厚指出中国人很注重世俗的幸福：

• 从古代到今天，从上层精英到下层百姓，从春宫图到老寿星，从敬酒礼仪到行拳猜令（‘酒文化’），从促膝谈心到‘摆龙门阵’（‘茶文化’），从衣食住行到性、健、寿、娱，都展示出中国文化在庆生、乐生、肯定生命和日常生存中去追寻幸福的情本体特征。尽管深知人死神灭，犹如烟火，人生短促，人世无常，中国人却仍然不畏空无而艰难生活。

乐感文化最大的特征是：实用理性。这种讲实用，讲实际，讲实惠，使中国人具有灵活变通的性格。“认真”一词，中国人是不怎么喜欢的。

这种权变思维，也为中国人埋下了祸根。由于讲究“实用理性”，国人很少有人对一种道德信仰价值始终如一地坚持。道德底线，一再被突破，降低了又降低。

相对于“罪感文化”和“耻感文化”，“乐感文化”是最没有耻辱意识、罪恶意识的。

“乐感文化”结局

乐视在 A 股市场上市，所以乐视出事后，贾跃亭第一时间跑到了美国。

红黄蓝在美股市场上市，即使国内民众奈何不了它，但，美国的投资者和律师不会放过这样的公司。

• 11 月 27 日，美国华尔街老牌律所 Pomerants LLP 向美国纽约南区联邦法院提出诉讼，将红黄蓝告上法庭。诉讼期间从 2017 年 9 月 27 日 IPO 日到 11 月 22 日，这段时间买入红黄蓝公司股票的投资者都可以申请作为原告。

• 原告指控红黄蓝和其高管违反《 1933 年证券法》（《证券法》）和 1934 年《证券交易法》（《交易法》），被告对公司的业务、运营和合规政策做出了实质性的虚假和误导性陈述：1）被告未能制定安全政策，防止在其学校发生性侵事件（ sexual abuse ）；2）被告未能解决其系统内的问题，使儿童在公司的护理中受到伤害和不合理的伤害风险；3）由于上述原因，在对应诉讼期间，公司股票价格人为虚高，导致投资者遭受重大损失和损害。

对于红黄蓝，笔者要第二次提到“多行不义必自毙”：警方做出的声称幼儿园监控坏了、工作人员住在机房、随便断电、硬盘坏了等声明，正好成为了美国律师指控其无法有效保护儿童不遭受性侵的不利证词。

红黄蓝 CFO 魏萍早前曾预言，“警方的调查最坏的结果将是，这次的事件会被认定为一起独立的，红黄蓝旗下一个项目的员工做了坏事。” 然而在红黄蓝发表道歉公告的当天，却被发现河北沧州的红黄蓝也有“同类事件”。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但同时也为卑鄙者敲响了丧钟。笔者相信，卑鄙者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愤怒的民众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还受害者们一个正义的公道，还卑鄙者一个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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