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墙倒塌30周年：只有人推墙，墙才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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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柏林墙倒塌30周年。

柏林墙在1961年8月13日开始建造，并于1989年11月9日被推倒。

回顾柏林墙矗立28年的历史，虽然在特定的时期，暗魇蒙蔽了真理，但是在「铁幕」之下仍有理想的光辉在闪烁，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中也能体会到人性的温暖。

也许正是这些人类最美好的特质：爱、关切、坚强、期望和恩赐，使得柏林墙的倒塌才没有流血，没有暴力，这是非常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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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墙修建以后，时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尼基塔·赫鲁晓夫为此辩解道：「柏林墙是阻止西方帝国主义侵略的篱笆，德国工人阶级修起这堵墙后，恶狼就再也别想闯进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东方出版社，1988年出版

但是在赫鲁晓夫的回忆录里也谈到，他当时知道这么做（修筑柏林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同时他又自我安慰说：「这堵墙将来会被拆除，因为我们最终会胜利，那时就不用这堵墙了。」

现在，这堵墙确实倒了，但赫鲁晓夫没有赢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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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柏林墙是几乎在一夜之间建起来的，很多柏林市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和自己的亲人天各一方。有一个住在东柏林的普通家庭，女主人每天都会穿越边境线到西柏林购买生活所需物质。1961年8月13号这天，等她要回来时却发现边境已经被封锁了，她再也无法回到东柏林的家，于是她就和孩子以及丈夫就被这道边境线隔开了。

小男孩思念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他独自一人走到边境线，拿着一朵小花递给了站岗的士兵，说：「叔叔，你能放我过去吗？我的妈妈在那边等我，我很想她。」

士兵感到很为难，但小孩子一直不肯放弃，他再一次请求：「叔叔，我想要我的妈妈，我爸爸告诉我，只有妈妈才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

这段话彻底打动了士兵的心。于是这名士兵开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等发现周围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被铁丝网拦在对面的小孩抱起来，偷偷的将这名小孩送到了西柏林。

这名位年轻的东德士兵正在帮助一个小男孩跨越柏林墙，墙对面有着小男孩的母亲，这位年轻士兵张大着眼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看见。

然而，这件事还是很快就暴露了，这名士兵被他的上级军官给抓走了。

事情最终的结局并没有如善良的人们所期望的大团圆，而是以士兵的悲剧结尾。

柏林墙就如同一面镜子，印证了政客的残酷，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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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6月25日，时任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到访西柏林，发表了《我是一个柏林人》（Ich bin ein Berliner）的著名演讲。他称绝无必要竖起高墙，禁锢人民，囚之圈之，患其叛离。

在演讲中，肯尼迪说：「世界上的围墙都是防止外面的人闯进来的，只有一种围墙是防止里面的人出去的，那是什么？那就是监狱的围墙！」

「自由有许多困难，民主亦非完美，然而我们从未建造一堵墙把我们的人民关在里面，来防止他们分开我们。」

「自由是不可分割的，只要一人被奴役，所有的人都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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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6月12日，时任美国总统隆纳·雷根站在西柏林的勃兰登堡门前，在面对2万多人的公开演说中，说出了那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戈尔巴乔夫先生，推倒这堵墙吧！」

「这堵墙终将倒下，因为，它经不起良知的考验，它经不起真理的追问，它经不起自由的期望！」

「推倒这堵墙！」（Tear Down This Wall!）迅速传遍了世界各地，成为让冷战结束、东西德统一的一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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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0月7日，东德迎来了国庆四十周年。时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作为首席贵宾，应邀前来参加庆典活动。在看台上观看游行队伍的戈尔巴乔夫感受到民众对现状的不满。游行队伍向他高喊：「改革！戈尔巴乔夫，帮忙!」

东德成立四十周年庆典活动上的戈尔巴乔夫和昂纳克

戈尔巴乔夫告诫时任东德国务委员会主席埃里希·昂纳克，不要误了「革新的最后一节火车，迟到者将会受到惩罚」。

昂纳克本来盼望戈尔巴乔夫来帮助他们稳定局势，没想到这些言论犹如火上浇油。当晚，东柏林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群众抗议活动，并与警察发生了冲突。

此后，游行接踵而至。越来越多的人敢于走上街头示威，而且，不止是在东柏林。

抗争的内容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从最初的争取旅行自由，放宽新闻控制，逐渐转变为要求反对派组织合法化、要求多党制和自由选举等。

这种全国性大规模的群众抗议活动是东德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几乎同时，匈牙利和波兰纷纷完成民主转型，对东德国内局势产生深远影响。

12天后（10月18日），昂纳克称病辞职，支持改革的埃贡·克伦茨成为新的东德国务委员会主席。

其后，东德国家安全部「史塔西」被取缔。

1990年3月东德举行了人民议会的首次自由选举，长期独大的执政党东德统一社会党终于丢掉了多数席位，反对派赢得了选举。

柏林墙倒塌后，戈尔巴乔夫说，「如果苏联想武力镇压，根本不可能有柏林墙的倒塌与德国的统一。但又会发生什么呢？一场大灾难或第三次世界大战。我采用了公开而诚挚的政策，旨在避免流血冲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付出的代价相当昂贵......我非常自豪我们所做的决定。」

2014年，戈尔巴乔夫访问柏林墙

2019年10月31日，戈尔巴乔夫在《俄罗斯新报》发表文章，纪念柏林墙倒塌30年。

他表示，柏林墙倒塌、东西德统一是民意。促成东、西德统一的政治家具有远见、勇气和责任感，民众在这一历史事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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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柏林墙倒塌以前，演员冯远征到西德留学。多年以后，他这样回忆当时在深夜穿过柏林墙时的情景：

「穿墙之前，东柏林一片黑暗，穿墙之后，西柏林是亮的，到处都是灯。我想，资本主义怎么这么亮啊，那些橱窗要费多少电啊？可是，真好看。」

2019年5月18日，冯远征在德国使馆分享柏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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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1月9日，时任东德统一社会党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君特·沙博夫斯基出席新闻发布会，在宣布完新的临时旅行法规之后，有记者询问道：

「你宣布的会不会是搞错了，你不觉得前几天推出的旅行法案有很大的问题吗？」

沙博夫斯基用官腔回答了他。另一位记者问道：「这将何时生效？是从现在开始吗？」

沙博夫斯基看了一下时钟，宣读了党的领导人克伦茨的文件：

「现在无需证明即可申请个人出境......」

记者追问道「这将何时生效？」，沙博夫斯基逐字回答道：

「据我所知……立即生效，毫不拖延。」

1989年11月9日君特·沙博夫斯基的新闻发布会

沙博夫斯基的新闻发布会马上成为了当晚西德媒体的重要新闻。由于西德媒体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广泛报道，柏林墙边境聚集了大量等待边境开放的东柏林人。此时东德边防军、东德国家安全部、驻柏林的苏军部队都没有被通知是否需要武力介入。

人们很快意识到东德政府中没有人愿意为下令使用武力而负责，寡不敌众的东德边防军亦难以控制大量涌入的东德市民。

最终，东德边防军停止了阻拦，允许人们通过检查站。在另一侧等待的西德人用鲜花和香槟欢迎涌入的东德人，到午夜时柏林墙的所有检查站均已开放。

1989年11月10日，勃兰登堡门附近的柏林墙

尽管11月9日晚柏林墙完全开放，但并没有被立即拆除。从那天起，大批人带着铁锤和凿子来到围墙边敲下墙体，并将墙体留作纪念品。柏林墙上一些非正式的通道被开凿出来。这些人被称作「围墙啄木鸟」（Mauerspechte）。

1990年6月13日。东德国家人民军正式开始拆除柏林墙，直至1991年11月完成工作。迄今只有少部分墙体和瞭望塔被留下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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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9月30日，两德统一的前三天，时任东德国防部长特奥多尔·霍夫曼下令解散东德国家人民军（Nationale Volksarmee），使这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和平融入西德联邦国防军，组成新的德国联邦国防军（Bundeswehr）。

未经一战，未施一弹，自行解散。东德国家人民军的终结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件。

霍夫曼将军拒绝「用武力来阻止东德消失」，理由是「军队不可能也不愿意违背人民的意愿」。

原东德国防部长、国家人民军总司令特奥多尔•霍夫曼将军

1993年，霍夫曼出版了他的回忆录《最后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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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11月9日夜晚，时任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的赫尔穆特·科尔正在波兰进行访问，以致他说「自己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待在不适当的地方」。

1989年12月20日的赫尔穆特·科尔站在即将打开的勃兰登堡门前

但是，科尔敏锐意识到这对德国统一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于是，科尔在事先没有同他的西方盟国美、英、法商量的情况下，便于当年11月28日在西德联邦议会发表了著名的「消除德国和欧洲分裂」的《十点纲领》，即通常所说的「关于德国统一的十点纲领」，公开把德国统一提到了世人面前。

1990年8月31日，两德签署了两德统一条约，条约规定了两德统一的原则、方式和时间，以及两德统一后的政治制度等。

当年10月2日，东德政府机关停止工作。第二天，两德统一庆典在柏林举行，两德正式宣布统一。

1990年10月3日，德国人在国会大厦前庆祝统一

由是，科尔以他的睿智和果敢，把德国迅速推上了历史性的统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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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2月，东德警察因格·亨里奇射杀了一名企图翻越逃往西柏林的青年克里斯·格弗罗伊，而他因为这次枪杀而成为了东德英雄。几个月后，柏林墙就被推倒了，克里斯·格弗罗伊成为最后一名在在试图翻越柏林墙前往西柏林的途中被射杀的人，而因格·亨里奇也因此遭受了审判。

其辩护律师为其辩解，士兵开枪是在执行命令，他别无选择，是无罪的。但是法官西奥多·赛德尔却不赞同，他认为士兵们在执行命令时完全可以「把枪口抬高一厘米」，他强调：

「不是一切合法的就是正确的......在20世纪末，代表权力机构去杀害民众时，没有人有权利忽视自己的良心......杀死那些只是想离开东德领土的人，是违反基本人权的罪行。」

最终，因格·亨里奇被判有罪。

在柏林墙建好后，东德政府向东德边防军下达了《开枪射击令》，允许边防军可向「非法」穿越柏林墙的人开枪。

1962年8月17日，彼得·费查成为第一个因翻越柏林墙被射杀的人。这是他的纪念碑，用德语记载着「他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在柏林墙存立的几十年间，至少有140人在围墙守卫的枪口下丧生。统一后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政府对柏林墙枪击事件进行了6500次调查，5900人被判无罪，100人被定罪。克里斯·格弗罗伊被杀案是最具代表性的一起。

这个世界，在法律之外还有「良知」。对于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当法律和良知发生冲突之时，良知是最高的行为准则，而不是法律。尊重生命，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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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本是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的一丝曙光。以最简易的土木结构建成的原始房屋与沟渠及围墙，是人类的最早的避难所。

中国人对墙的记忆深入其古老文明的骨髓中，凡有王宫、城市的地方必有围墙，史上最长最久的围墙非「万里长城」莫属。始建于春秋的北方诸侯国，秦统一后北方诸长城被连成一个整体，现存最著名的长城是大明修建的明长城。

中国的「万里长城」

建造长城是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长驱直下，但长城最终也没能阻挡蒙元帝国的铁骑，与满清对大明的吞并。

固步自封的农耕文明被充满活力的游牧文明征服或是历史的宿命，海洋文明征服陆地文明也是历史的必然。墙的原始功能后来被异化成「奴役与迫害」！

历史的进程永远不会因为某种力量而停滞不前。30年过去了，重温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件，正是为了更好地面对着未来。

就如作家毛姆所说的，「每逢站在十字路口，我们好像能在左右两条道路任选其一，可一旦选定后，你就不难看到，仍然是世界历史的整个进程左右着我们，使我们不得不选择这条路。」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用石头是刻不来的。在我们的心中，有块地方是关不住的，那块地方称为自由。」

柏林墙从建造的那一天就注定终将会倒塌，因为一堵墙，无论如何坚固，也阻挡不住人心，更阻挡不住历史。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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