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研读会简报第29期

[编者按]

自2009年起，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马克思主义原理部的青年学者们历时五年，完成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版全部50卷的集体学习。

五年间，他们平均每年安排10卷的学习，不定期地举办读书会，由两至三位报告人，分别报告学习体会，然后参会者就相关内容进行讨论，会后整理通报。通报的内容以报告人的研读笔记为主。五年坚持下来，颇为难得。本网将分期刊登这些通报的主要内容，其中一些个人体会明显具有学习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不成熟的痕迹，望网友予以谅解，以能够启发进一步的思考和讨论为盼。

29卷研读会概况

2011年10月25日在马研院会议室（1346室）召开了原理部《马恩全集》第29卷读书研读会，本次读书会的主要报告人是张伟和朱燕，会议由余斌主持。参加会议的还有民文所的吴刚以及马研系研究生。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收录了1856年至1859年间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423封书信以及他们致其他人的56封书信，还包括10封燕妮·马克思致马克思、恩格斯等人的书信。朱燕报告了研读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于1856年1月-1859年12月间通信的情况，张伟则报告了本卷剩余部分的研读情况，并简要阐述了其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感想。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前半卷收集了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之间1856年1月-1859年12月，4年间共257封书信。平均每年2人之间的通信大约有60封左右，每周至少通信1次，通信频率较高。

一、通信的语言风格

马克思和恩格斯都称得上是最杰出的语言大师，在写作中，他们常常运用形象的比喻和丰富的文学引语，使得文章既简洁有力，又生动活泼。哲学家的至理名言，诗人的名诗绝句，剧作家的精彩台词，古希腊的神话传说，历史文献中的趣闻典故……这些在他们的文章中都引用得珠联璧合，恰到好处，使他们的文章风格独特，文采别致，令人读后赞不绝口。一些揭露抨击性文章，用语泼辣，笔调幽默，使人感到痛快淋漓，拍案叫绝。

例如：

我在布林德那里看到特利尔的西蒙写的两卷流亡者哀史。拖泥带水的胡说八道，每个字都是乏味的不成熟的劣笔，纨袴子弟的怯懦，不知天高地厚的装腔作势，加了格律恩的酸浆果的施给乞丐的稀汤，又臭又长，——从来还没有出版过这样的作品。为了给“德意志议会”的屁股上最后来一脚，本来正缺少他的主人公之一的这种自我暴露。当然，我只是翻阅了一下。我宁愿喝肥皂水，或同伟大的琐罗亚斯德痛饮热牛尿结义，也不愿读这部劣作。（P65）

我简直是头蠢驴，我不仅最近，而且多年来，为了几个钱而给这些家伙拿出的东西太多了。（P97）

请你肯定地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可以收到《火炮》。因为我这里在决定性的（对我来说）时刻要往美国送“货”。（P198）

你胜利地把我从金钱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愿你的名字受到赞美——哈利路亚！（P227）

今天你在《每日电讯》上也能看到柏林通讯：“那些住在布莱得弗德和利物浦的德国商人已向议会（霍尔施坦）递交了类似的请愿书。”这些在民主主义脓疮里孵化出来的巴登小跳蚤的辛勤活动实在令人惊异。早在古代，对于跳蚤的跳跃就发表过各种各样富有教益的见解了。（P362）

二、恩格斯的伟大之处：无私资助，不求回报；大度、谦逊。

例如：

（1）对马克思的痛苦感同身受。（P95）我非常难过的是，我在这里得养一匹马，而你们一家人却在伦敦受穷受苦。

（2）对马克思尊敬有加。（P104）署名：完全属于你的 弗·恩

（3）细致谦虚。恩格斯：在你上次的信里有一个小误会。你说“目前谷物和糖等的价格还保持在原先的水平上，因为它们的占有者把要他们承兑的以这些商品作抵押的期票拿去贴现，而不是把商品卖掉”。他们作为期票的承兑人，是不能把期票拿去贴现的；他们只能承兑期票和按期支付，而不能对期票做别的什么事。（P212）马克思回信：发信以后的当天晚上我就想起了信中的错误，……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却把我这个荒谬的错误称之为“小误会”。谢谢您这种宽大，先生！（P216）

当然马恩是互相关心的。

马：你可以相信，不管我们如何不幸，我和我妻子（顺便告诉你，她的健康有了显著的进步）对你最近健康状况的消息比我们自己的事更为关切。（P146）

马克思为了恩格斯的病专门查阅医学资料：我正在就你的病翻阅最新的法、英、德文献，根据这些文献，我对你在给我的妻子的信中谈到的看法提出下面这些不同的结论。（P151）

二人之间的伟大的革命友谊超越一切人类情感。

三、马恩的通信受到监视

火漆印：封口蜡，确保信的安全（P41）：

勒的信我留下了，尽可能明天写出点有关工人的东西。（顺便提一下，信里如有类似东西，最好用火漆印封上。

凡是我不要求退还的信件，你全都这样处理吧。信件愈少通过邮局愈好。（P47）

关于这里的政治，我本可以告诉你一些。但是通过邮局来做是冒险的。（P49）

使我非常气愤的是，这里的邮局看来对我的通讯很感兴趣。前些时候，我给尊敬的科勒特写的信遗失了，抗议也没有用。……据说，经常有五十个来自不同国家的这种坏蛋在伦敦“暗检室”当翻译员。（P278）

四、通信的主要内容

（一）有关健康39处

痔疮、风湿、肝脏功能不正常、眼疾、牙痛、脸上长疖子、重感冒、胆病、外科手术

（P310）我长久没有写信，可以用一句话向你解释，就是不能执笔。这不仅是就写作而言，而且是就这句话的本来意义而言的（在某种程度上，现在也是这样）。给《论坛报》一定要写的少数几篇文章，我是向妻子口授的，但就是这一点，也只是在服用烈性兴奋剂之后才做到的。我的肝病还从来没有这样厉害地发作过，一度曾耽心肝硬化。医生要我去旅行，但是，第一，经济情况不许可，第二，天天希望能够再坐下来工作。总是渴望着手工作而又不能做到，结果倒使得情况恶化了。不过一星期来已有好转，但还不能工作。要是坐上几个钟头，写写东西，过后就得躺好几天不能动。我焦急地盼望这种状况到下星期能够结束。这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显然是我在冬季夜里工作过度所致。

（二）关于钱

马克思向恩格斯要钱、恩格斯尽全力帮助的内容随处可见，多达38次，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深切的感受到，经济上的穷困给马克思及其家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及肉体伤害。

例如：

我感到十分难过的是，我暂时还不得不压榨你，因为我的一身亏空使我把一切能够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我只有找到新的收入来源，才能弥补收入上的亏损……你知道，就连最镇定的人，——而这一切困难并没有使我失去镇定，——有时也要失去耐心，尤其免不了向朋友发泄。（P111）

如有可能，请给我寄一点钱来。星期一评价员（因捐税问题）和房东的来访正威胁着我……最近两星期身无分文……在你病中用我的不幸来烦扰你，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可是我是这样孤单，没有别的办法。（P148）

这里严寒已经降临，我们家里一点煤都没有，这逼着我又来压榨你，虽然对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苦恼的事。我决定这样做，只是由于强大的“外来压力”。我的妻子已把自己的披肩等等拿去典当，但还是一筹莫展……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宁愿被埋葬在百丈深渊之下，也不愿这样苟延残喘。老是牵累别人，同时自己也总是疲于同卑微的日常琐事作战，长此以往，实在难以忍受。（P256）

微薄的收入永不能作为来月的用途，常常是扣除房租、学费、税款和当铺费用等日常开支后，剩下的仅仅勉强够偿还一点债务，使全家不致被直接赶出大门……房东本人被债主们包围，因而象疯子似地逼我。即使决定把开支缩减到最低限度，——例如，让孩子们退学，搬进一个十足的贫民窟，辞退女仆，用马铃薯糊口，——那末，就是把家具拍卖，也满足不了哪怕是住在周围的债主们，也不能顺利地搬进某个贫民区……我在泥沼中已经挣扎了八个星期，而且，由于一大堆家务琐事毁灭了我的才智，破坏了我的工作能力，使我极端愤怒；象这样的泥沼，甚至是我最凶恶的敌人，我也不希望他在其中跋涉。（P326）

寄来的一英镑收到了。眼下我又陷入“特殊的”困境，因为向报贩赊了一年多的报纸，现在不得不一下子付给他八英镑多。身边一文不名，遇上这样的气候，真不是滋味。（P355）

我家里从来没有这样黯淡、凄凉。因为我的妻子甚至不能为孩子们办圣诞节的东西，反而受到各方债主的催逼，同时还要誊抄手稿，抽空到城里跑当铺，自然她的情绪很低。（P359）

试想如果不是遭受这样困苦的生存条件的折磨，马克思应当会为我们留下更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吧。

结合相关文献对书信内容进行梳理，可以总结出，马恩在这一阶段的主要活动包括：马恩给纽约每日论坛报撰写文章，马克思进行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与政治经济学批判手稿的写作，马恩为《美国新百科全书》撰稿，关注各国局势及经济危机，关注各国无产阶级革命及工人运动等等。

（三）给纽约每日论坛报撰写文章

共153篇，其中有28篇没有发表。

其中关于中国（对华贸易、对华战争）13篇，关于印度25篇，其余都是关于欧洲各国局势，包括政治、经济形势，尤其是各国金融危机状况、对外政策、工人运动及革命形势。

其中：

关于财政金融状况37篇，主要涉及英国，法国的财政状况及财政政策，以及欧洲整体的金融及贸易危机状况。

关于政治形势国内政策等，近30篇。主要涉及英、法、德三国以及欧洲整体的政治形势。

关于外交及军事问题，约10篇，主要涉及英法两国。

此外，马克思有两篇文章揭露了英国工厂主对工人的残酷剥削。恩格斯对1858年欧洲的社会政治运动做了总结；同时指明了欧洲的普遍政治觉醒的征兆。

（四）马克思关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

有9封书信谈到这个问题。

1856年10月鉴于经济危机日益临近，马克思重新开始研究政治经济学，特别着重研究了白银问题。

2月中旬—7月初马克思继续研究经济方面的文献，特别是图克的刚刚问世的“价格史”第5卷和第6卷、麦克劳德的“银行业务的理论与实践”，并从这些著作中做了摘录。

1857年8月底—9月中旬马克思着手写作他的经济学巨著，草拟了这一著作的“导言”。“导言”简要地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分配、交换、消费之间，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生产关系和法的关系、家庭关系以及其他等等关系之间的辩证联系问题。

1857年10月—1858年2月底马克思详细地研究了普遍的经济危机的发展，搜集了大量有关英、美、德、法以及其他国家的危机过程的材料。马克思做了摘录、剪报，在报刊文章中标划重点，同时准备了专题笔记本，记录这些国家的危机所引起的主要过程和现象；他同恩格斯在通信中讨论了危机问题，恩格斯向他提供了许多有关曼彻斯特的危机发生过程及其后果的材料。

1857年10月马克思写了“货币”这一章。1857年11月—1858年6月写了“资本”一章。1858年1月上半月马克思在探讨利润问题时，重新读了黑格尔的“逻辑学”。他在给恩格斯的信中表示，如果有时间，他“很愿意用两三个印张把黑格尔所发现、但同时又加以神秘化的方法中所存在的合理的东西阐述一番，使常人的理智都能够理解”。1月29日马克思写信给恩格斯，请他解释各种企业中资本周转的问题和资本周转对利润和价格的影响问题。3月初，马克思为了探讨工业再生产的周期而研究机器磨损问题，请恩格斯说明机器设备更新的间隔时间平均有多久。3月4日恩格斯详细地解释了生产过程中机器设备的折旧问题。

8月初—11月中旬马克思从事自己的经济学著作第一分册的写作，重新写了货币这一章。

1858年11月中旬—1859年1月21日马克思写了新的一章：“商品”，修改了货币这一章，对全部手稿进行整理和最终定稿；他给这批稿子加上标题：“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第一册。资本。第一篇。资本一般”，然后寄交柏林出版商敦克尔。第一分册从原定的五六个印张扩充为十二个印张，并且不像预计的那样包括三章，而是两章：“商品”和“货币或简单流通”。第三章“资本一般”，马克思决定在第二分册里发表。

（五）为《美国新百科全书》撰稿

共37封信提到了关于为《美国新百科全书》撰稿的问题。其中重要的条目包括“军队”以及“炮兵”等。1857年9月24日左右恩格斯为“美国新百科全书”写完“军队”条。在这一条以及其他军事条目中，恩格斯第一个从唯物主义立场阐释了军事学术的全部历史，远起上古时代，近至与他同时的资产阶级军队。该条于1858年发表。9月25日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对他所写的“军队”条给予很高的评价，同时提醒恩格斯注意某些在条目中没有阐明的问题。11月26日左右恩格斯为“美国新百科全书”写完关于炮兵史的一个大条目。这一条以“炮兵”为题于1858年发表。

1、对于马恩两人来说，为《美国新百科全书》撰稿给他们提供了赚钱的好机会。

恩格斯说，（p121）百科全书的事情，对我来说，正是时候，对你来说，大概也是如此。终于有了弥补亏空的希望，而我也有了晚间定时进行工作的希望。……稿酬即使每一大页给两美元，也很合算；许多条目只要抄一抄或翻译一下就行了，较大的条目也不用花费很大的力气。……能弄到多少条目，就承担多少，……虽然这工作不会很有趣（至少大部分是这样），但是这仍然使我感到无限的快慰，因为这对你将是巨大的帮助……即使付钱的日期并不很近，但是这毕竟是一件牢靠的事情，并且始终可以安安稳稳地预先写好几个字母的条目；钱到时候就来了。……我要是处在你的地位，一定会向他提议让他把整个百科全书完全包给我们，我们能够胜任。无论如何，凡是你能弄到手的，都要包下来：如果每一卷我们弄到一百至二百页，这并不算太多；只要能够换来成色足的加利福尼亚黄金，我们提供“成色足的”知识是很容易的。

他们也在想办法怎么多赚点钱：

马克思说，《B》字头的三个条目收到了。你把《博罗迪诺》写得比较长，这很好。既然这些先生的栏这么大，稿酬却这么少，那末，对付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条目拉长。为了我能还清欠这些狗的债，希望你着手写《骑兵》的时候，尽量写得长一些。（P258）

恩格斯：寄上一些给德纳的小玩意儿[《弹射器》、《野营》]。如果这家伙还想拿他那两个臭钱耍手腕，那就该好好教训他一下。无论如何，他的要求不能超过我们给他的，——绝大多数是独创的作品，而不是象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那种拙劣的东拼西凑的东西。告诉他应该多给些稿费，然后我们还要考虑考虑。（P271）

2、为了撰写《百科全书》的条目，马恩也的确没有向别人那样东拼西凑的草草了事，而是为此付出了大量的精力。

例如：

1857年6月—1858年2月在研究政治经济学的同时，马克思为了给“美国新百科全书”写稿，在英国博物馆的图书馆里进行了许多搜集资料的工作。他研究了古代的（埃及和亚述的、古希腊罗马的）军事史，并从威金逊、克劳塞维茨、施洛塞尔、缪弗林等人的著作中做了札记和摘录。

1857年7月—1858年3月为了给“美国新百科全书”写稿，恩格斯研究了吕斯托夫、凯、若米尼、克劳塞维茨以及其他人的著作，并做了摘录。

7月24日—28日马克思为了给“美国新百科全书”写稿而搜集有关西班牙舰队的资料；关于这个问题他做了大量的摘录，并把这些摘录寄给恩格斯。

（六）关注各国局势及经济危机

马恩关注各国局势及经济危机的很多文章都投给了纽约每日论坛报，另外还有一些交流讨论散落在这些书信中。

例如：

1856年9月26日恩格斯谈到自己对日益临近的经济危机的征兆和前景的感想，推测危机将在1857年夏天爆发。

11月17日恩格斯告诉马克思一系列事实，这些事实证明欧洲金融危机的尖锐化，法国危机的迫近，拿破仑第三的冒险政策和正在法国形成的有利于发动革命的条件，以及无产阶级政党在即将到来的革命中的策略。

1857年12月25日马克思把自己关于法国危机发展的结论写信告诉恩格斯。

（七）关注各国无产阶级革命及工人运动

1856年4月16日马克思在研究德国产生新的革命高潮的前景时，进一步发挥了工人阶级同农民结成联盟的思想。他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写道：“德国的全部问题将取决于是否有可能由某种再版的农民战争去支持无产阶级革命。”

1858年4月29日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强调在俄国开展的农奴解放运动的重要意义。

10月7日恩格斯就琼斯走上同资产阶级自由派密切合作的道路一事，在给马克思的信中指出英国工人阶级的资产阶级化，揭示了英国工人运动中的机会主义根源。恩格斯把英国工人运动中宪章运动的低落和机会主义的暂时胜利，直接同英国在世界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同英国占有广大殖民地联系起来。

10月8日—21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相互通信中讨论大陆上无产阶级运动的前景。

五、几个重点问题

（一）关于英国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化问题（P344）

恩格斯在1858年10月7日给马克思的信中说：“英国无产阶级实际上日益资产阶级化了，因而这一所有民族中最资产阶级化的民族，看来想把事情最终导致这样的地步，即除了资产阶级，还要有资产阶级化的贵族和资产阶级化的无产阶级。”1881年8 月11日，恩格斯批评英国本来的工人阶级政党——英国工联说：“被资产阶级收买了的，或至少是领取资产阶级报酬的人们领导的最坏的英国工联。”1882年9月12日，恩格斯再一次批评英国本来的工人政党说：“这里没有工人政党，……工人十分安然地……共享英国殖民地垄断权和英国在世界市场上的垄断权”。1892年，恩格斯在给《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写序言时，又一次谈到了“工人阶级中的贵族”，谈到了“享有特权的少数工人”和“广大工人群众”相对立。工人阶级中间只有那些“享有特权和受到保护的区区少数”，才获得了英国在1848—1868年间所提供的“长期的利益”，而“广大群众的状况至多也不过得到暂时的改善……”“正因为如此，从欧文主义灭绝以后，英国再也没有过社会主义了。”但当1868年后，英国工业垄断破产时，“英国工人阶级就要失掉这种特权地位，整个英国工人阶级，连享有特权和占居领导地位的少数在内，将跟其他各国工人弟兄处于同一水平上。正因为如此，社会主义将重新在英国出现。”这就是说，当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不能从国外发大财，不能再将从国外发来的洋财的一小部分分给本国的工人阶级享受之时，这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就会尖锐起来，只有这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才会揭竿而起。

后来的历史事实证明了，英国的这一特殊现象逐渐成为西欧（西方）社会的普遍现象。除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稍有革命波动外，西方无产阶级随着自身生存境遇的逐步改善，革命性愈益削弱，保守性愈益增强。

在1858年10月，1857年经济危机情况有所好转，恩格斯：我一点也不明白，引起危机的大量过剩商品，是用什么办法吞掉的；在如此汹涌澎湃地涨潮之后，这样迅速地退潮，还从来没有过。

对此，我也存疑，求解。

（二）资本主义社会何时进坟墓

马克思说：“不能否认，资产阶级社会已经第二次经历了它的十六世纪，我希望这个十六世纪把它送进坟墓，正像第一个十六世纪给它带来了生命一样。”“对我们来说，困难的问题是：大陆上革命已经迫于眉睫，并将立即具有社会主义的性质。”这些都说明，当时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都已经在走资本主义的下坡路了。但是“在极为广阔的领域内资产阶级还在走上坡路。”即世界的发展是不平衡的，当发达国家已经快被“送进坟墓”，他们那里的革命将“立即具有社会主义的性质”之时，像美洲的加利福尼亚和整个澳洲，还有中国和日本，还只是刚刚被卷入资本主义世界，他们的资本主义还在“走上坡路”。这种情况当然会对发达国家的革命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马克思担心“革命在这个小小的角落必然被镇压吗？”（P348）

（三）无产阶级革命时机还不成熟

恩格斯：为了使居民群众振作起来，一段时期的慢性的压力是必要的。这样，无产阶级在进行打击时就能做得更好，更加熟练，更加协调；这正和骑兵的攻击一样，如果先让马小跑五百步，以便向敌人逼近到能让马飞驰的距离，就能取得好得多的战果。我不希望在整个欧洲完全被席卷以前，过早地发生事变，不然，斗争就会更艰难，更持久，更曲折。5月或6月，看来太早了：由于长时期的繁荣，群众不能不陷于可怕的昏睡状态。（P203）

恩格斯：无产阶级也开始遭遇不幸。暂时还觉察不到许多革命的现象，长期的繁荣起了极大的败坏作用。目前失业者还踯躅街头，流浪行乞。抢劫和凶杀事件有所增加，不过还不十分厉害。（P225）

（四）关于1857年经济危机的新形式：因扩大信贷和营业活动过度扩大而造成生产过剩

恩格斯：生产过剩从来还没有象这次危机中这样普遍；它也十分明显地存在于殖民地商品和谷物方面。……当生产过剩只限于工业时，这只是问题的一半，而当它波及到农业，并且把热带和温带都包括在内的时候，事情就大了。或多或少地扩大信贷，一向是掩盖生产过剩的一种形式，但这一次，它却表现在开空头期票这种十分特殊的做法上。通过开发由银行业者或从事“期票业务”的公司承兑的汇票来弄钱，而且根据情况在到期之前承兑这些汇票或者完全不承兑，这种办法在大陆各国和大陆国家在英国开设的公司里已成为一种常规。这里所有的信托公司都是这样做的。……每个公司的活动都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即营业活动过度扩大。可是，虽然营业活动过度扩大不是生产过剩的同义语，但它们实质上是一回事。……这种因扩大信贷和营业活动过度扩大而造成生产过剩的情形，在当前的危机中，可以仔细地加以研究。就实质而言，这并不是什么新东西，但是目前这一切在进展中所具有的极其明显的形式却是新的。1847年和1837—1842年时，都远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六、有趣的小细节

恩格斯骑马：

恩格斯：昨天我骑马跳过高五英尺多的土堤和围墙，这是我跳得最高的一次。要能轻松地做这样的操练没有十分健康的肢体无论如何是不行的。总之，将来我们重回德国的时候，是可以在骑术方面向普鲁士的骑兵表演些东西的。这些先生们要追赶我将感到困难，因为我现在练得很多，而且日有长进；我的声望也逐渐确立了。（P267）

马克思：祝贺你骑马的成就。只是不要作过于危险的跳跃，因为不久将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冒生命的危险。看来，你过分沉醉于这种骑马的嗜好。无论如何我不认为，骑兵是你在德国最需要的一种专业。（P270）

恩格斯：这是我所有军事科目的物质基础；你为什么不让我骑呢？在所有的癞蛤蟆的心目中，波拿巴这个无赖是位英雄，因为虽然他骑术平常，但姿势优美。其实这里很多人知道，他跳越障碍的本领很不高明，他在您忠实的仆人可以不假思索地越过的障碍面前无能为力。此外，骑马是我至少已达到中等成绩的唯一的体育项目；而且在行猎追捕时的危险性恰恰很小（或然率是1:10000），以致它具有不可克服的诱惑力。其实，请你放心：我将在另一种场合牺牲生命，而不会是从马上摔下来。（P272）

书信是马恩全集中最生动活泼的部分，最有人情味的部分。读过马克思恩格斯的书信后，这两位思想巨人在我们的心目中更加平凡也更加伟大。

后半卷内容主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1859年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通信，共计82封，另一部分是1856年1月至1859年12月马克思和恩格斯给其他人的信件，共计56封。此外还有10封燕妮·马克思致马克思、恩格斯等人的书信（马恩之间这82封书信中，有60封是马克思写给恩格斯的，恩格斯写给马克思的是22封。从马克思的信中可以明显看出，恩格斯写给他的一些信没有收录到全集中，是信件遗失还是其他原因而没有收录还不得而知）。

一

这些书信涉及主要内容比较繁杂，下面仅就一下几个方面向大家汇报。

一、关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的出版

在1859年，对马恩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出版。自1月26日马克思将该书第一分册的手稿寄给柏林的出版商敦克尔后，马克思就一直期望着它能够早日出版。马克思先是担心敦克尔没有收到手稿，并为此相当烦恼，在2月8日写给恩格斯的信中马克思这样说到：“当什么事都这样不顺利的时候，人是会失去任何耐心的。我真烦恼得完全病倒了”。这里让马克思十分烦恼的正是手稿的事情。其实手稿2月1日敦克尔就已经收到，但直到2月9日收到敦克尔的来信后马克思才确认手稿安全。此后直到该书6月11日出版，马克思多次写信给拉萨尔（出版商敦克尔是拉萨尔帮忙联系的），让他给敦克尔施压，还一度怀疑拉萨尔为先出版自己的著作而从中作梗。马克思自己也多次写信给敦克尔，甚至给敦克尔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向您声明，我讨厌这种一贯的有计划的拖延，坚决要求停止这种手法，我认为其目的是极其令人怀疑的。我在英国的所有熟人都赞同我的观点，并坚持要我采取这一最最后的步骤”。

整个出版过程是这样的：在2月1日到3月22日期间（共50天），马克思总共收到3个印张的校样，在3月22日到4月19日期间（共28天），马克思共收到5个印张的校样，之后到5月10日前期间（20天左右），马克思收到最后的3个印张，6月11日正式出版。由此可见校样出来的进度并不是匀速进行，这至少说明敦克尔没有把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一书放在优先出版安排上，一旦有对他更有利的图书需要出版时，就会把马克思的著作放在一边。一个比较明显的证据是，恩格斯的《波河和莱茵河》也是由敦克尔出版的，《波河和莱茵河》手稿3月10日由马克思寄给敦克尔，该书在4月5日很快就出版了。

不过也难以看出敦克尔是故意拖延出版马克思的著作。在马克思给敦克尔下“最后通牒”后，敦克尔的回信应该向马克思做了解释，因此马克思在致敦克尔的下一封信中，向敦克尔表示了歉意，并解释了自己之所以愤怒的原因：“我正同一位伦敦的书商就第一册的英文版问题进行谈判。我总是根据不正确的推测把经常传来的不可靠的出书消息告诉这个人，这样就完全有理由使我在这个约翰牛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骗子。我的朋友们接二连三地迫不及待地询问，最后还有这里的柏林集团竭力散布流言——其原因我不清楚——说什么这一著作好象根本就没有出版，这就使我失掉了最后的一点耐心”，由此可见马克思对敦克尔的解释表示认同的。

二、关于与金克尔的斗争

在我读的这部分中，涉及金克尔的内容在篇幅上应该是最多的。金克尔是德国的诗人和政论家，属于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是在伦敦的德国流亡者领袖之一，但反对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些信中马、恩并没有涉及对金克尔的理论进行批判，而是通过一些事情揭示金克尔在品行方面存在的问题，而对金克尔进行讽刺，其中涉及到一个重要人物弗莱里格拉特。弗莱里格拉特是一名德国诗人，共产主义者同盟盟员，一度和金克尔走得比较近，而马克思希望他能够与金克尔公开决裂。金克尔夫人跳楼身亡后，金克尔表现得悲痛万分，弗莱里格拉特被金克尔的虚伪表演所迷惑，写了一首悼念金克尔夫人的诗。而事实是，金克尔夫人跳楼是由于金克尔勾引了一个犹太女人，金克尔在其夫人死后的“感伤”是假的，恰恰相反，其夫人跳楼身亡让他感到从来没有的“轻松和自由”。弗莱里格拉特在了解到这些后也感到后悔，觉得自己被金克尔利用了。此后马克思曾劝他不要参加金克尔主导的席勒纪念活动，但他还是参加了这个活动，在纪念活动安排上，他和金克尔对谁为席勒塑像揭幕发生争吵，争吵的结果是由弗莱里格拉特揭幕。

三、关于《波河与莱茵河》的写作和出版

1859年2月25日马克思致恩格斯的信中，马克思认为恩格斯准备写“《波河与莱茵河》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应当马上付诸实现”，“你应当立即动手，因为在这里时间就是一切”，在同一天的另一封信中，马克思再次向恩格斯强调：“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你要立刻着手写这本小册子，因为这和报纸文章是一样的。不能耽误时间”。1859年3月3日马克思致恩格斯的信中，马克思还劝恩格斯“完全丢开办事处的工作几天”，担心恩格斯如果只是晚上写作，不能及时完成写作。不过恩格斯回信说“我现在决不能几天不去货栈。这既没有必要，也无济于事。耽误时间的是望着地图冥思苦想，这种事只能间断地进行，不然脑子就不好使”。可见恩格斯是在晚上完成《波河和莱茵河》写作的。1859年3月10日马克思致恩格斯信中，马克思即表示恩格斯的手稿已经收到。可见《波河和莱茵河》写作最早开始于2月26日，最晚完成与3月9日，最多用了12个夜晚完成的。《波河和莱茵河》中文版篇幅有53页，原文德文的篇幅应该差不多有100页。这本著作得到了马克思很高的评价：“我已读了一遍；妙极了；就连政治问题也阐述得非常出色，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小册子必将大受欢迎”。事实上，从这本书的销量上看也是很受欢迎的。“敦克尔存心想欺骗我。拉萨尔来信说二千册，而现在敦克尔硬说，一共只印了一千册。济贝耳又到这里来了，他说，据他亲自看到的这本书所受欢迎的情况来判断，这一定是撒谎”。

在这里我们可以反映恩格斯的非凡写作能力。《波河和莱茵河》4月5日出版。

四、关于马克思的经济状况

在致恩格斯和拉萨尔的多封书信中，马克思描述了自己经济方面的困难，马克思在一封信中自嘲道：“未必有人会在这样缺货币的情况下来写关于‘货币’的文章”。我们从下面几个关于马克思经济状况描述的片段来感受一下他面临的经济困境。

《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手稿于1859年1月23日完成，但由于马克思“身边一分钱也没有，付不起邮资和保险金”而不能寄走。直到收到恩格斯寄来的2英镑后，才于1859年1月25日寄走。

“我身无分文（为了给埃卡留斯一些接济，我在星期六已经把妻子最后一件‘闲着的’衣服当了），但必须好好招待一下妹夫（因为他要去特利尔，对于我同母亲的商谈会有好处），所以我又不得不求你至少给我邮汇一英镑来”。马克思在贫困之时也没有放弃接济他人。

“我家传的银器和钟表等物的典当利息星期二就要到期。我的妻子通过同当铺老板的私人洽商，已经把期限延缓了三个星期，但是星期二是最后的期限。因此请你寄几英镑给我，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不再向你征税”。马克思在这里之所以说“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是由于拉萨尔的表弟、维也纳《新闻报》编辑弗里德兰德向马克思约稿，每个星期定期给《新闻报》寄一篇文章，每篇稿酬20法郎，同时寄电讯稿，每篇稿酬10法郎。马克思预计这将将他的收入提高一倍。不过这个预期收入没有实现。

“我为筹款进行的一切尝试都告失败。连家里也不借给我，你知道，老人们牢牢地抓住‘尘世的东西’不放。尽管我不愿意向你求援，——本来你自己的钱袋也空了，——但是我没有其他的门路。如果二十弗里德里希斯多尔对你来说数目过大，那就请少寄一点。钱以后从敦克尔那里扣除”。

“关于下面这一点我很难开口，我的经济状况这样危急，以致几乎没有时间给《论坛报》写文章，更没有时间写《政治经济学》”。

在一些书信中，马克思也透露出他“贫困”的原因，如他给魏德迈的信中说到：“由于需要抽出许多时间来研究我的政治经济学（下面再详谈），不得不拒绝（虽然很不乐意）人们在伦敦和维也纳向我提出的收入极其可观的建议。但是我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走向自己的目标，不允许资产阶级社会把我变成制造金钱的机器”。在给恩格斯的信中他提到一个可以大大改善其收入的机会，但由于对方向其提出了一个他不能接受的条件而拒绝：“他（拉萨尔的表弟弗里德兰德）曾于1858年1月约我为该报（维也纳《新闻报》）撰写通讯稿。我当时回绝了，因为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抨击帕麦斯顿，而只能抨击波拿巴”。

五、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拉萨尔剧本《济金银》的评论

拉萨尔剧本《济金银》的主人翁济金银是德国1522-1523年骑士起义的领袖。拉萨尔曾将该剧本寄给马、恩，并请他们以“批判的”态度提出意见。马、恩同时指出剧本的一个根本问题：对农民运动没有足够重视。“革命中的这些贵族代表——在他们的统一和自由的口号后面一直还隐藏着旧日的帝国和强权的梦想——不应当象在你的剧本中那样占去全部注意力，农民和城市革命分子的代表（特别是农民的代表）倒是应当构成十分重要的积极的背景。这样，你就能够在更高得多的程度上用最朴素的形式把最现代的思想表现出来”。“由于您把农民运动放到了次要的地位，所以您在一个方面对贵族的国民运动作了不正确的描写，同时也就忽视了在济金根命运中的真正悲剧的因素”。

在评论过程中，马、恩直接或间接地阐述了一些重要的文学和美学方面的思想。

“济金根的覆灭并不是由于他的狡诈。他的覆灭是因为他作为骑士和作为垂死阶级的代表起来反对现存制度，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反对现存制度的新形式”。（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

“你的最大缺点就是席勒式地把个人变成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

“主要人物是一定的阶级和倾向的代表，因而也是他们时代的一定思想的代表，他们的动机不是从琐碎的个人欲望中，而正是从他们所处的历史潮流中得来的。但是还应该改进的就是要更多地通过剧情本身的进程使这些动机生动地、积极地、也就是说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而相反地，要使那些论证性的辩论逐渐成为不必要的东西”。

“您完全正确地反对了现在流行的恶劣的个性化，这种个性化总而言之是一种纯粹低贱的自作聪明，并且是垂死的模仿文学的一个本质的标记。此外，我觉得一个人物的性格不仅表现在他做什么，而且表现在他怎样做；从这方面看来，我相信，如果把各个人物用更加对立的方式彼此区别得更加鲜明些，剧本的思想内容是不会受到损害的”。

“我们不应该为了观念的东西而忘掉现实主义的东西，为了席勒而忘掉莎士比亚，根据我对戏剧的这种看法，介绍那时的五光十色的平民社会，会提供完全不同的材料使剧本生动起来，会给在前台表演的贵族的国民运动提供一幅十分宝贵的背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使这个运动本身显出本来的面目”。

六、关于《人民报》

《人民报》是由比斯康普创办的一个周报，它开始是作为伦敦德意志工人教育协会以及其他工人协会的机关报，马、恩1859年的很多重要文章都在在这里发表，如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恩格斯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写的评论等。该报从1859年5月7日至8月20日共维持了3个多月的时间，出版了16号，后来由于经费困难而停刊。

比斯康普在创办之初曾邀请马克思为该报撰稿，但马克思认为他不能直接给一个小报撰稿，特别是不能为不是由他编辑的党报撰稿，因而谢绝了撰稿的请求，但答应帮助该报组织订户、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以及向该报提供为《纽约每日论坛报》写的文章等方面的帮助和支持。但从第二号起，马克思就积极参与了该报的出版工作，非正式地为该报撰稿，为该报审稿，并组织对该报的物质援助等。从7月初开始，马克思实际上担任该报领导工作和编辑工作，他打算不仅利用这家报纸作为宣传革命无产阶级思想的讲坛，而且在一旦发生革命事件时就把它变成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组织中心。

《人民报》创办伊始就面临生存问题，首先是经费不足，二是订户很少，没有多少收入。马、恩一直想方设法筹集经费、征集订户。但他们的种种努力并没有挽回《人民报》关闭的命运。

二

下面是阅读过程中摘录的一些片段，涉及多个方面。

在谈到埃卡留斯时，恩格斯写道：“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竟要如此悲惨地死去。在这个倒霉的和平时期，我们的优秀人物接连去世，而后起的一辈人材却很贫乏”。（虽然埃卡留斯当时并没有死，而是直到1872年去世，这也反映了恩格斯对缺乏后起之秀的担忧。）

“这群下流文人还是那个老样子：他们总是希望别人在报纸上奉承他们，不停地向读者提他们的名字，而且他们写的最蹩脚的诗对他们来说比世界上最大的事件还重要。因为这一切没有阴谋组织就办不到，所以十分自然，这种组织就成为最迫切的需要”。“他能够从他的脑壳里挤出的那一点点东西也糟糕得很。他不得不耍各种花招，例如编编全集等等，但是这也不能天天搞。于是，为了不致最后被遗忘，广告一天天成为越来越迫切的需要”。

“正在表演一出闹剧：托利党人以资产阶级的名义，辉格党人和资产阶级则以工人阶级的名义，为维护自己的肮脏东西而互相攻击。这表明英国有了很大进步”。

“不过，对黑格尔这样一个最早了解全部哲学史的人，是不能要求他在细节上不犯错误的”。

马克思1856年6月21日给妻子燕妮·马克思的充满热恋期那般激情信。其中“最理性”的一段：“暂时的别离是有益的，因为经常的接触会显得单调，从而使事物间的差别消失。甚至宝塔在近处也显得不那么高，而日常生活琐事若接触密了就会过度地胀大。热情也是如此。日常的习惯由于亲近会完全吸引住一个人而表现为热情，只要它的直接对象在视野中消失，它也就不再存在。深挚的热情由于它的对象的亲近会表现为日常的习惯，而在别离的魔术般的影响下会壮大起来并重新具有它固有的力量。我的爱情就是如此。只要我们一为空间所分隔，我就立即明白，时间之于我的爱情正如阳光雨露之于植物——使其滋长”。

“决斗本身是不合理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它是前一个文化阶段的残余，这也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片面性造成这样的结果：与这个社会相对立，个人权利有时以封建的形式被巩固下来。在美国，公民决斗权最明显地表明了这一点”。“我们党必须坚决反对这些等级制的礼节并以无礼的嘲笑来回答那种强求服从这些礼节的无耻要求”。

“战争自然会引起严重的后果，而且最后肯定会引起革命的后果。但是，在最初，它将在法国保持波拿巴主义，在英国和俄国削弱国内的运动，在德国重新唤起极端狭隘的民族热情，等等，因此，据我看来，它在各方面起初都将起反革命的作用”。

“在伦敦这里期票交易只有通过格尔斯滕堡才能进行。但是，他是金克尔的保护人，是一个小器的、傲慢的傻瓜，我不会请求他给予哪怕是纯形式的帮助而使他感到愉快”。

“如果我们是有虚荣心的人，一听说维利希这样的傻瓜甚至在克路斯这样聪明的人的心目中也战胜了我们，一定会感到自己受到了相当大的惩罚”。

“形势可能不久又要临近危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党内应当在两者之中择其一：要么任何人不同别人商量，均不得代表党讲话；要么每个人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不管其他人。然而，最好是不采取后一种方法，因为在人数这样少的党内进行公开辩论（而应当希望党通过它的努力来弥补其数量上的不足）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利的”。

三

下面是几点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感想，未经仔细斟酌，希望能够抛砖引玉，一起讨论。

一、关于书信的价值

书信刚开始读的时候很难读进去，大部分是事实的叙述，从中也很难找到时代感、现实感，但这些书信作为文献和史料，我认为其价值至少包括以下四个方面：（1）了解马克思、恩格斯相关文章和著作的写作缘由、时代背景等；（2）了解国际共运史上重要事件、重要人物及其之间的关系；（3）了解马克思、恩格斯性格特点和日常生活情况；（4）在其他地方中可能没有提及的一些理论片段和线索。

二、关于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称谓

如果进行一个调研，可以预见那些被视为工人阶级或无产阶级的群体，并没有多少人会认为自己属于工人阶级或无产阶级。在人们的一般观念里，工人往往是与工业联系在一起的，而现代社会工业中的从业人员已经大幅下降，而且还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工业中的工人已经不是传统理论意义上工人阶级的主体。而认为自己属于无产阶级的群体只会比工人阶级的更少。马克思主义声称自己是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理论，而当今社会认同自己归属于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群体已经日益减少，且在整个社会群体中只占少部分，这必然导致能够认同马克思主义的群体基础大大缩小，单单这一个因素就会导致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下降。

从本质上讲，马克思主义是属于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所有被资本统治和雇佣的群体的理论，代表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大多数人的利益。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在理论上将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称谓进行修改，使之符合时代的特点，使马克思主义能够更容易被接受。具体要修改成什么称谓可以再斟酌，其中一个选项是将其改为“雇员阶级”。理由有以下几个：（1）“雇员阶级”能够直接反映其在现代生产关系中的地位；（2）能够将几乎所有被资本统治和雇佣的群体囊括进来，更能反映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基础；（3）容易让广大雇佣劳动者产生阶级身份认同。

{余斌插话到：被解雇了的失业人群是不能算做雇员阶级和工人阶级的，只能算是无产阶级。如果工人阶级中有人没有认识到自己是无产者，那是他/她个人理解上的错误，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就是要纠正这个错误，而不是屈从于这个认识上的错误。从“走转改”的要求来看，余斌认为，不应当用想象和预见来替代实实在在的调研，应当有了调研得来的比例数据，再论述人们的一般观念。}

三、关于思想的统一与组织统一

纵观国际共运史，失败往往和组织的分裂联系在一起的，而组织的分裂又往往源起于内部不同思想之间的斗争，因此如何将思想的斗争限制在保证组织统一的范围内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即一方面要允许组织内部不同思想的存在，另一方面又要保证组织的统一。过分强调思想统一，强制地统一思想，压制思想之间的斗争，只是在表面上统一了思想，这可能在短期里保持组织的统一，但思想的斗争会一直会在暗处进行，一旦时机成熟就会爆发而成为激烈的、对抗性的斗争，让组织迅速瓦解、分裂。

{余斌认为，没有统一的思想，组织必然瓦解，革命更加不可能取得成功。当然，思想分歧要靠讨论和说服来解决，而不是压服。}

(执行编辑：张伟，审校：余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