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爱，才是每个人需要攀登的那座山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19年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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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 卢明文
以登山为题材的韩国电影《喜马拉雅》放映结束，影院灯光亮起，影片主角原型、韩国著名登山家、第一位成功攀登14座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的亚洲人——严弘吉拄着拐杖，在工作人员陪同下来到现场与观众交流，他身材不高、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这是去年年底驻华韩国文化院在北京举办的一场活动：登山家严弘吉队长现场对话及电影《喜马拉雅》放映。
△严弘吉为观众签名
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韩国登山家朴武宅在攀登珠穆朗玛峰时，不幸遇难。为了寻回同伴的遗骨使他们安息，严弘吉率团前往珠穆朗玛峰，开始了新一次远征。严弘吉和他的队员不负众望，在海拔8700米处找到了朴武宅的遗体，在冰雪皑皑的世界屋脊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并立碑为念。
△电影镜头：严弘吉和队员们登山归来
为什么执意要去珠峰
找回朴武宅的遗体？
稍有登山常识的人都知道：在珠峰海拔8000米以上的路线上，气候恶劣、地形复杂，专业登山队员正常攀登都相当吃力，何况还要带着一具比常人体重重得多的遗体?
严弘吉说：“因为我和朴武宅有过生死之交。”
2000年春天，严弘吉队长和朴武宅一起攀登世界第三高峰——海拔8586米的干城章嘉峰。
在海拔8500米处，天色已晚，气候突变，当地的夏尔巴向导决定放弃登顶撤回大本营。
严弘吉和朴武宅进退两难，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在此宿营，第二天再次冲顶。
当时绝望到什么程度？严弘吉说，他甚至都已经写好了遗书。两人相互鼓励，以防止对方睡着，因为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无比艰难地熬过了10个小时后，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在雪山上！两人稍做休整，终于登上干城章嘉峰顶，并顺利返回。
严弘吉事后认为，之所以能奇迹般地熬过来，除了两人之间的相互鼓励，更重要的是有干城章嘉峰山神庇佑。
他和朴武宅一起走到了“鬼门关”又返回来，并成功登顶，这种缘分非同寻常，是生死之交！
所以，当拿到队员们带回来的朴武宅遗像，他对着照片看了整整一个晚上：朴武宅躺在冰冷的雪地里，紧闭双眼，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看完照片，严弘吉做了一个决定：组织一个登山队重返珠峰，不是为了登顶，而是为了找到朴武宅的遗体，并带回来。
严弘吉说，对于这个近乎疯狂的决定，他自己也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我如果还没有开始去做就直接放弃的话，照片上朴武宅死去的场景会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我会内疚一辈子。如果我尽我所能去做了，还是不能完成的话，至少会少一些遗憾。”
为什么要将这段经历拍成电影？
为了把朴武宅的遗体带回来，严弘吉和曾经一起登山的队员组成“人类远征队”再次前往珠峰。
严弘吉说，出发前，他在心里与朴武宅暗自“约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你呆在那样的地方！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当严弘吉和“人类远征队”找到朴武宅的遗体时，遗体比他们想象的要重得多，再加上天气突变，如果要将遗体带下山，可能会造成其他队员伤亡。
电影中，朴武宅的妻子秀英在珠峰大本营得知这一情况后，含着泪请求严弘吉和队员们安全下撤，她说：“我‘哥哥’他好像不想离开这座山......”
在分享会上，严弘吉回忆，当时，他仿佛听到珠峰之神在与他“对话”：“你们人类能做的事情到此为止了，请不要再继续努力了，如果你们一定要把他带走，我是不允许的。”
最终，朴武宅还是永远留在了雪山上，严弘吉和队员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
韩国一家电视台将整个过程拍成了纪录片，纪录片播出后，很多人找到严弘吉，想把这段经历拍成电影、写成书，当时他把这些所有的提议都拒绝了。
因为遇难队员的亲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自己也不想再去触碰这些伤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伤痛淡化了一些，他想，就让这些往事慢慢被遗忘，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办法。
几年后，韩国著名导演李石勋(Seok-hoon Lee)找到严弘吉，非常诚恳地希望将纪录片拍成电影。
当时韩国社会发生了很多重大事件，整个社会的信任变得脆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缺乏对生命的尊重。
而严弘吉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旦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信守诺言。“我希望这段经历所体现的爱、友谊和信任能给整个社会带来一些温暖的东西，重拾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所以，我最终同意拍摄这部电影。”
在分享会上，当严弘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攀登人生的第十七座“山峰”
《喜马拉雅》以登山为载体，多角度地向观众展示了这个载体所承载的爱。
△严弘吉与观众合影
一是对登山的爱。这是严弘吉和他的队员们能聚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攀登的爱，朴武宅和朴正福才会死缠烂打进到这个队伍；严弘吉能受到队员的爱戴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次是队员之间的爱。朴武宅发生意外后，朴正福在天气恶劣的夜晚独自一人上山救援，最终丢掉性命；严弘吉得知朴武宅遇难后的自责，下定决心哪怕孤身一人也要去找回遗体，都深深地表现出这种爱。
最后是对家庭的爱，这方面导演正面落笔不多却时时有弦外之音。
电影虽然重点描写了登山的艰难，重心却在“归来”上。登山最快乐的时光，是登山归来在山脚下和队员一起喝汤；登山作为一种外人看来只有“疯子”才会去做的运动，需要从“疯子”的状态回到生活的状态当中，如此才是一个完整的登山过程。
甚至，尽管遇难，精神和灵魂也需要“归来”，回到家庭和妻子身边。
严弘吉36次攀登海拔8000米以上的山峰，登顶了16次。
他认为这些成功是喜马拉雅山脉给予的恩惠，让他一次次登顶并活着走下来。作为一个幸存者，他希望能够为生活在喜马拉雅地区的人们做点事情。
在攀登过程中，他发现喜马拉雅地区的孩子们生活很艰苦，没有梦想和未来。
△严弘吉和喜马拉雅地区的孩子们在一起
从2010年开始，他陆陆续续在喜马拉雅地区建成了一些学校，他希望教育能改变孩子们的命运。目前已建成15所学校，而他的目标是16所——与他的16次登顶相对应。
严弘吉说，这是他人生的第十七座“山峰”，他将用余生去努力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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