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聊聊电影《无主之作》。片名Werk ohne Autor / Never Look Away / Work Without Author (2018)。人物传记电影是获奖电影中较为受评委欢迎的一个题材,这部《无主之作》正是这样一部冲刺颁奖季的传记电影。本片获得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同时还获得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提名、第76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提名。《无主之作》男主角库尔特·巴纳特Kurt Barnert的人物原型是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他被誉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也是创下在世艺术家最高拍卖价格纪录的最贵艺术家。2015年2月,他的画作《AbstraktesBild》在伦敦苏富比当代艺术拍卖会上拍出4452万美元。格哈德·里希特,1932年生于德国Dresden,《无主之作》则讲述1937年至1966年期间的故事,展现一个年轻格哈德·里希特的三十年。有趣的是,《无主之作》作为传记电影并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认同,相反格哈德·里希特本人倒是挺反对这部电影的,他说:“这部电影侮辱并歪曲了我的经历。”其实我觉得,很大程度是因为《无主之作》勾起了他早年痛苦回忆,在他年轻成长时期,伴随他的痛苦远大于欢乐,仅有的欢乐昙花一现,而痛苦才是常伴左右的存在。在格哈德·里希特5岁时,他的小姨伊丽莎白成了他的艺术启蒙老师。在伊丽莎白的带领下,他对美的认识慢慢萌芽。“不要逃避真实,要直视它。”“不要把目光移开,所有的一切,只要是真实的,就是美好的。”“Never look away”,也就成了本片的英文片名。艺术是追求美的过程,展现美就成了艺术家们的工作。伊丽莎白的经历在格哈德·里希特幼小的心中留下种子,长大后他渐渐展露自己的艺术天赋,进而开始追求艺术之路。5岁的格哈德·里希特身处纳粹德国,当时纳粹正在批判“颓废艺术”,一切不符合纳粹审美的现代艺术都被取缔。就像纳粹想要净化人种一样,艺术也是纳粹想要染指的领域。在纳粹举办的“颓废艺术”巡回展览中,民众被教育被洗脑。而伊丽莎白则不觉得所谓“颓废艺术”不好,反而觉得很喜欢。受此影响,格哈德·里希特知道了艺术的好坏并不是由别人决定,而是由“我”所思所想决定的。很快,伊丽莎白被“诊断”为精神疾病,被执行绝育手术,并在纳粹的净化人种计划中失去生命,格哈德·里希特的家人也在二次大战中战死沙场。努力活下去的格哈德·里希特成了东德的一颗螺丝钉。在东德,艺术家们被告知,只有“为人民服务”而创作的作品才能被称之为艺术,其余形式的艺术都是华而不实毫无用处的玩意儿,连毕加索都被称为“无耻的形式主义者”。教师教导学生们:“不要老是想着‘我’‘我’‘我’,要为人民着想。”但格哈德·里希特并没有因此放弃艺术追求,而是继续进行自己的创作。服务东德人民的经历让格哈德·里希特知道了艺术创作并不应该被约束限定,而是由“我”的创作决定。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格哈德·里希特想到离开。几经辗转,1961年,在柏林墙还没有建立前,格哈德·里希特到了西德,进入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学习。在这里他大开眼界,各种形式各种流派的艺术在这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尤其是各种被视作毒草的先锋艺术在这里层出不穷。艺术创作的自由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一瞬间格哈德·里希特有了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在这里他遇到了最重要的导师安东尼乌斯·范·韦尔滕教授Antonius van Verten。“不要去选择一个政党,选择艺术。”“只有在艺术中,自由才不是幻想。”教授的话醍醐灌顶,格哈德·里希特认识到“我”才是创作艺术的根本,要自由的创作,艺术才有基础、才有生命力。格哈德·里希特开始尝试不同风格、不同流派,这也成了他风格多变的起点。格哈德·里希特遇到了两位重要人物都叫伊丽莎白,除了艺术启蒙小姨伊丽莎白,他还遇到了未来妻子伊丽莎白。观众们通过上帝视角,可以看到格哈德·里希特与妻子的另一层关系,而幸运的是,作为当事人,格哈德·里希特和伊丽莎白只需要看到他们彼此的爱。两位伊丽莎白让格哈德·里希特明白了,心中有爱才能展现出美。在半工半学的情况下,格哈德·里希特找到了表达心中爱的方式,他用模糊传达“真实”,用不明确的东西表达明确的美。他说:“我模糊了一切,使一切同等重要,同等不重要。”《无主之作》在讨论“我”、自由方面颇具哲理性。影片将这个哲学辩证过程表现在大荧幕上,观众们可以自行得出结论。“我”是自由的,艺术也是自由的。不论身体还是思想,如果失去自由,那将没有创造艺术的可能性。就像笛卡尔所说“我思故我在”,只有我还能自由思考,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否则只是一个别人希望看到的躯壳。“我”是一切的起点,艺术也是在此起点上诞生的。在早年的30年时间里,格哈德·里希特找到了“我”,展现出属于他和人民的艺术成就,也让普罗大众看到了美。模糊与真实辩证统一,自我和自由创造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