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王联：卡塔尔外交危机的表象与实质

连日来，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巴林等国先后与卡塔尔断交，除了指责其支持恐怖主义外，还谴责其干预本国事务并与伊朗交好。对此，卡塔尔当然表示不接受，但也不愿意进一步恶化当前局势，竭力辩解之余寄希望于有关国家展开调解。目前，科威特、伊朗及美国已纷纷表态。海湾风云骤变，局势发展之突然令外界摸不着头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卡塔尔外交危机远非简单一句“支持恐怖主义”所能解释，其根源在于近年来其与邻近阿拉伯国家的利益相左。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是具有卡塔尔官方背景的半岛电视台毫无顾忌地针砭沙特、埃及、巴林等国时弊；二是卡塔尔当局长期支持哈马斯，在“阿拉伯之春”中积极帮助穆斯林兄弟会；三是卡塔尔试图进一步改善与伊朗的关系，对沙特坚定反伊的政策不仅不配合，还时常拆台。

这轮外交危机，表面看是沙特与卡塔尔的双边矛盾，实则是沙特与伊朗争夺本地区影响力的零和竞争问题。长期以来，卡塔尔主张与伊朗改善关系，相信伊朗是“伊斯兰世界的重要力量”，并通过半岛电视台与沙特争夺地区话语权力。就沙特阿拉伯而言，伊朗从来都是其主要对手，任何有助于伊朗兴起之举，都会被看做是对沙特核心利益的严重侵害。卡塔尔试图在海湾两强间两面下注，势必招致沙特及其盟友的不满。

未来沙特与卡塔尔的关系会否彻底破裂，主要还取决于美国的态度和立场。对特朗普政府而言，卡塔尔在与塔利班、哈马斯、穆兄会等美国认定的恐怖组织以及“支持恐怖主义的”伊朗关系上的暧昧不清，是其在海湾地区遭遇的不确定挑战。因此，借助沙特等国之手来敲打卡塔尔，或许真的是特朗普不久前的沙特之行的目的之一。尽管特朗普日前发推暗示他支持沙特，但美国国防部和国务院也都先后公开表态，希望各方冷静对话，维持海湾各国的团结。只要美国仍然维持其驻卡塔尔的空军基地，则当前的外交危机就有缓解可能。

同时，卡塔尔也希望和解，针对此番断交行动，卡并未采取对等措施，也在科威特的劝说下暂未采取有可能激化矛盾的做法。有报道称，卡塔尔已要求在其境内的哈马斯、穆兄会等组织的官员离境。但问题显然不会就此解决，围绕半岛电视台的争议，便是一个衡量卡塔尔与沙特等国改善关系的重要指标，后者早已关闭其国内的半岛电视台办事处，而且屏蔽了半岛台的网络讯号。

总体来看，卡塔尔目前遭遇的断交危机，主要是沙卡两国矛盾的外溢，重点是沙特试图强化其地区盟主地位，加大打击伊朗力度，而卡塔尔不甘心久居其下，试图采取中立外交政策的结果；就中东地区局势而言，则是沙特与伊朗争夺本地区事务的主导权，沙特等国尽力避免卡塔尔完全导向伊朗的结果。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当然会继续维持其在中东事务上的核心利益，一定程度上会促使海合会各国坐下来谈，以便共同对付伊朗，而伊朗则会以此为契机借力使力、见缝插针，力图缓和自身在海湾地区的孤立局面。因此，卡塔尔外交危机，短期来看只是本地区内部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其影响范围也仅限于本地区，对中东事务的长期影响还需再观察。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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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胡宇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