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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静秋遇到了让她心动的男人

2017-03-25 城巷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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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晚上好。晚上我们来阅读美国华人艾米的《山楂树之恋》。该书是写的是一个女人真实的经历,故事纪录者是艾米,但对话大多是静秋原文中的。山楂树之恋看到结局,所有中国人掩面而泣。


1


静秋听得入迷了仿佛置身在一个童话的世界。暮色四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山村特有的那种清新气味,耳边是手风琴声和男生们的低声合唱。这个陌生的山村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人气息,似乎各种感官都浸润在一种只能被称为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气氛中。

欢欢挣脱静秋的手向那排房子跑去进了第三个门而手风琴声也随之停了下来。她猜那个拉琴的人很可能就是欢欢的三爹也就是张村长的三儿子。

她有点好奇到底这位三儿子是会更像大儿子长森呢还是更像二儿子长林?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希望他像长森,因为这样优美的琴声好像没道理是从长林那样的男人手下倾泻出来的。她知道这样想对长林很不公平但她仍然忍不住要这样想。

 

静秋像等着玩魔术的人揭宝一样等待欢欢的三爹从那房子里出来,她想如果他不是那个拉手风琴的就是那几个唱歌的当中的一个。她没想到在世界的这个角落居然有这么一群会唱<<山楂树>>的人,也许这里的村民都不知道这歌是苏联歌曲所以这些勘探队员可以自由自在地唱。

过了一会儿静秋看见一个人抱着欢欢出来了。他穿着深蓝色齐膝棉大衣大概是勘探队的,因为静秋已经看见好几个穿这样衣服的人在房子周围走动了。欢欢挡住了他脸的一部分直到他快走到她跟前放下了欢欢静秋才看见了他脸的全部。

静秋看一个人的时候总像是脑子里有一双眼睛心里有另一双眼睛一样。脑子里的那双眼睛告诉她这个人不符合无产阶级的审美观因为他脸庞不是黑红的而是白皙的;他的身材不是壮得“像座黑铁塔”而是偏瘦的;他的眉毛倒是比较浓但不像宣传画上那样像两把剑从眉心向两边朝上飞去。他的眉毛浓虽浓但一点不剑拔弩张。一句话他不符合无产阶级对“英俊”的定义。


2

记得有部文化革命前夕拍摄的电影叫<<年轻一代>>,里面有个叫林育生的算是个思想落后的青年怕下农村怕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林育生是达式常演的那时的达式常,还很年轻瘦瘦的轮廓分明有点白面书生的味道长相很符合那个角色。

如果静秋是导演如果要她来给欢欢的三爹分配一个角色,她就要分派他演那个林育生因为他的长相不革命不武装很小资产阶级。

但她心里那双眼睛却在尽情欣赏他的这些不革命的地方,只不过还没有形成鲜明的观点只是一些潜藏在意识里的暗流。她只知道她的心好像悸动了一阵,人变得无比慌乱突然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起来。

她那天穿的是一件她哥哥穿过的旧棉衣像中山装但不是中山装上面只有一个衣袋被称作“学生装”。“学生装”的小站领很矮而静秋脖子很长,她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长颈鹿难看死了。

静秋的父亲很早就被遣送到乡下劳动改造去了,家里三兄妹就靠母亲一个人做小学老师的工资维持,一直都很困难所以静秋总是穿哥哥的旧衣服。好在那是个不讲究穿着的年代虽然穿男孩衣服仍然被人笑话但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穿着这样上心,好像生怕留给他一个不好的印象一样。她简直不记得自己还在谁的面前这样关心过自己的长相和穿着,也不记得自己在谁的面前曾经这样局促不安。

她班上的男生好像都很怕她一样,小学初中还有人欺负她。到了高中他们一个个都像很怕她似的,连正眼望她一下都不敢一说话就脸红。所以她也从来没关心过他们对她的穿着长相满意还是不满意,因为都是一群小毛孩。

但眼前这个人却能使她紧张到心痛的地步。她觉得他穿得很好,他洁白的衬衣领从没扣扣子的蓝色大衣里露出来那样洁白,那样挺括一定是用那种静秋买不起的“涤良”布料做的
。衬衣外面米灰色的毛背心看上去是手织的,连很会织毛衣的静秋也觉得那花色很好看很难织。他还穿着一双皮鞋静秋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褪了色的解放鞋觉得这一贫一富形成的对比太鲜明了。

他在对她微笑看着她却仿佛是在问欢欢:“这是你静姑姑?”然后他才跟她打个招呼“今天刚来的?”

他说的是普通话而不是k县的话也不是k市的话。静秋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讲普通话。她的普通话也讲得很好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经常被选去联欢会上报节目、运动会上播送稿件的。但她平时不好意思讲普通话,因为k市除了外地人其他的都不会在日常生活中讲普通话的。

静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讲普通话也许是因为跟她这个外来人才讲的吧。


她“嗯。”了一声算是答过了。

他问:“作家同志是从县城过来的还是从严家河过来的?”他的普通话很好听。


“我不是作家”静秋不好意思地说“你别乱叫。我们从县城过来的。”

“那肯定累坏了因为从县城过来只能走路连手扶拖拉机都没办法开的。”他说着向她伸过手来“吃糖。”

静秋看见他手中是两粒花纸包着的糖好像不是k市市面上买得到的。她羞涩地摇摇头:“我不吃谢谢了给小孩子吃吧”

“你不是小孩子?”他看着她像看个小孩子一样。

“你没听见欢欢叫我‘姑姑’?”

他笑了起来静秋很喜欢看他笑。

3

有些人笑起来只是动员了脸部的肌肉而已,他们的嘴在笑但他们的眼睛没笑,眼神仍然是冷漠的甚至是仇恨的。但他笑的时候鼻子两边现出两道笑纹,眼睛也会微微眯缝起来,给人的感觉是他的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嘲讽的而是全心全意的笑。

“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吃糖的”他说着又把糖递过来“拿着吧别不好意思。”

静秋只好接过糖自我安慰说:“我替欢欢拿着。”欢欢抢上来要静秋抱,静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笼络住了欢欢的心,她有点受宠若惊抱起欢欢对他说:“大妈叫你回家吃饭的我们走吧。”

他伸出手让欢欢到他那里去:“欢欢还是让三爹抱吧姑姑今天走了好多路肯定累了”

欢欢没反对他走上来从静秋手里把欢欢抱过去了示意静秋走前面。静秋不肯怕他走在她后面看见她走路姿势不好看或者她衣服有什么不对头就固执地说:“你走前面我不知道路。”

他没再坚持抱着欢欢走在前面静秋走在他后面看见他像受过训练的军人两条长腿笔直地向前迈动。她觉得他既不像他大哥长森又不像他二哥长林他好像来自另一个家庭一样。

她问:“刚才是你在拉手风琴?”

“嗯你听见了?是不是听出很多破绽?”

静秋看不见他的脸但她感觉就是从他的背影她都能感觉到他在微笑。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哪里听得出破绽?我又不会拉琴。

 

“谦虚使人进步你这么谦虚进步肯定很快。”他站住微微转过身“但撒谎不是好孩子你肯定会拉。你带琴来了没有?”他见她摇头就提议说“那我们转回我那里你拉两曲我听听?”

静秋吓得乱摆手:“不行不行我拉得太糟糕了,你拉得太好了我不敢拉。”

“那改日吧”说完,继续往前走.

静秋不置可否好奇地问:“怎么你们那里的人都会唱<<山楂树>>?”

“这歌挺有名五十年代很流行很多人都会唱。你也会唱?”


4

静秋想了想没说自己会唱还是不会唱。她的思绪一下子从山楂树这歌跳到今天路上看见的那棵山楂树去了:“歌里边说山楂树是开白花的但是今天张村长说山上那棵山楂树是开红花的。”

“嗯有的山楂树是开红花的。”

“那树真的是因为烈士的鲜血浇灌了树下的土地花才变成红色的吗?”她问完了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她感觉他在笑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很傻?我只是想弄清楚才好写在教材里我不想撒谎。”

“你不用撒谎你是那样听来的就那样写是不是真的就不是你的问题了。”

“那你相信那花是烈士鲜血染红的吗?”

“我不相信从科学的角度讲那是不可能的应该原来就是红的。不过这里人都这样说就当一个美丽的传说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人都在撒谎?”

他笑了笑说:“不是撒谎而是有诗意。世界是客观存在的但每个人感受到的世界是不同的用诗人的眼光去看世界就会看见一个不同的世界”

静秋觉得他有时说话很“文学”用她班上一个错别字大王的话说就是有点“文妥妥”(文绉绉)的。她问:“你看见过那棵山楂树开花吗?”

“嗯,每年五六月份就会开花。”

“可惜我们四月底就要走了那就看不见了。”

“走了也可以回来玩的。”他许诺说“今年等那树开花的时候我告诉你你回来看。”

“你怎么告诉我?”

他又笑了一下:“想告诉你总归是有办法的。”

她觉得他只是随口许个诺因为那时电话还很不普遍k市八中整个学校才一个电话打长途电话要到很远的电信局去。估计西村坪这样的地方可能连电话都没有。

他似乎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里没电话不过我可以写信告诉你。”

静秋吓坏了她们一家住在妈妈学校的宿舍里,如果他写信到学校肯定被她妈妈先拿到了那还不把她妈妈吓死?从小到大她妈妈都在嘱咐她“一失足成千古恨”但从来没告诉过她怎样才算失足了,所以在她看来只要是跟一个男生有来往了就是失足了。她紧张地说:“不要写信不要写信让我妈妈看见还以为”

他回过头安慰她:“不要怕不要怕你说了不写我不会写的。山楂花不是昙花不会开一下就谢掉会开好些天的。到五、六月份的时候你随便抽个星期天来一趟就能看见了。”

到了张村长家他放下欢欢跟她一起走进屋子家里人大多都回来了。长芬先自我介绍说她是大姐长芬然后就很热情地为静秋介绍每一个人“这是二哥”“这是大嫂”静秋便跟着她一样叫“二哥”“大嫂”叫得每个人都很开心。

长芬最后指着“三爹”说:“这是三哥快叫。”

静秋乖乖地叫声“三哥”结果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静秋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红着脸站在那里。“三哥”解释说:“我不是他们家的我跟你一样只是在这里住过他们随便叫的你不用叫。我叫孙建新你叫我名字好了或者跟大家一样叫我老三吧。”

5

从第二天开始“k市八中教改小组”就忙起来了每天都要采访一些村民,听他们讲抗日的故事,讲农业学大寨的故事,讲怎么样跟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作斗争的故事。有时还到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去参观。

一天的采访完毕后小组的人就在一起讨论一下该写些什么每部分由谁来写然后大家就分头去写过几天把写的东西拿到组里汇报大家提些意见做些修改。

每个星期要跟生产队的社员们下地劳动一天。社员们星期天是不休息的,所以静秋他们也不休息,小组的成员轮换着回k市向学校汇报教材编写情况顺便也休息两天。

每个星期三和周末张家的二闺女长芳就从严家河中学回来了她跟静秋年龄相仿又睡一个床一下就成了好朋友。长芳教静秋怎么把被子折成三角形静秋帮长芳写作文晚上两个人要聊到很晚才睡觉多半都是聊老二和老三。

西村坪的风俗家里的儿子小名就是他们的排行大儿子就叫“老大”二儿子就叫“老二”。但对女儿就不这样叫了只在她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后面加个“丫头”。排行也没把她们算在内因为女儿都是要出嫁的一出嫁就去了婆家那个村“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就不再是家里人了。

长芳对静秋说:“我妈说你来了之后老二变得好勤快了,一天几趟跑回来看要不要挑水因为你们城里的女孩讲卫生用水多。他怕你不习惯用冷水每天烧好多瓶开水好让你有喝的有洗的。我妈好高兴看样子是想让你作我二嫂呢。”

静秋听了总是有点局促不安怕这番恩情日后没法报答。

长芳又说老三也对你很好呢听我妈说你一来他就拿来一个大灯泡给你换上说你住的这屋灯光太暗了在那样的灯光下看书写字会把你眼睛搞坏的。他还给我妈一些钱叫她用来付电费。

静秋听了心里很高兴嘴里却说:“他那是怕把你的眼睛搞坏了这不是你的屋吗?”

“我在这屋住这么久了以前怎么没给我换个大灯泡?”

后来静秋碰见老三就要把电费还给他但他不肯要,两个人让来让去搞得像打架一样静秋只好算了。她准备走的时候像八路军们一样在老乡的桌子上留一点钱写个条子说是还他的。

6

这些年来静秋都是活在“出身不好”这个重压之下,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她献过殷勤。现在这种生活有点像是偷来的是因为大妈他们不知道她的出身,等他们知道了肯定就不会拿正眼看她了。

有天早上静秋起床之后正想来折叠被子却现床上有鸡蛋大一块血迹。她现是自己“老朋友”来了把床单弄脏了。她的“老朋友”总是这样一遇到有什么重大事情就冲锋在前。以前但凡出去学工、学农、学军“老朋友”总是提前到来。

静秋连忙把床单换下来用一个大木盆装了些水偷偷摸摸洗掉了那块血迹。乡下没自来水静秋不好意思在家里清床单估计也清不干净。那天刚好是个雨天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雨停了她连忙用个脸盆装着床单下河去清。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沾冷水,她妈妈很注意这点总是把经期沾冷水的坏处强调了又强调说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冷东西不能洗冷水,不然以后要牙疼头疼筋骨疼。但今天没办法了希望沾一次冷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静秋来到河边站在两块大石头上把床单放进水里。但她够得着的地方水很浅床单一放下去就把河底的泥土也带上来了好像越清越脏一样。

她想豁出去了脱了鞋站到水里去清吧。正在脱鞋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你在这里呀?幸好看见了不然我站在上游洗胶鞋泥巴水肯定把你的床单搞脏了。”

她抬起头看见是老三。自从那次叫他“三哥”被人笑了之后她就不知道叫他什么了。不管叫他什么她都好像叫不出口一样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切有关他的东西对她的嘴来说都成了禁忌,而对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心来说则成了红宝书要天天看天天读天天想。

他仍然穿着那件半长棉大衣但脚上穿了双长统胶鞋沾了很多泥巴。她有点心虚今天这么个雨天她在这里洗床单恐怕谁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她生怕他问她这一点急急地在心中草拟一个谎言。

但他没问什么只说:“我来吧我穿着胶鞋可以走到深水地方去。”

静秋推脱了一阵但他已经把他的棉大衣脱了放到她手中把床单拿过去了。她抱着他的大衣站在岸上看他袖子挽得高高的站在深水的地方先用一只手把胶鞋上的泥巴洗掉了然后开始很灵巧地抖动床单。

洗了一会儿他把床单拿在手里像撒渔网一样撒出去床单就铺开了漂在水面上面的红花在水波荡漾下欢快地跳动。他等床单快被河流带走她也吓得大叫起来了才伸出手去把床单抓回来。这样玩了几次静秋不怕了所以他再让床单漂走的时候她就不叫了。

她不叫他就不去抓床单这次真的漂走了。漂出几米远了他还没伸手抓回来她忍不住大叫起来他才呵呵笑着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把床单抓了回来。

他站在水里回过头望她大声问:“你冷不冷?冷就把大衣披上。”

“我不冷”

他跑上岸来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打量她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啦?”她好奇地问“是不是很难看?”


“不是是衣服太大你披着像个蘑菇一样”她见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担心地问:“你冷不冷?”

“说不冷就是撒谎了”他呵呵笑着说“不过快好了。”

他又跑回河里去清床单清了一会儿他拧干了床单走回岸边来。她赶快把大衣递给他他穿回去拿起装着床单的脸盆。

静秋去夺脸盆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拿回去太谢谢你了”

他不给她脸盆:“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上班的地点移到这边来了正好去大妈家休息一下。”

7

回到家他告诉她后面屋檐下有晾衣服的竹竿,他找了块抹布帮她擦干净竹竿又帮她把床单晾了上去然后找了两个夹子夹住。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仿佛是手到擒来很熟练也很自然。静秋不禁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会做家务?”

“常年在外都是自己做”。

大妈听见了打趣他:“夸嘴呢你的被子床单都是我家长芬拿过来洗的”

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吹了。静秋想长芬一定是很喜欢他不然为什么替他洗被子床单?

那段时间老三几乎每个中午都到大妈家来,有时睡个午觉有时就跟静秋聊两句。有时他会带些鸡蛋和肉过来让大妈做了大家吃。不知道他在哪里搞来的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凭计划供应的。有时他会带些水果来那也算是稀有的。所以他每次到来都能让全家人大开其心。

有时他叫静秋把她写的东西给他看他说:“作家同志我知道你们大将不示人以璞不过你写的可不是璞是村史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静秋拗不过他了就给他看。他很认真地看了还给她说:“文笔是没得说了不过让你写这些东西真是浪费你的才华了。”

“为什么?”“这都是些应景的文章一套一套的没什么意思”。

这些话总是把静秋吓一跳觉得他真的近乎反动了。不过她也实在不喜欢写这些东西但不写没办法。

他一见她为写东西犯愁就安慰她:“随便写写就行了他们要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这些东西不用费那么大脑筋。”

她见没人的时候就问他:“你总说‘写这些东西不用费太多脑筋’那写什么东西才值得费脑筋?”

“写你想写的东西的时候就费点心思。你写过小说诗歌没有?”

“没有。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写小说?”

他饶有兴趣地问她:“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小说?我觉得你是个当作家的料你有很好的文笔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有一双诗意的眼睛你能看到生活中的诗意”

静秋觉得他又开始“文妥妥”了就追问:“你总说‘诗意’‘诗意’到底什么是‘诗意’?”

“按以前的说法就是‘诗意’;按现在的说法就是‘革命的浪漫主义’。”

“你懂这么多为什么不写小说呢?”

“我想写的东西肯定是没人敢表的东西;能表的东西肯定是我不愿意写的东西。”他笑了笑说“你可能一进学校就是文化大革命但我是读到高中才文化大革命的,我受资产阶级的影响肯定比你深。我读书的时候一直想考大学进清华北大不过生晚了点”

“那你为什么不去当工农兵大学生?”

他摇摇头:“那有什么意思?现在大学里什么都学不到。你高中毕业了准备干什么?”

“下农村。”

“然后呢?”

8

静秋很难受因为她看不见自己会有什么“然后”。她哥哥下农村好几年了总是招不回来。她哥哥小提琴拉得很好县文工团和海政文工团都有心招他去但一到了政审就给刷下来了。她有点伤感地说:“没有什么然后我下了农村肯定招不回来了因为我家成分不好。”

他很肯定地说:“不会的你一定能招回来只是迟早的问题。别想那么多别想那么远,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化,说不定到你下农村的时候政策就改变了就不用下农村了。”

静秋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会有这种事情?他一定是在安慰她反正她下不下农村能不能招回来跟他无关他这样说说也不用负责。说到这些静秋就觉得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说过他父亲是当官的虽然也挨了些整但现在似乎已经没事了他没下农村直接进了勘探队。她觉得他这样的人跟她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他不可能理解她的那些担心。

“我要写东西了。”她懒懒地说然后就装模作样地写起来他也不再说什么有时坐那里打个盹有时跟欢欢玩一玩到时间了就回去上班去了。

有一天他给她拿来一本厚厚的书:“<<约翰?克里斯朵夫>>你看过这本书没有?”

“没有。”静秋回答说。

他把书留给她看说这只是其中的一集你看完了这本就告诉我我再拿其他的给你。

后来静秋问他:“你怎么有这些书?”

“都是我妈买的。我爸是当官的但我妈不是。你可能听说过解放初期颁布了新婚姻法共产党的干部都把他们乡下的老婆离掉了在城里找了年轻漂亮、知书识礼的女学生做老婆。我妈妈就是这样一个女学生资本家的小姐可能为了改变自己的政治面貌就嫁给了我爸爸。

但她觉得我爸爸根本不能理解她,所以她内心永远都是苦闷的,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书本之中。她爱买书,她有很多书。不过文化革命的时候她胆小就把很多书烧掉了。我跟我弟弟两个人藏了一些。这书好不好看?”

静秋说:“这是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我们可以批判地吸收”

他又像看小孩子那样看着她:“这些书都是世界名著只不过现在在中国遭到这种厄运但是名著终归是名著是不会因为暂时的遭遇就变成垃圾。
你还想看吗?我还有一些不过你不能看太多不然你的教材写不出来了。要不我帮你写?”

他信手帮她写了几段说:“西村坪的村史我熟得很先写几段你看看你老师同学看不看得出来看不出来我再帮你写。”

后来小组讨论的时候静秋把她那几天写的东西拿给大家看了似乎没人看得出那几段不是她写的。于是他就成了她的“御用文人”他每天中午帮她写教材她每天中午就看他带来的小说。

未完待续


今天的读书就先到这里,明天晚上十点继续在这里重逢。接下来,让我们回到班级里,一起来做颈椎保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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