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常见思维谬误举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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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叮 摄
涂尔干认为，谬误是因为在综合的过程中，“感性或意志介入了进来，使我们的知性夸大或减弱了真理”（《哲学讲稿》）。他不同意培根将谬误分为“人性的谬误”“个体的谬误”“语言的谬误”“系统性谬误”四种，而是将谬误分为演绎的谬论与归纳的谬论。这些都是哲学家做的事情。我今天只不过是将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思维谬论按出现频率一一列举，便于大家防范与改正。
第一， 就人论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就事论事，可许多人偏偏喜欢就人论事。柏杨先生在《丑陋的中国人》序言中所举例子十分典型：大夫告诉病人他是肺炎三期，病人不高兴了，不肯正视自己的病情，反而指责大夫曾经是杀人犯、强奸犯。作为一名病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就病论病，而不是就医生去论病！再举一例，前几日我写了篇《〈老子〉中的逻辑谬误》，在个人微信公众号推出后，就有人指责我说：“你小子也敢去《老子》头上动土？”还有人说：“《老子》可不是那么好超越的。”对这样的指责我真是无可奈何，其实正确的做法是，就文章中的观点进行反驳，而非抛开此来指责我或抬高老子，这些都与事无补。
第二，无的放矢。射箭总该对准靶子才对，然现实生活中却常见一些人往往不看靶子胡乱而射。三国时诸葛亮草船借箭，因浓雾关系，曹操只闻金鼓之声而不见战船，情急之下，只得下令将士朝战鼓之声处尽力射箭，那尚且算是闻声而放箭。而现实生活中有些人的做法却连这也比不上。比如单位召开大会，三百人只到了一多半，领导大怒，在主席台上声嘶力竭批评那些缺席者老半天，可听他批评的全是遵守纪律的员工，那些没来的一个也听不到，这不是无的放矢又是什么？
无的放矢的另外一种表现是，一百人的集体中，只一人违纪，做领导的反而在大会上，面对所有人批评一通，搞得大家都很紧张。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事态严重者在大会上点名批评，轻微者于私底下对他进行教育。
第三，柿子专拣软的捏。比如今日中午，去小区附近的大锅羊汤馆吃羊汤面，同桌一妈妈带着四五岁大的儿子在吃饭，邻桌四个男子在那儿吞云吐雾，大抽其烟，不大的餐馆里一时间乌烟瘴气。沪上早已禁止在一切公共场所吸烟了，可他们却明知故犯。此时就见那名妈妈教训儿子道：“让你在家吃饭，你偏要出来。看看，跑到这儿来吸二手烟了。快点吃，二手烟比一手烟更可怕！”儿子不解：“妈妈，为什么二手烟比一手烟更可怕？”“你快点吃，吃完回家再告诉你！”
我感到纳闷的是，她不去制止或请餐馆服务人员制止那四名抽烟男子，反而来训斥毫无过错的儿子。见此情形，我叫服务员过来，请他去制止。他表示为难，但最后还是借口“有小孩子在”去讲了，那四名男子马上掐灭烟头，走出了餐馆。类似情形，大家肯定不少见的。
第四，标准失准。平日我们计量物体的长度、容积与重量有度量衡，度量衡一旦失准，则统计肯定失误。计量人们精神产品自有计量精神产品的度量衡，衡文有衡文之标准，观影有观影之标准，看画有看画之标准，听歌有听歌之标准等等，比如古人评价音乐有“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别，评价歌声优美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等。可奇怪者，现实生活中，却多见有人用官位高低来衡量文章、书法之好坏的，比如在市场上，省书协主席的字一定比县书协主席的值钱；“作为一名县作协主席，文章能写成这样算是很不错的了”之类便是如此，莫非县作协主席就不能写出比全国作协主席更好的文章吗？照此说来，则杜甫、李白的诗歌肯定不如唐玄宗了？蒲松龄的小说一定不如康熙了？
标准失准的另一体现是，以赚钱多少来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以位高多金作为幸福的标准，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照此说来，则斯宾诺莎、康德等人均不算成功了？尤其斯氏，终其一生不过是名打磨镜片的工匠而已。
第五， 以偏概全。张千帆先生在《民 主是绕不过去的坎——评〈中国震 撼〉》一文中，针对该书作者片面列举那些实行美式民主而经济发展不如中国的例子来说事，如印度、菲律宾等，而故意忽略实行了民 主而经济发展超过中国的，如日本、韩国等国家，指出这是以偏概全。感兴趣的读者自可去阅读原文。
叮 叮 摄
第六， 虚假原因。某学者在一次讲座中，认为鲁迅、胡适、陈独秀等成为一代大师的理由，是他们早期所受私塾教育，及所读四书五经。殊不知，在胡适、鲁迅他们求学之时，国内新式学校几乎没有，要读书只能去私塾，教材只能是四书五经，此其一。退一步讲，如果就读于私塾、阅读四书五经就能成为一代大师的话，则有清一代二百七十五年，成为鲁迅、胡适这样的大师者，又有几人？由此可见，鲁迅、胡适之所以成为鲁迅、胡适，一定另有原因，这原因便是他们既有国学的底子，又出国留学，充分吸收了西洋文化的因子，东西方文化在他们身上相互激荡，再加上时代风云与其独特之个人经历，于是就造就了鲁迅、胡适。类似找错事物原因的情况并不少见。
第七，舍主求次，复杂原因简单化。比如某教师，将当前高中作文教学中存在的问题，简单归结为许多老师不会写作，及高考作文阅卷存在大问题。不能说高中作文教学之现状与这二者无关，但主要原因很明显不在这里。作文教学甚至整个语文教学不能脱离应试教育而独存，可以说应试教育一日不改，则语文教学（包括作文教学）就一日难独善其身。
第八，有意混淆词义。有作者将其文章或专著寄我，很客气地请批评指正。我本着“是什么就说什么”原则，指出文章或书中存在的问题，他马上不乐意了。却原来，他的“批评、指正”只不过希望我说说好话，恭维他几句罢了。
第九，过错总在他人。出了错，不是从自身寻找原因，却总是指责别人做得不对。
第十， 奴性思维。具体表现是，凡领 导所说都是对的，凡政 府所做都没有错；错的只能是员工与普通百姓。由此而推开去，凡一切有权有势者所作所为，统统无比正确，不会出错，错的只能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他可能并不是官，也没多少钱，可一旦遇事，则自动站在有权有势者一边，而不是站在真理一边。可叹也哉，可悲也哉！
以上仅是我之管见。欢迎读者诸君将自己的见闻补充到文章后面的“写留言”栏去，则在下不胜感激！
二O一七年十一月廿六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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