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事人愿意高价找关系，却不愿意低价支付律师咨询费？
2017年7月的最后一天，是我觉得这半年来最晦气的一天，心情极为复杂。于是敲打文字将我的心情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谨以与有同感的朋友共勉。
先是昨天晚上一个当事人与我约好今天早上9点之前，来所里谈案件，于是，我一大早起来，匆忙吃完早餐，连孩子都来不及抱下，就急忙打车去了律所，提前向前台预定了会议室，并准备好接待的相关材料。一直等到早上快9点20分的时候，看对方还没有来所里，就发微信问对方到哪了。对方回复，等会给我回信。
接着，我的另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给我来信，说是他亲戚涉嫌犯罪，关押在南山看守所，希望我上午能去会见，跟该朋友沟通，上午时间太赶了，不利于沟通了解案情，建议下午去会见。于是该朋友同意了。其实，我也是想着昨天晚上那个与我约好早上9点会面的当事人，虽还没有过来，但是已回复晚一点答复我，所以，万一她上午过来了，我又不在，这样肯定不好。
与该朋友交流完毕后，紧接着另一个当事人给我来电话，说她老公涉嫌贩卖毒品罪，现在关押在龙岗看守所，希望我下午能去会见。我跟她回复，我已经做好安排，下午要去南山看守所会见，没有时间再去龙岗看守所了。对方又告诉我她怀孕8个多月了，又说坐了好几天车，现在正从东莞赶来深圳的路上，希望我能通融下。于是我再次告诉她下午会见不了，并告知对方，她如果下午一点前赶到，我们先签订委托合同，等到明天早上再去会见，对方又问我怎么收费，我告知了具体的会见收费标准。之后，对方就跟我说，让我在所里等下她，她1点前能够赶到。
刚与这个当事人沟通完毕，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给我打来电话，说我此前预约好的阅卷，今天下午可以去阅卷了。我问他们下午几点下班，对方答复是6点。于是，我寻思着，下午在南山看守所会见完毕后，再驱车去南山检察院阅卷还是来得及，毕竟两个地方挨得近，并且此次阅卷也只是拿下卷宗的电子光盘，不用耗太多时间，于是，答应对方，在他们下班之前，我会赶到检察院阅卷。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11点多，与我约好下午去南山看守所会见的那个朋友也带家人来到了我们所里。我与该朋友是认识了快十年的老友，中间有好几年大家各奔东西，一直没有联络，后来还是通过微信才又联系上了。此次是他的亲戚涉嫌犯罪，他便想起了我是专门做刑事案件的，于是委托我来办理该案件。
接待完这个朋友与其家人后，本想一起吃个午饭饭，聊下案件，顺便叙叙旧，无奈从东莞赶过来的当事人又记着见我。只好作罢，送走了该朋友，告诉他，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
送走该朋友后，谁料另一个客户给我发来信息，说下午过来与签署办理全程阶段的委托合同。这个客户，也是此前委托我代理某刑案会见的。在会见完毕后，我给他分析了全部案情，以及律师介入的辩护策略，他听取了我的辩护方案后，决定全程委托我来办理，说下午过来签订全程阶段的合同。我告知对方下午要会见没有时间了，只能改时间再约。
在与该客户沟通完毕后，大约到了中午12点10几分的时候，那个涉嫌贩卖毒品罪嫌疑人的哥哥给我来电，说快到深圳了，要我发个地位给他。考虑对方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才到，我就与助理说先去吃中午饭。于是，二人一起下楼去律所附近的快餐店，点了两个套餐。紧接着东莞当事人又来电，说已经到达律所楼下，我问对方吃午饭没有，对方回复还没有，我说，你们几个人过来的，他说就我和我嫂子两个人。我说，那我给你们带两个快餐上来，你们先去楼上等我，对方说，不用客气了。我说，你不吃没关系，但是一个怀孕8个多月的孕妇不及时吃午饭，又是从东莞赶过来，肯定不行，我就帮你们顺便带两个快餐上来。对方回复，那谢谢你了。
与助理狼吃虎咽完毕后，又打包了两个套餐，分别是土豆牛肉配汤套餐、木耳炒肉配汤套餐，助理拎着两份快餐，与我一路小跑回到律所，我让他先去办公桌上拿接待当事人的材料，我就把快餐递给从东莞赶来的两个当事人，他们急忙吃完后，已是下午一点多。我跟他们说，下午2点钟我要赶去南山看守所会见，现在就先跟你们签订会见合同，我明天早上就去会见当事人，会见完毕后，我会对案件做个详细的分析判断，由你们决定是否再委托律师继续办理后续事宜。嫌疑人的弟弟，便趁机咨询了我关于贩卖毒品罪的法律问题，以及他所了解到的关于他哥哥涉嫌贩卖毒品的相关案件细节，问我如何处理，我一 一做了答复。眼看着时间快到下午两点钟了，我再次提醒，我等会马上要去南山看守所会见，如果还需要更详细的咨询方案，我需要会见完毕，了解全部案情后，才好做分析。嫌疑人的弟弟听我这样一说，还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继续追问我假设这个案件是这样的或是那样的，又该如何处理？想着嫌疑人老婆挺着个八九个月的大肚子大热天地从东莞赶过来，我就再次耐心回答了对方问的全部问题，并又告知我真的要马上赶去南山看守所会见了。如果你们的案件要委托我会见，现在就先签订委托合同，明天一早我赶过去见。
就在我的再三重申下，嫌疑人弟弟告诉我，其实他已经找人托了关系，现在那边关系人告诉他，先不要委托律师，他心里也没谱，就想先来咨询下律师。如果那边关系人没有搞定，他再来委托律师会见。一听完他这样说，我内心的怒火顿时忍不住燃烧起来。心里忍不住想爆粗口“cao，既然找了关系，何必浪费时间再来咨询律师？还打着立即要求会见的幌子来欺骗律师提供咨询，真tm浪费我的时间”，内心这样想，但口头上当然没这么表达，而是委婉地告诉对方，你来咨询可以，但是如果不是委托律师办理案件，我们提供咨询是需要收取咨询费的，每小时2000元，你看看从咨询我到现在已经过去40多分钟了。所以，就请你按半小时的时间给我支付咨询费。一听说，我要收取咨询费，嫌疑人的弟弟与他怀孕八九个月的老婆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说，我们来的时候，你没有说要收咨询费，别说让我们出1000块钱的咨询费，我们一分钱都不会掏给你。我说，你来的时候，没有说只是咨询，而是说要签订会见合同，具体收费明细我也已告知过你们。我今天尽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接待你们，想到你们大中午地没有吃午饭，又主动给你们买了快餐。你们却一点不知道为别人着想，难道我既要免费提供法律咨询还要免费提供吃喝？嫌疑人弟弟说道，两个快餐才多少钱？再说，不是我要求你买的，是你自己买上来的，你给我提供法律咨询，不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吗？难道说几句话就得收钱？听完对方这样回答，我立即让助理送客，告诉他们，快餐算我请你们了，咨询费就当我没有提前跟你们说算买了个教训，不要了，赶紧走吧。在对方走出门外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便说了句真不要脸。对方听到了，折回来，气势汹汹地问我为什么要骂人，那一刻，不是看着眼前那个大肚婆，我真的会很较真地跟对方理论一番，真的太恶心了。扮可怜状，欺骗律师获得免费法律咨询，占用了律师宝贵的时间，却说，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吃了律师给他们带的饭菜，不但不主动询问花了多少费用，反而大言不惭地说，谁让你给他们买。如此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客户，我还是头一次见，不禁想起那句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孩子即将出生，爹却涉嫌贩卖毒品罪被抓，家人宁愿花高价找关系，也不愿意给律师支付咨询费，这样的家庭真是奇葩，只是可怜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能祝福这家人不要被关系欺骗了去。《圣经》里说：“义人的盼望必得喜乐；恶人的指望必致灭没。凡通达人都凭知识行事，愚昧人张扬自己的愚昧。”所以，最后这家人会不会被他们找的关系给卖了，很难说，只能祝福他们罢。
于是，在与东莞这两个当事人交涉完毕后，我立即携带材料，驱车去了南山看守所会见，到达南山看守所的时候已接近下午三点。办理完会见手续，便排队等候会见。因为南山看守所律师会见室极少，加上会见的律师又多，一直等到4点半钟才去会见了当事人。会见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6点10分。所以，本来准备去南山检察院阅卷的，已是远远来不及了，只能第二天再抽时间了。这个案件也是等着要阅卷，急着去处理的。
其实，针对，东莞那两个当事人，我之所以忍不住怒火上升，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欺骗我获得法律咨询，而是明明花了高价找了所谓关系的情况下，却来欺骗律师提供咨询服务，而又不愿意支付一分钱的咨询费。当“关系”这股妖风占据了司法主流的时候，法治就只能靠边站，律师地位更是卑微到即便提供了免费咨询也得不到当事人尊重的地步。这不光是律师的悲哀，更是所有法律人的悲哀。我们辛辛苦苦，为了法治的信仰与理想，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实现了法律人的梦想，到最后，反而成了“关系”的陪衬。这难道不是一种极大的耻辱吗？这难道就是我们法律人愿意看到的局面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个别司法蛀虫能侵蚀我们宏伟的法治理想！而我相信，正义必战胜邪恶，公正必替代扭曲。我相信，“关系”这股妖风迟早会被驱除的烟消云散。因为我们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坚守。一个又一个贪官的落马，让我看到了中国人的决心与魄力。我坚信中国法治梦的实现指日可待。
夜已太深，想到明天一早还约了当事人谈案件。有太多话想说的我，只能依依不舍地搁笔。就借用，我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作为结尾吧：我祈祷，有担当、有责任、有信仰的法律人能多一点再多一点；我祈祷，我们国家的法治建设能好一点再好一点；我祈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能实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祈祷，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中国社会能来得早一点再早一点。亲爱的法律同行们，让我们一起努力摒弃关系，弘扬法律，虽然前路漫漫，但坚持定到彼岸！与大家共勉！
周君红律师，北京大学法学学士，执业于全国优秀律师事务所--广东华商律师事务所，专做刑事案件。迄今成功办理过多起取保候审、缓刑、减刑、无罪案件。咨询电话：18566233185（同微信号），联系地址：深圳市福田区深南大道4011号香港中旅大厦21-2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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