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如歌 ▍脸的千张“面孔”

脸：少女还是巫婆？

一

从我的脸，到你的脸

有一千种距离。

从脸到心

有几次“三停”？

很多时候 一张脸

其实有千张面孔。

更多时候 一张脸

像一本敞开的书。

每一次相遇，就是一次阅读。

每一次错过，就是一次翻页。

这是我的脸，你的脸，

他的，她的，还有TA的脸。

这是我的额头（出汗，

常常说明有自责之处），

你的眉毛（下垂，

某种忧伤过于沉重）

我们的鼻子

刻意为下巴审辨的，一不留意

耳朵会让脑门听写出来。

它们 都讲着各自的方言

随时被解读。

二

经过时间浸过的脸才算真实的。

浸过就是泡过、冲过、淋过。

浸过就是洗过。一次又一次

我们反复擦拭我们的脸，

仿佛要擦掉雨水留下的墨迹。

时间浑浊，脸

如何保持最初的本真？

浸过就是吹过。反反复复

风使颚骨变形，书页翻动

字体扭曲

一些故事的表情。

唯有祖先巍然不动

——

笔画的骨骼里

有他们基因的密码。

倒置的脸

三

面孔无所不在。

在路上。笑脸

从路人甲传染到路人乙，

顺便感染升温空气。

在屏幕上。花脸与整容脸选美时，

哭脸与泪脸躲在角落里。

在戏里。红脸、白脸、黑脸讨生活，

随时等待人世的收养。

在想象中。鬼脸的影子

忽隐忽现……

随时随地 我们

都在它们的包围中

并反包围它们。

问题就在这里:

在茫茫人群里，如何认出一张脸

并将它领上回家之路?

“自己戴面具，而他人是透明的。”

我们这样想的时候，面相术

书籍一幅苦脸。

四

所谓偏见，

就是我们的眼睛嘲笑

他们的肤色，并将这嘲笑

上升为一种主义。

所谓傲慢，

就是我们的耳朵质疑

他们的嘴唇，并为这质疑

制造形而上的论据。

眼睛

自然不是眼睛，肤色

不是肤色，

耳朵、鼻子

也不是耳朵、鼻子。

所谓阶级，

就是我们的额头觉悟

与他们下巴的分别，并以此划分

仪容的成分。

所谓宗教

就是当我们的新月眉排斥

他们的樱桃嘴，

眼睫毛产生崇拜。

这不是一个秘密：

非我族类，其脸必异。

第三世界过时，只有两个世界：

我们的脸，他们的脸，

中间隔着的空气带电。

五

在社会这展台上，我们

长着一张整容脸。

相术师，他们声称“面相十二宫”

写有我们子女的吉凶。

他们不需要心理师的镜子。

在江湖这展台上，我们

每行走一个来回，脸皮就厚一圈。

我们不需要手术师的刀。

我们深谙生活

它风生水起的哲学：给酱缸的文化注射

无色的黑，将单眼皮的简单

割成双眼皮的复杂，活生生造一个酒窝

——某种漩涡，相术师一不慎重

就会掉入

睫毛扭曲后种植的关系网，

现代的面相陷阱里，

古老的相术只会抓狂。

可怜的他们还不知道

他们需要心理师。

隐藏的脸

六

号子帮腔高亢，某种气概

使川江变色。锣鼓喧天，

云朵动容像是受到惊吓

并逃逸。

这是一出我虚拟的川剧。

它在梦中上演，还是在白天？

——我在犹豫情节的变脸。

即使在梦中，人也得学会“抹脸”这绝技

如果想生存：当一条白蛇与青蛇

窜出传说（传说自然写在剧本中。当然

重要的不是写出的东西，而是那没写出的。），

当它们在打斗中

滚进尘世。

脸谱从简。

白天就可以是一个人的白天。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看人背诵与脸相配的台词。

白天也可以是两个人的白天。

当两个黑脸相遇于江湖，

“扯脸”惊醒猛兽。

在白日的梦中，什么都不会发生。

无脸无面无相。

面具是名角，持有情绪

全部真相。

七

一个人会无聊。

“毁容、无脸、没面子、不要脸……

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对无聊感到无聊之际，我们这样问自己

当有人用硫酸毁容，或用刀划脸，

谁最不要脸？

有脸有面，就会有类似的疑问，像皱纹。

有人打你左脸，你没将右脸伸出去。

你失去的面子，属于上帝：

你没丢脸，你只是与上帝

撕破脸。

没脸的时候，是最无聊的时候

——高深与城府

无处撞脸。

八

……脸在镜头中。

摄像头，无处不在如幽灵。

画面切换，窥视成为一种工作的美德。

这不是在演电影。

随时随地 我们的面孔

都被追踪。它们的走投无路

无处可逃不是什么悬疑。

摄像头能为我们开门，但它并不知道

内部有何种面孔。

它可以让我们上车，但它并不知道

车开往何处。

脸可以是省份证。每用一次，

AI算法就挖去我们一部分

表情特征的隐秘。

“在某一增强现实里，机器人

借走了我们的脸，甚至

一个女性名字：索菲娅

她欲哭-无泪。她不知道

泪水是缝隙，

虚拟界与真实界的物种屏障。”

脸：图中共隐藏着多少张面孔？

延伸阅读：

作者:山水如歌

ISBN:9787537853750

出版：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1月

“百科诗派创派十周年年鉴”：

本系列是为纪念“百科诗派”创立十周年特别策划的里程碑式年鉴系列选集，各成员作品独立成书，集中呈现了流派发展至今百科类作品的巅峰时期创作，充分展示了流派成员在跨文体、跨领域、跨国界、跨年代写作上的积极探索和实践的丰硕成果。该系列承载着诸多学科、领域知识与诗性内涵相结合的创造性方向，具有明显区别于当今诗坛的先锋性、实验性和品牌可识别性，是继2016年“百科诗派”的九周年系列纪念活动（公众平台、文学论坛流派作品大展、限量版诗歌明信片、书签、文化衫、办公类礼品发行、在各国诗歌媒体发表多语种流派宣言等）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全方位联展，流派品牌的一次重磅出击，也是给广大读者群的一次文字盛宴式的献礼。

山水如歌：

法国某大学“系统控制与人工智能”博士，现供职于一跨国IT公司。 

对形而上下的事物都好奇，喜欢音乐，诗歌，哲学。 

视诗歌为语言的炼金术，生活的化学。

《潘洛斯阶梯上的蚂蚁》简介：

这是一部跨语种诗集，由：一、百科诗语；二、事物之理；三、Sous le ciel du français；四、时事采样；五、音乐之声；六、生活蒙太奇六部分组成，其中“百科诗语”涉及人工智能、考古学、微生物、化学、数学、符号学、天体物理等多个领域，展示了一种极简、精确、明澈和辩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