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亢 ▍“夜访吸血鬼”之《夜访不得》

编者按：

文体迁移好比进制转换，相同数字串在不同进制下中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值：符号学在此被赋予了多重映射的可能和平行空间内在竞合的本质。它们之间的桥接非源与目标，而是二元孪生的关系。而藐视时间差地创造这种孪生过程并呈现于严苛的解构者面前，绝非语言学层面上的挪移与改组——一种在既有主干上，探讨文本未来分支的工作。恰好相反，它是一种极限空间下的逆推，好比一座建筑，竟然先有仿佛横空出世的效果图，后有结构设计，而后才是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的反复验证，犹如倒放的影片，极容易露出破绽。在这一意义上，鲁亢无疑是忍耐和富有野心的：诗人试图通过类似柔术的机巧，在转瞬即逝的契机中完成对位式双文本的合理化。对于读者来说，视觉的一番改弦更张之后最终呈现出的“态”似乎是跨文本的直观评价标准，而往往忽略其深层逻辑和肌理的颠覆。但由这一组改写自大年初二本平台隆重推出的《夜访吸血鬼》的作品看来，前者是错落有致、狂放不羁、倾泻而下的长句；后者决然改作三行一节，牺牲了繁厚的结构与暴怒的气息，转而导入俳句式的禅境，化剑戟之声为晚钟。这既是破解，又是言和，通透而不失力气，简洁而不输格局，无疑是更高的境界。（殷晓媛）

鲁亢：为了看了省力，呈一个三行一节的版本，其中有两节退后四格，但方言一节不限行数 。

 诗人，教育学者张文质以声诠释

艺术是我们与死者一起进餐的主要方式。（ Art is our chief means of breaking bread with the dead. ）——奥登

刊登脏模、脏蜜与名人高官富贾的八卦的

S城邦晚报，一夕之间

做法丕变，整版整版报道

最近越来越多在白天出现的吸血鬼

以及他们对“翌日“的认知，但拒绝透露

白天现身的玄机所在。

占据晚报首页一半版面的吸血鬼的照片

都是呈深紫色的俊男靓女，目光

犀利，不苟言笑，有名模气质的思想者。

另一半的内容是已经“横行”数周的时而呈蔚蓝色

时而呈碧蓝色叫做“扬关”的

冠状断魂散，它令人惊骇的毁灭性力量

促使长着驴耳的种种预设性的小道消息

像雨前的蚁群执拗而有序地四处出动。

人类对它的了解非常不够，控制它的办法都不好使。

连被首席长辈官奉为座上宾的

能呼风唤雨，会治百病又长得细皮嫩肉的

大师，也瞪大焦急的双眸，止于乡下来的

小保姆

“与家里人呆在家里最好”的奉劝前

陷入深蓝的忧郁。

只有卖脏食的小贩在抗争：

“该死的死了，

不该死的阎王也不要！”

——他坚持认为

断魂散不会出现在他的食物里，因为他

每卖出一份都清洗一次手。

他坚持认为——

该哀谁之不幸呢

我已洗得干干净净。

只有“庄园主路易斯” *演艺吧

照常营业，歌舞升平，特别吸引

能给“翌日”以趣味和思考力的

“0时代•千禧年吸血鬼”

（又叫“伟大的骑墙影子派”）

或中年夜游神。

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亮着紫色的灯光，造成的效果是——

夜是永恒的，从未有过

白昼，恐惧被悬置，余下的就是你死我活的戏码：

哪怕再有独立精神的中年夜游神在吸血鬼不停的

宣导下，最终必成为同类；

再老道的吸血鬼

都难免误喝了死人的血，然后像醉鬼一样

飘飘然在去洗手间的通道上

——死了。

此死与《大英百科全书》对“死亡”的定义

完全两码事：

“死亡将生命力耗竭的生物移向自然循环的

另一时相。因此，死亡的生物学意义

在于它是自然界改进

生物型式的一种手段，为自然选择提供

一个机会

来进行进化的

新实验”。

这是我要访问吸血鬼的原因：你，这叫什么死？

而且是喝了

最差的东西。如何定义？

白天的那些吸血鬼不回答我，他们自夸为

“扬关”的杀手，他们一边劝人加入他们，

一边吸干被断魂散侵入者体内

尤其是血中的

“扬关”，使得他们能够活下来，然后加入

吸血鬼的行列，然后训练感恩。

他们也劝我，我说不，我要做人，连神

都羡慕我们，因为人

是会死的，而神要一直存在，多累。

白天的吸血鬼说这个没有问题。

那真不好意思，要喝那种血

我怂。

在“庄园主路易斯”要想找到回答

我的问题并与我一起用餐的吸血鬼

洵非易事，所有的动物都戴着口罩，讲话静悄悄⋯

但有什么关系呢，看成

＂例外状态ABC＂

不过脑。

吧女矜持地吸着逼我买的

“克劳迪亚果汁”，虚无地盘算着

跟我回家有多少

爱的利润。“明天的明天，你还会送我

水晶口罩吗？”

就是不说哪个是吸血鬼，特别是好说话，无忌口，不拉人入伙的那种。

吧女来自夫见府（啥地方？发音不准?），

她举起杯子：

“一杯敬断魂散，一杯敬吸血鬼”。

她说爱死了我这张神经兮兮的，疑神

疑鬼的，油光发亮的脸

好想下流一回。

在外面，人民在他们的替身（或叫身影）

谈论那些或丰乳肥臀或苗条妩媚的脏蜜

被恩主一个个接走

原来的豪宅

抛售有之荒废有之的传闻刺激下

纷纷苏醒。

人民+1拖着犯困的身子投亲靠友，

但被隔离在绿色走廊

马上有吸血鬼凑上来劝入；

人民+2看上去像饱学的工匠，

两手粗糙，双鬓花白，与旧相好在书店门前

不期而遇，“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

并相约“本月不远行

也不读诗”；

人民+3愤世嫉俗，行为乖张，出言不逊——

“唯心地说，人太多了，上帝就……”

——但能见风使舵，一见经过的一头叫三次元的土狗的主人

是吸血鬼中在当下断魂散“横行”

到没多少人血是干净的

但他仍有特权

爱吸谁吸谁的重要人物，便满脸笑嘻嘻的：

“这只高贵的狗越大越好看了。”

（起码说话的0.5分钟”我，人民+3”

是由衷的、触景生情的）但还没有人

像我后来听到的

“一个农民哥被火化了”

那么清醒而且酷毙了的看待眼前

让事态变得

富有“暴力美学”的窘况。

我希望能在“庄园主路易斯”拜会吸血鬼

我希望能把这一届独立精神中年夜游神

放进“庄园主路易斯”

让他们能用身体紧贴真实

与之共舞

我尽力用粗糙的刷子，舌头

与光来笼罩你汉化的独立精神中年夜游神

——短剧《“庄园主路易斯”酒吧颂》第三场，

小标题：紧贴上帝的清醇呼吸。

一名来自镜外视力共和国的

研究吸血鬼思想史、著有

《雪莱夫人的“怪物”之前后：从山海经到弗洛依德》的

女博士认为东方人太过追求眼前的东西，

尤其对她的问题的答复

看出东方人

特别是东方的眠人是才脱离

野蛮族群没有多久的

刻薄的血吸虫。

至于断魂散是新型冠状还是旧型非冠状的

她来这里之前住过六年的打架星球里

都遇到过，她才不放在心上。

在古墓里也呆过的她，与断魂散母体

打过交道，最后还不是各忙各的。

她惊讶于在古墓里任性地淫荡是吸血鬼的

一种逆反的快感

（即便后来知道大多数的古墓

是假的，骗游客。

怎么还会有死人，想自杀的吸血鬼

都成了笑话。“你吸的是塑料做的血管

还有红墨水哈，死个球哈！”）。

有一次她给一个

刚刚认识的

古墓断魂散母体再发现研究者

发去信息：“老公我们再约会一次？”

对方没有回复。

若干年后，她就国际级课题

“非吸血鬼女性一次性-解放”作田野调查时

发现，以前发约会信息的用语与

这里的非职业暗娼何其的相似。

神了。

她对这里的人问她

来干什么，回答是“我在寻找自我”

而不是“与吸血鬼共进晚餐”。

血吸虫便起哄了：好哟，听好啦，去照照

镜子。你立马找到自我

我说的。

我在影片《“吸血鬼”球队的前锋死于中场休息》里

饰演隐居在

S城邦B1区的阿姆斯特丹社区的卖书人。

这部电影轻松，明亮，但故事是

荒诞的、黑色幽默的

“吸血鬼”球队的球员个个是

混球。踢假球，吸麻，吃喝嫖赌

作奸犯科一样不缺，他们的新闻

几乎每天出现在S城邦晚报的头版或者第二版。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全是书迷，阅读狂

不可一日

无书。

教练喜欢读后亲吻国际级畅销书作家

闻艾姨的截句

和译诗集《恶棍的花》，每次；

队长是大文豪袭公公幕人的铁粉；

队员能一首首地背诵伟大的诗人旺扩针的格言

和一段又一段

巨著《华丽的世界》里的文字。

他们肚子里装满了金句名言，当有人劝他们不要冒险

去断魂散母体所在地参加春天第一场

假球致富比赛，以免遭遇

一大饼一大饼甩到脸上的断魂散，坏了味觉

再也品尝不出爱情下水的七种颜色。

他们得意洋洋地回答：

谁怕谁

让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们越来越讨厌黑夜，让吸血鬼生活

在阳光下，这样光辉灿烂的时代来临了。

于是，电影中充斥着大量的甜津津的

大家耳熟能详的恋爱桥段——他们说

这就是精英们对“翌日”

极其智慧的认知：以爱启蒙，有教无类。

说到爱、恋爱，我也曾出演过一段

但被我的对象一位大眼睛的

幼儿园老师，她老妈的一席话搅得心凉。

老妈在装修房子的间隙，瞄了瞄电视里的

歌星，埋怨道：“情呀爱呀，首首歌

哪来那么多恋爱，羞杀老娘。”

短剧《“庄园主路易斯”酒吧颂》的导演

认准老妈高而尖和低而闷互搭完好的嗓音

有着勿庸置疑的超值的市场辨识度

立即给她增加了台词：

世上只有过日子，有钱日子才好过。

女儿哟，为你心操透。

嫁东家，他有房，嫁西家，他有车

北家南家金满屋，恨不得将儿掰四块

掰呀掰呀么掰四块！

老妈一乐，随即把“压箱底”的本事搬出来，

用评话**唱腔

唱了起来：

          干别（隔壁）张老三，霉（每）立 （日）起渣（早）贪乌（黑）

       考（去）摆摊，闹马（老婆）洗口怼（袋），摸愁（出）

        怪约（药）心慌慌，赶景（忙去）门依生（问大夫）。

       依生（大夫）道：

      与胜（性）乌干我（有关）。

       闹马（老婆）花应（容）席塞（失色)，敌节门（质问道）：

     吕（你），佬席揪愁（从实招来）！

     张老三：

     听说吕骇（女人）都须幼（需要）那

     我雄起无力

     因过蒙（太忙），怕吕（你）心酸。

      “老婆泪流满面，两人相拥而泣”。

在我们的世界里

没有如此伤心事，活的像猪，活的

像刺猬，悉听尊便。

但我在演艺吧之夜里干坐这么久

一直在找和问哪个是吸血鬼

结果一无所获。

用我们这里的话说这叫“做人很失败”。

私底下我把这一天叫做吸人节一一

无所谓是否流传万代。

在这一天交配而生长出来的

东西

“我希望能像神乐般言语”。

对这些交配者说:

“我要给你那丰厚的大地与天翼之节奏 

像它们那样松弛地

旋转

松弛  紧贴

上帝的清醇呼吸”。

上帝始终没给我们“他的呼吸机”

或者对付生化分析仪的盖盖？解药？

分析仪的天敌——金钱？权力？

于是我们

只能呆在陋习的床上

等着“去见马克思”。

短剧中尚有一幕，少年作家拦住

闯红灯的老妪，厉声道：“陋习一：

乱抛垃圾！”

老妪摆摆手：“奴婢虽一介草民，倒也晓得何为NGO，

外面叫非政府组织，S城邦称

'民间组织’。

尔等是该组织什么级别的官啊。

算啦，倒也不难为你。

听奴婢道来：二随地吐痰

三当众挖鼻孔、擤鼻涕，四咳嗽打喷嚏

不掩口鼻，五懒洗手六少洗澡

七爱食用野生动物

八群食共餐

九随地便溺

十当众放屁。”

见老妪如此熟悉，少年作家摆摆手：

“罢了罢了，闹了半天，活着就是

这么点儿事情。”

断舍离吧，都看成“例外状态ABC”。

之后去村外喝两杯。

看进城的人踏着夕阳归，好个农家乐啊。

那么咱们来划两拳如何？

少年作家说划就划。

“人在江湖漂啊，谁能不捱刀啊

三刀砍死你啊…… 五刀……”

——短剧《“庄园主路易斯”酒吧颂Ⅱ》，第三场，

小标题：紧贴你珍贵的／身体／舞蹈／舞蹈。

我要摆脱夜访吸血鬼的妄念

去短剧里面生活。

跟女博士谈一场短暂的“一见钟情”的超燃的恋爱。

当时女博士曾想改行做拯救吸血鬼魂灵的生化武器核查员

我表示对她还是液体时

就有如此不明觉励的志向像粉丝一样崇拜。

女博士于是猜测我是玩音乐的。

老宋在一旁证明我是弹七弦琴的。

老宋还解释了一通何为七弦琴。

女博士心不在焉，老宋坚持说完。

我有甘阳的《将错就错》，女博士没有；

女博士有大奔 G63，我没有。

 “很快会有的，洒洒水啦。”

夜里我裸身入眠，庆幸自己是

控制继而焚烧了断魂散的身体自由者。

而女博士呢，大醉酩酊。

她呢喃着“是您是……您是您……去死……”

“快去相夫教子！”我脱口说出

爱的暗号，女博士却已经忘记

接头暗号“老公我们再约会一次？”

她呆若木鸡。恋爱告吹，众人作鸟兽散。

     本月的雨稀里哗啦地下在

     有点脏的街道上。

     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我穿着＂例外状态ABC＂的雨衣

瘦瘦地在短剧中

来回踱步，雨水挂在脸上有点痒。

我终于走到世界尽头的门口，换上

门卫的制服

值起夜班来。

这个夜晚会来最后一个女的，不清楚

是吸血鬼还是人——美是她的通行证

她已在后门徘徊许久。

但她的头颅的枕骨部位

有明显的凹陷，即“中尖枕骨窝”

像各种鼠类低等动物脑部形态特征那样。

“隔代遗传的原始人和低等动物野蛮的本能”。

管它的，来吧。

我尽力用这

粗糙的刷子，舌头，与光来笼罩你。

我希望能像歌舞剧般言语：

“嗨，你最近有点变胖了耶。”

*店名出自电影《夜访吸血鬼》

**评(平）话，福州方言的说书

2020/3改

原文链接：

《夜访吸血鬼》是由尼尔·乔丹执导，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克尔斯滕·邓斯特主演的奇幻片，于1994年11月11日在美国上映。该片改编自同名小说，讲述了庄园主路易斯在丧妻失女后痛不欲生，遇到了吸血鬼莱斯塔特，对方一心要把路易斯教导成吸血鬼的故事。

一个是历尽沧桑活了二百年的吸血鬼，一个是专门访问真人真事制作节目播送人。这一晚吸血鬼娓娓道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吸血鬼路易斯在1791年时24岁，那时他还是个平凡人，但妻子难产死亡让他产生寻死的念头，莱斯塔特选中了路易斯作为吸血鬼的伙伴。但善良的路易斯始终只吸取动物的鲜血。莱斯塔特试着开导、激励路易斯改变，但只换来两人的争执。有一天，路易看见一位遭父亲遗弃，母亲得黑死病死去的小女孩克劳迪娅，也许是帮助她解脱的心，也许是一时饥饿的冲动，路易斯咬了小女孩。发觉自己的行为，路易斯惊异不已。为了留下小女孩的生命，只好让她也变成了吸血鬼。此后，似乎天生流有杀人的血液的小女孩克劳迪娅加入了路易斯和莱斯塔特二人的行列。听完了故事，男子感到十分神奇，向往路易斯的力量，但他终究未能体会路易斯作为吸血鬼的痛苦，路易斯感到失望，愤怒地离开。男子为得这样一个神秘真切的故事题材而得意。不过在回家的路上，莱斯塔特出现了，并给男子选择的机会，就如同当初路易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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