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之友】叶如钢 ▍终朝采蓝之蓼蓝​ ▍“草木也古典”【总第33期】

宋徽宗《红蓼白鹅图》

终朝采蓝，因为你是蓝色的

你刚刚从黑的土里萌芽冒出时

你已含满蓝色

但我仅仅采集你几个蓝色的小写字母

你的周围，什么都被染蓝

虽然那蓝还只是隐喻

你很快地茁壮生长

每生长一寸，天空就更蔚蓝了一遍

雨水滴在你身上，就很像一滴滴海水

你的词语也就都非常地蓝

终朝采蓝，其实也是终朝采青绿

因为你是一棵一棵绿植，那么朝气、快乐的青绿

却含了蓝在内心

当你刚刚豆蔻年华，我不可以采集你

但可以欣喜地看你，感受你目光和内心的蓝色

你心智已颇有几分成熟

你年青的智慧那么明亮，而且那智慧是蓝色的

而且你的蓝色芬芳已经开始占据我的思想空间

或者说占据我的思想花园

关于你的每一种衡量和思忖都是深入的

关于你的每一种描述和比照都是明亮的

那么一个春季，你就成熟了

你开红色的花

“蓼花最无数，照水最婀娜”

一串串红玛瑙、一串串红珊瑚般

如果我问你，你会用眼神告诉我，可以采集、终朝采集你了？

你有这么多青绿可以让我采集了

你有这么多纯粹的蓝可以让我采集了

你有这么多美丽可以让我采集了

但你也会用更高贵的内心蓝拒绝我

那并非冰冷的蓝，而是药蓝，而是一触碰就可能致命的蓝

尽管你的艳丽，你的艳红，在召唤我、甚至挑逗我

你无语而似更有意的蓼花随风摇曳

你真的很开心，抑或你的内心海浪蓝色澎湃

但是你那么深奥，我如何读懂你的全部蓝色？

终朝采绿，那不是你自己在采集、采集荩草吗

终朝采蓝，那是你自己在采集蓝宝石、采集天空、采集海

但是你不盈一匊、不盈一襜

你以蓝色双眸凝望我，而我在遥远

你以蓝色内心向我诉说，而我在遥远

你以让心灵颤抖的红色花朵拥抱我，而我在遥远

而不管多么遥远，我将终朝采蓝，因为你是蓝色的

当你刚刚豆蔻年华，我不能采集你

当你出落得如此蓝、靛蓝，并且巧笑

当你青出于蓝，并且蓝出于青

当你的艳红也无悔、毫无保留地向我招展

你是我心底的蓝、靛蓝，我一辈子的靛蓝

你是我终朝采集的蓝

文中典故出处:

《诗经》小雅•采绿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舟次彭泽》

【南唐】李中

飘泛经彭泽，扁舟思莫穷。

无人秋浪晚，一岸蓼花风。

乡里梦渐远，交亲书未通。

今宵见圆月，难坐冷光中。

《九日游中溪》

【唐】唐彦谦

悠悠循涧行，磊磊据石坐。

林垂短长云，山缀丹碧颗。

蓼花最无数，照水娇婀娜。

何知是节序，风日自清妥。

群童竞时新，万果间蔬蓏。

欣然为之醉，乌帽危不堕。

此日山中怀，孟公不如我。

（简介及图片来源于网络）

叶如钢

数学家、诗人、翻译家。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终身教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长江讲座教授。曾任德国波鸿大学终身教授。翻译过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瑞典语诗歌。诗作风格多样。著有诗剧/史诗作品《九大行星》和《致命华丽西娜之生死九章》，开辟了多方位诗歌写作的新方向。“第三只眼之诗人沙龙”和“叶如钢翻译交流平台”创办人和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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