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阿姨找回死去儿子照片:别让你的爱,湮灭于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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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斯多葛
图 | 网络
“我不要手机,我只要儿子的照片。”
前一秒,她还在镇定地向记者阐述丢失手机的事情。
后一秒,刚触及“儿子”两个字,刘阿姨就忍不住失声痛哭,年过半百的她,竟委屈得像一个孩子。
她来自山西侯马,是一位普通的环卫工人,生活贫寒没享过什么福,29岁的儿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精神支柱。
一年前,儿子意外去世,她感觉天都快塌了;
如今,连唯一存有他照片的手机都丢了,她崩溃得难以自持:
“他把卡都取了,电话不能接通,打啥都没用…”
像是在怨别人,又像是在怨自己,失落,无助,甚至有一丝的绝望。
一张照片,就是一份寄托。人不在了,至少还有一些念想。
作为一个母亲,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对于连孩子照片都没有的她而言,更害怕的是,自己在清扫大街上满地的落叶时,才突然发现,已经记不清儿子的模样了。
秋风骤起,满地苍凉,对于岁月的流逝,记忆却只能一片空白……
相处的时光那么短,而可以遗忘的岁月又那么长。
在离山西8000公里以外的伦敦,一位中年女人和刘阿姨一样承受着相似的悲伤。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地铁月台上的同一个座位。
不是搭车,不是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
一天,一个月,一年,三年……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有一天早晨,她如往常一样踏入地铁站,这时四周响起列车进站的提示音:
「Mind the gap!」(广播:小心月台间隙)
但是今天,声音刚传入她的耳中,她就突然陷入了一阵的慌乱,手足无措地似乎在寻找一些什么?
她抓住一个站务员,尽量保持冷静地问他:“为什么地铁的提示音换了?原来的声音去了哪里?声音文件的备份还在吗?能不能给我?”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几乎是在恳求。
原来,这句广播提示音,是她爱人录制的。
更巧合的是,四十年前,女士和他的爱人第一次在地铁的月台上相遇,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Mind the gap!”
可是,在三年前,他因病去世。
从那一天起,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言谈举止,以及他对她的爱,仿佛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地铁里的一句:“Mind the gap!”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它是多余的,啰嗦的,甚至令人不耐烦的。
但对于她而言,听到这句话,就像听到丈夫昔日里的每一句话语:
“昨晚睡得好吗?”
“快起来吃早餐,我给你煎了一个荷包蛋。”
“这周末该把草坪修剪一下了。”
“我想,我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Mind the gap!」
三年来,无论天气有多么糟糕,她总会前来和爱人安静的相处片刻,然后安心的离去。
可今天,由于地铁内部整个系统被更换,爱人的声音也就此消失。
她一生的爱,一生的回忆,从此无处安放,也无从找寻。
那天之后,站务员就没有再见到她。
人群熙熙攘攘,人们相识、相爱、相伴……
可那张椅子上,再也没有出现一位那位优雅的女士。
失去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有人说,就好像心突然空了一块,摸不到,碰不着,补不了。
可每一次自言自语的低喃,都能引来铺天盖地的回声…
在《重庆森林》中,梁朝伟扮演的663号警察,失去他深爱的恋人,曾经两人的爱巢如今只剩他一人落寞的身影。
悲伤无法排解,他只好对着曾经用过的物品,一遍一遍地倾诉。
他看着滴水的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嘛,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他看着白胖的肥皂,说:“你不要自暴自弃嘛,不要再放纵自己了,减肥!”
他拿着她买的玩偶,说:“怎么不说话,别生她的气了。”
像是对它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如痴如醉,如疯如魔。
想念一个人的样子,大抵就是这样吧,望着她拿过的摸过的用过的尝过的种种,细数往昔的点滴。
这些被悉心收藏爱的物件,建成了一座“纯真博物馆”。
有两位艺术家,向已经分开的恋人们,征集了他们的旧物,以及那些散落在风中的故事与情感。
【物品】一部手机
【恋爱持续时间】不到一年
“300天太长了。他就把他的电话给了我,于是,我再没有办法打给他了。”
【物品】一个钥匙形状的开瓶器
【恋爱持续时间】10年
“你总跟我谈爱情,每天给我一件小礼物。这只是其中的一件,一把开启心灵的钥匙。你把我迷得晕头转向,却唯独不肯结婚。直到你死于重症后,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爱我。”
【物品】一撮头发
【恋爱持续时间】不到两个月
“好吧......这是一段很短暂的恋爱,却又如此疯狂,甚至一度让我丧失了理智......然后,我剪掉了头发,光着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爱我,但我过得非常开心。”
望着这些旧物,仿佛望着曾经的那个人,过往种种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如何面对失去,稀释内心的困境,寻找生活的记忆,是一场永恒不灭的战争。
在与命运和时间的对抗里,没有人,能成为赢家。
睹物思人,是仅存的喘息之地。
那连逝者遗物都丢失了的刘阿姨和伦敦女士呢?她们该怎么办呢?
还好,上天终究是不忍心的,一切有了新的转机。
9月12日,四个大学生组成了一支团队去往山西侯马,重走刘阿姨儿子待过的学校、工厂,找寻他的影像记忆。
更有一位热心的网友,根据大家所搜集出来的图像,通宵熬夜画出两幅“照片”。
一幅是刘阿姨儿子的半身照,一幅是他们的全家福。
刘阿姨紧紧握着照片,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的笑颜,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而那位伦敦女士,一个月后再次来到月台时,广播又变成了她爱人的声音。
站务员微笑着走到她的身边,并递给她一个U盘,里面储存着她永恒的回忆:
「Mind the gap!」
当站务员问起她未来的打算,女士含泪笑着说:“我会一直往前走,回忆会陪伴这我。”
记忆是趟旅行,同时间,我们一起上了列车,却在不同时间下车。
斯人已逝,我们只能带着他的照片、他的声音、他的回忆,继续走下去。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被遗忘才是。”
在《寻梦环游记》中,米格为了寻找自己的音乐梦,拿着高祖父的照片,踩着花瓣桥,走进了亡灵的世界。
在进入亡灵的世界后,米格通过埃克托得知:一个死去的人,在现实的世界里被遗忘,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灵魂就会消失。
重逢之日,是当音乐再度响起,是当记忆重生,是撕裂的照片拼凑完整。
是在往后时光,一个人带着两份人生,往前走。
曾几何时,我一直在想,记忆是什么?需要用什么来诠释?
流逝的时间告诉我:
记忆就是林徽因捡起徐志摩飞机上的残骸,把它挂在卧室24年。临走前,只要能够再看一眼就心满意足。
她说:“你并不离我太远,你的身影永远挂在这里,同你生前一样的心旋转。”
记忆就是唐家三少收起木子留了16年的长发,仅仅只用137封情书就能换取。
他说:“我等待她第二次长发及腰。”
一个世界里的一种记忆,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一种存在。
当记忆没了,她才看不到他,他才会彻底消失。
正如村上春树所说: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着。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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