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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东:《参考消息》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报人刘亚东 报人刘亚东A 2022-03-18


来源:pixaby


本文原载于2021年11月1日《参考消息》。原文标题:《参考消息》改变了我的人生。



20年前那天,也是这样秋高气爽。《科技日报》社社长尚勇一脸凝重,急匆匆走到新闻中心主任的工位。他一边敲着办公桌一边对我说:“国务院新闻办赵启正主任要求《科技日报》采访赵浩生,赵先生这几天正在北京。你要亲自操刀!”大概怕我偷懒把活儿派给别人,他又重复了“亲自操刀”四个字。转身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问我:“你知道赵浩生吗?”


我是从母亲那里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记得她把《参考消息》上那些署名赵浩生的文章一一圈好,让我阅读。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正瞪圆好奇的眼睛打量世界。


上世纪70年代初,中国的国门因中美关系改善,刚刚打开一道缝。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瞬间,著名美籍华裔记者、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赵浩生通过《参考消息》,走进了新中国的视野。那时《参考消息》经常刊登赵浩生的文章,比如《美国华侨看尼克松访华》,赵浩生同留美中国人士的谈话记录《 中国归来答客难》等。赵浩生带来一阵“从中国看世界,从世界看中国”的清风。这清风吹到了母亲,吹到了我,也吹到了无数中国百姓。


赵浩生


后来,我也当了记者,90年代还在美国工作五年多。虽然我的住所离赵浩生在康涅狄格州的家不到一小时车程,但无缘相见。2001年11月,奉命在北京采访耄耋老者赵浩生时,母亲已经去世一年多。我首先想到的是,要是母亲还在,她会让我向赵老提出哪些问题?


在王府饭店一间客房,我如约见到了这位慈祥的前辈。赵老兴致很高。正式采访前,我们用英语闲聊。我讲述了儿时阅读《参考消息》的往事,并代故去的母亲向赵老致意。没想到,这让赵老打开了话匣子。


“孩子从呱呱坠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是谁一直在鼓励他?是母亲!母亲的鼓励将影响人的一生。一个人在成功或挫败时,冥冥之中都能感受到母亲的鼓励和期待。”


赵老忽然问我:“那个时候能看《参考消息》,你母亲是大官吧?”“不算什么大官,刚刚能看《参考消息》那种。”


不知父母给我搭对了哪根筋,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阅读。可遗憾的是,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书藉都是关于阶级斗争的教育。今天看来,真正有些营养的读物屈指可数,《参考消息》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让我深受其益。现在,每当我把一本好书推荐给儿子,却得不到预期响应时,便禁不住掏心掏肺做今昔对比,劝导他珍惜因中国社会进步带来的阅读环境改善。


青少年时期经常阅读《参考消息》,让我的兴趣点和兴奋点发生偏移,所以在同龄人中显得很“另类”。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痴迷于美苏第一轮限制战略武器谈判、东西方缓和、中东石油危机以及越南战争等,这不是“狗拿耗子”吗?都是《参考消息》惹的祸!


清华大学


后来,在全国科学大会的感召下,我于1979年考入清华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现在的电子工程系)。但心里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人文情怀,尤其放不下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身在曹营心在汉,我想到了隔壁老王,便下决心再考北京大学。


谁说一心不可二用?我在清华大学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就开始联系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的博士生导师。与著名国际问题专家、北京大学兼职教授薛谋洪初次见面时,他给了我很多鼓励,开了书单,还让我自己想办法补课。临别时又交待,要订一份《参考消息》。我咬着牙一跺脚:“行!”


于是,《参考消息》每天中午准时送达清华大学15号楼我的宿舍。那时候,订一份报纸对于捉襟见肘的研究生来说,可不是件轻松事。自己花钱订阅《参考消息》也就罢了,而且还要剪报、做笔记。室友经常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我让他滚,他骂我神经病。


苦读八年,顺利拿到清华大学的工学学士和硕士学位后,我到国务院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工作两年,又于1989年如愿成为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的博士研究生。在读期间,根据培养计划,我到南京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学习半年,并搜集博士论文资料。


北京大学


临行前一晚,薛老师请我吃饭时还是不忘交待,中美文化研究中心有很多英文报刊和书藉,但《参考消息》能够起到索引作用,所以还要坚持阅读。他操着福州普通话告诉我:“搞国际问题研究,一辈子都要读《参考消息》。”


写博士论文《越南战争:历史渊源及其国际背景》那阵子,我脱了几层皮。得益于王缉思教授的具体指导,最终顺利完成。我的导师的导师、中国国际法学泰斗王铁崖教授担任答辩委员会主席。答辩委员会给予充分肯定,说我的论文“填补了国内相关研究领域的空白”。1992年,我获得北京大学法学博士学位。你说,这里面有没有《参考消息》的功劳?


到《科技日报》工作后,我当过驻外记者、新闻中心主任、编委、副总编辑和总编辑。作为报社领导,我不仅能看“小参考”,还能看“大参考”,就是《参考资料》。但每年年底,秘书把订报单送到办公桌上时,我总是把《参考消息》填在第一栏。之所以这么做,说实话,已经不光是为了获取信息,而是一种深深的情结在起作用。


因为我变换学习专业和工作领域,母亲在世时曾说我“不着调”。可我想,要是太“着调”了,哪来现在的知识面和视野!前两年,我又调入南开大学,从事新闻教育工作,并担任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母亲早就不在了,想听她老人家唠叨也听不到了!


南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新学院刚刚成立,忙得要命。恰巧这时候,《参考消息》总编辑陶德言发来微信,约我给“我与《参考消息》的故事”栏目写篇文章。嘀咕一小会儿,我就答应了。这不仅出于和德言兄的友情,还因为我想以此感恩和回报伴随我几十年的《参考消息》。


(作者系南开大学二级教授、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科技日报》原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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